第十八章

　　夜晚大羽都城宝光寺内
　　“大师，君赫又来叨扰了。”仅仅一个月的光阴羽君赫在行为举止上又是成熟了不少，羽瞻的离世对他的影响十分巨大，如果不是因为样貌没有多大变化就连许皇后都快觉得这不是自己的孩子了。
　　“陛下深夜到老僧这来不怕皇太后责怪？”那老僧饮了一口茶淡淡地说。
　　“母后已经睡下了，朕是翻墙出来的，也没有惊动小黄门。”羽君赫走到老僧对面的蒲团上坐下接着说，“这几日各地官员抱怨赋税太重的奏折都快堆满朕的书案了，若不是有母后帮衬着估计朕得累死。”
　　“那陛下今夜到老僧这来就是为了散散心？”僧人给羽君赫倒了一杯茶。
　　“这倒不是，我今日来是想请教大师一个问题。”羽君赫将杯中茶饮尽然后说道。
　　“陛下请讲。”那僧人又提羽君赫续上了茶水。
　　“各地官员均是上疏抱怨赋税的升高，究其缘由还是因为东疆这个无底洞。如今的东疆人人自危，皆是躲在家中能不出门便不出门，这样一来收入全无全靠国库养着，这样下去绝对不行！”羽君赫的语气有些激动，他拿杯子的手也因此而颤动着。
　　“看来陛下已是有了决断，为何还要来找老僧呢？”那僧人将自己杯中的茶饮尽然后说道，“莫不是陛下怕天下人说陛下是昏君，怕朝臣们说先皇尸骨未寒您便改了他的意志？”
　　羽君赫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杯中的茶汤看得出神，眉眼间透露出的是本不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烦恼，那僧人见羽君赫不说话便又接着说，“陛下其实最担心的还是不能将先皇留下来的江山治理好，陛下在担心自己做错事所以才找到老僧想验证此事，老僧可猜对了？”
　　羽君赫点了点头，那老僧呷了口茶说道：“我只是宝光寺内的一个僧人罢了，陛下可是这天下的君主，既为君主则要有君主的气度与格局，老僧言尽于此，茶也饮尽，天色亦晚，陛下还是早些回宫歇着吧。”
　　羽君赫闻言却是神色释然，他双手合十向老僧行了个佛礼道：“多谢大师指点。”
　　他说完便迈步出门，那老僧坐在蒲团上，背对着羽君赫说：“老僧有一言希望陛下谨记，陛下应当想想为何要当这大羽的君主。”
　　听到这话羽君赫忽然一愣，他心中似有千万个答案却是一个也说不出来。是啊，他为什么当这大羽的君主呢？
　　次日清晨皇宫正殿
　　羽君赫现在正正坐在龙椅上听着下面的官员汇报着东疆的灾情，许皇后现在的皇太后此时正坐在一旁旁听。
　　大殿下说话的是当朝的户部尚书，“陛下，东疆的疫病对百姓影响很大，据东疆各个郡守来报，如今的东疆街道上已经见不到几个人了，大家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现在家家户户的田地都是颗粒无收，郡县的粮库也是存粮不多了，臣启奏加大对东疆的赈灾力度，以确保百姓的生活。”
　　羽君赫扫了一眼大殿下的群臣问道：“众卿家以为如何？”
　　“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大殿下传来了几声附和，羽君赫冷哼一声道：“迂腐！迂腐之极！”
　　“陛下。”羽君赫虽然年纪小可也是一国之君，那几位臣子听得他这样说内心也是不由得一惊。
　　“朕问你们，寻常百姓种地是为何？”羽君赫说。
　　“回陛下，是为了养家糊口。”那户部尚书回道。
　　“那朕再问你，如今这百姓靠我大羽养着，衣食无忧可还需要劳作？”羽君赫的音量提高了几分。
　　“这……”那户部尚书顿时语塞。
　　“孔大人，你看似心怀百姓但实则为我大羽养了一群米虫！”羽君赫看着那户部尚书说道，“若是疫情之初朕倒是可以谅解，但如今朕的二皇兄早已率军将染病之人控制，那些百姓仅仅是因为心中恐慌便不劳作了？荒谬，是因为大羽的其他百姓在供养他们，让他们有饭可吃！从今日起朕不会再向东疆运半点赈灾的银钱至于粮食则是减半。”
　　“可是陛下如此一来怕东疆百姓埋怨，会有变数啊！东疆乃我大羽与数国往来的交通要道，又是大羽的屏障，若是……”那户部尚书还想说些什么但却是被羽君赫出言打断。
　　“有何变数？朕顾及他们也要顾及天下百姓，东疆固然重要，但朕也得为天下百姓考虑，你难道不知道这几日各地的上疏都快把朕的御书房给埋了吗？”羽君赫的声音又加大了几分接着质问道，“孔大人你身为户部尚书各地的税银都是要经你的手的怎会连这点事情都不知道，难道你勾结地方官员贪污府库的银两不成？”
　　“陛下，臣万万不敢啊！”孔大人闻言急忙跪下辩解道。
　　“此事无需再议，若是没事便退朝吧！”羽君赫甩了甩袖子便走下了大殿，一旁的许皇太后也是跟着走了，等出了殿两人便乘着辇并排而行。
　　“母后可是觉得孩儿今日做得太过了？”羽君赫开口说道。
　　“今日之事皇上的决断自是没错，只不过确实有些鲁莽。”许皇太后说道。
　　“孔业这个人母后是清楚的，父皇在时业和我提起过他，说他为人衷心但是太过迂腐不知变通，看事情也是没那么全面的，让他管户部也是极其放心的，但至于其他事情却是有待考量。况且朝堂之上多有臣子欺朕年幼，若不是母后在朕身旁恐怕他们一句都不会听朕的，今日也是为了让那些人知道朕就是这大羽的君主。”羽君赫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接着说，“母后你放心，今日孔大人回府便会收到朕的圣旨和奖赏，朕自是不会让忠臣寒了心。”
　　另一边孔大人气呼呼的乘着轿子回了府，可刚进府门便看见两个太监站在院中似是恭候多时，其中一个太监见孔大人回来便将手中圣旨展开道：“皇上旨意，孔业接旨。”
　　孔大人急忙跪下，那太监又扯着鸭公嗓继续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年幼登基，群臣之中多有不服，然幸得臣子如孔大人，朕前几日阅得爱卿奏章却未批复，料得爱卿今日当会面奏此事，今大殿之事非为责怪孔大人之意，乃为震慑不臣之臣，还望孔大人念朕年幼勿怪，至于今日之决断乃皇太后与朕之意，非朕一人决断，望卿安心，朕知孔大人两袖清风便不赠些世俗之物辱没爱卿，赐先皇所赠墨宝一幅与卿，望卿勉之，钦赐。”
　　孔大人接过圣旨和赏赐道了一句吾皇万岁又将两位太监送出院子便一个躲到书房流泪去了。自己没有辅佐错君王啊，别看皇上年纪小，却真是明君啊，别说在大殿上说他两句了，就是让他现在去死他都愿意啊。
　　皇宫内两位太监正向御书房向羽君赫复命，此时羽君赫正在看着奏折便点了点头示意他们下去了，以前他在羽瞻身旁观摩时也没觉得这活有多累，无非就是拿朱笔在上面勾画而已，最多再写几个字，现在自己上手了才发现这真的是个苦差事。
　　他放下手中的奏折喝了口茶对身旁的许皇太后道：“西疆那边琉国又有些动静了，怕是想趁着我朝被东疆之事搞得焦头烂额之际捞上一笔，此事朕已经交给二皇兄去办了，只是这东疆之事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天命司都司百里大人上奏说发现了东疆疫病的始作俑者，不过现在还在逃。”
　　“这些个事皇上交给天命司便是，又何须事事挂念。”许皇太后说道。
　　“朕倒不是因为这个，只是百里大人向朕打探了一人——羽无尘。”羽君赫看着那奏折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有一孩童轻功极佳系当朝少国师羽无尘，望陛下将其底细告知于臣。
　　……
　　东疆修郡一县城内，车队进了东疆之后学子便是自行组队，十男十女，每二十个学子由一个夫子带着到东疆的各个郡县考察，斩无尘作为太学里多出来的那一个自是被随便扔到了一个队伍里去了。但这个队伍安排却是让斩无尘很郁闷，因为他不仅碰到了全太学最爱出风头的右丞相之孙游远期就连那个天命司都司百里玥的妹妹百里芷也和他分在了一起，他当初真应该算一卦的，唯一让他有些安慰的便是他们带队的夫子是当初将他引进太学的陈夫子。
　　此时斩无尘正和他的同窗们一起吃着早饭，说实话他以前有些嫌弃许子华的话痨属性可现在却是无比怀念，因为从大队伍分开到现在他们出了自我介绍外似乎是没有多说一句话，这气氛真的是尴尬到了极点，再加上……
　　“我说百里大人你们天命司这么闲的吗？至于盯着我一小孩吗？”斩无尘小声的对旁边的紫袍女子说道。
　　“谁说我是来盯着你的，我是来盯着我妹妹的。”那女子咬了口烧饼轻蔑地说。
　　“我说百里大人您先看看您坐的位置再说话好吗？”斩无尘已经无力吐槽了好吗？一张长桌她们两姐妹硬是坐了个对角线的位置，是嫌桌子不够长距离不够远吗？有你这样盯人的？
　　百里玥看了看然后尴尬的咳嗽一声说：“你好歹是大羽的少国师，那老妖婆小气的很，你毁了她的尸体她肯定会找机会报复你的，我这也算是尽职尽责了。”
　　斩无尘没再说话只是无奈的咬了口烧饼，虽然这女人认定那晚上被那老妇人制住的人是自己但只要自己打死不认她也是拿自己没辙的，因为沐初雪已经告诉自己他身体里的内力修为十分怪异，只要不动用便不会有人能感知到，至于沐初雪大概是铸剑时自己的血染到了剑上导致二人血脉相连才能感知到这股内力。。
　　不过斩无尘也相信百里玥所说的话，毕竟她和那个老妇人已是打过几次交道的，不然一个天命司的都司不会放着这么大个案子不查却为了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来盯着自己。而且昨日夜里她竟然是在院中坐了一夜，可见那老妇人来找他的概率还是极大的。
　　就在斩无尘将最后一小块饼送入嘴中时他却是闻到了一丝清甜的气息之后便是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不会吧，竟然有人大早上的用迷烟。看着同窗和陈夫子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沉，眼皮也是不听使唤的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