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斩无尘直到寅时才睡下，沐初雪往火盆里添了些炭又帮斩无尘将被子盖紧了些，然后坐到窗边喃喃道：“臭小鬼，我刚帮你调理好身子你就这样糟蹋的是吧。”
　　说实话沐初雪绝对想不到一个年仅七岁的孩子竟然有如此细致的思维，她回忆着斩无尘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不由的嘴角上扬，有个这么聪明的弟子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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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晚沐初雪回到箫内后斩无尘开始思考一些问题，后来实在想不通便把沐初雪给叫了出来，虽然她是灵体不用睡觉，可是这样被人叫出来还真的是有些不爽，可还不等她发作斩无尘却是先开了口：“你对斩家有什么了解吗？”
　　“我说你个小鬼，大晚上的不睡觉叫我出来就为了问你家的事情，我又不是你家的，我怎么会知道！”沐初雪假装打着哈欠说。
　　“那我换一个说法，你对斩阙这个人了解吗？”斩无尘问道。
　　“那老头，又不帅，我了解他干嘛。”沐初雪淡淡地说道。
　　“我现在有一个推测，但是还得不到验证，因为我手上的信息实在太少了，我需要证据。”斩无尘眼神中满是激动的神色，是的，激动，即便这是一个细思极恐的问题，他还是为此感到激动，因为他好像在这些无序的信息中找到了些头绪。
　　沐初雪看到这个七岁的小鬼第一次这么激动，于是便收起了自己的“起床气”，坐到书桌上打算当一回知心大姐姐了，她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斩无尘柔声道：“什么推测，说说看。”
　　“我一直在想，斩家，器灵，忘川蛊，枯叶蛊，天下浩劫，斩家诅咒之间的关系。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如果斩家是因为锻造器灵而闻名的话，那么乱世之中能够有这样技艺的家族一定会被各国国君奉为座上宾，同样的也有可能因此技艺遭到江湖上各类人物的追杀。”斩无尘饮了口茶继续说，“虽然自斩阙以后我们斩家有羽国这个靠山。但是在此在此之前呢？斩家在斩阙之前可不是羽国的国师，斩家有如此技艺可以说是独步天下，一般这样的家世的子弟都会自命清高，定然是不会轻易为俗世君王锻造器灵的，但是乱世之中这些君主无一不想一统天下，即便是器灵的锻造条件再过严苛，斩家再自命清高这些君主估计也不会善罢甘休，斩家也不可能对抗这些国家，那为什么到现在我只见过的器灵只有你一件，其他的国家为什么没有器灵的存在？所以我推测当时斩家和一股势力有合作，或者说是这股势力控制了斩家。这股势力极其强大，强大到让各国都感到畏惧，让史书上都不敢提及他们的名字，斩家寻得了他们的庇护，作为交换他们让斩家为他们锻造器灵。”
　　“嗯。”沐初雪回应了一声。
　　“还有就是忘川蛊和枯叶蛊这两种蛊虫，既然忘川蛊已是这么霸道的蛊虫，为什么还会有无数人对只存在于传言中的枯叶蛊趋之若鹜？散播这个谣言的人或者是势力一定有极强的手腕，否则这个传闻不可能一直流传下去。”斩无尘顿了顿继续说，“再来是器灵和忘川蛊的关系，我爹爹和我讲过器灵的锻造之法，需要有特殊的容器和特殊的灵体，这容器的锻造之法在爹爹有详细讲，可是这附灵之法却是要自己用奇门之法去算的，至于特殊在哪，爹爹说先祖并未说明。那么我猜测是不是所有能被铸为器灵的灵体都被种下过忘川蛊。”
　　没等沐初雪做出反应斩无尘又接着说：“还有就是爹爹说斩家诅咒和你的事情息息相关，而你又被一群不明来路的人盯上，这些人当中又有人种下了忘川蛊，这些人又想引起天下浩劫，那么他们要天下浩劫是为了什么？。”
　　沐初雪没有说话，斩无尘继续说：“所以我的猜测是在斩家寻得器灵的铸造之法后有一个很强大的势力他们会制忘川蛊，他们借此控制了醉心锻造的斩家或者说是与斩家合作，斩家为他们打造器灵，他们为斩家提供锻造器灵的原材料并且庇护斩家，后来这个势力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开始散播枯叶蛊的谣言，之后可能因为某些原由这个势力不得带着他们所拥有的器灵销声匿迹，只留下少部分人在江湖中活动，比如你师父。”
　　说到这斩无尘不由看了看沐初雪，见她面色如常便接着说：“之后斩家因为和这个势力断了联系，因此也受到了各国君王的报复，因此不得不各自逃散，在这期间改名换姓，隐匿山林，直到斩阙出山。斩阙出山后做的最大的事情就是造了舍魄剑，所以我有理由怀疑斩阙造舍魄剑既是为了武宗皇帝又不是为了武宗皇帝。”
　　“你的意思是斩阙之所以出山，之所以做这一切都是那个势力的授意？”沐初雪问道。
　　“是的，不仅如此，就连你被你师父收为弟子，被种下忘川蛊可能都是计划好的，这也是我为什么怀疑你师父是那个势力的人的原因。你在那个势力看来就是为了成为器灵而存在的。”斩无尘看了看捏紧拳头的沐初雪想出言安慰却不知说些什么，只得继续说，“包括后来斩家的诅咒，我觉得一方面是为了在羽国保全斩家，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逼我们入局。这样想来，就连爹爹和我也在他们的算计之中了。”
　　“现在我还有两点想不明白，一个则是他们为什么选择现在动手？如果只是为了得到你，这将尽三百年的时光里，那么多机会，为什么要这时候动手？另一个是枯叶蛊和这些东西的关系，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猜测，而且都是建立在枯叶蛊不存在的基础上，所以它究竟存不存在，这个势力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斩无尘说。
　　“好了，小神童，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赶紧去休息吧，既然是他们要我们入局，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我们能做的只有等，然后见招拆招了。”沐初雪拎起斩无尘的后衣领子把他提到了床上。
　　“我说你就不能温柔点？”斩无尘虽然嘴上说着但还是十分配合的盖好了被子。
　　“要温柔啊，好呀。”沐初雪笑眯眯地看着斩无尘说道，这让斩无尘感到一阵恶寒赶紧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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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初雪收回思绪又去拨了拨火盆里的木炭，她看了看熟睡的斩无尘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正常，倒是没有再烧起来便也放下心来。
　　第二日清晨
　　斩无尘昏昏沉沉地爬起来，穿好衣服，洗漱一番后去和斩心兰他们一起吃早饭去了，回来的时候还给沐初雪捎了个烧饼。此时沐初雪正坐在窗台上啃着烧饼，边啃边说：“算你小子有点良心，不枉为师给你治病。”
　　斩无尘没有说什么，他将一张写满字的纸丢尽纸篓随手又取了一张新的纸展开写了起来，沐初雪见他不说话了也就一个人在一边啃饼，半晌斩无尘开口道，“我说……你吃好了吗？”
　　“怎么了？”沐初雪问道。
　　“马上要有贵客来了，不过你应该不愿意看到他。”斩无尘淡淡地说，沐初雪随即明白过来，因为她也感觉到了，羽瞻的气息。
　　沐初雪当即回了箫里面，果不其然没有半盏茶的功夫便听得嫣韵宫外有太监喊道：“皇上摆驾嫣韵宫。”
　　斩无尘闻言随即放下笔出了书房和斩心兰一齐去门口迎羽瞻。羽瞻见到斩心兰一行人前来迎接便上前搀住斩心兰，满脸堆笑道：“德妃，朕倒是许就没来你这嫣韵宫了，爱妃可别怨朕啊。”
　　斩心兰微微欠身道：“陛下劳心社稷，臣妾晓得陛下的苦又怎会又半点埋怨呢。”
　　羽瞻也没有和斩心兰继续客套下去，他看了看跪在一旁的斩无尘道：“这是尘儿吧，那日前去吊唁却也没看清楚你的面貌，来，孩子，站起来让朕看看。”
　　羽瞻这也不全是客套话，那日他是的确没看清斩无尘的样貌。斩无尘也没有扭捏，大大方方的站起来，微微抬起头来，作揖行礼道：“臣，羽无尘参见吾皇万岁。”
　　羽瞻现在算是看清这孩子的样貌了——他也如斩墨一般生得极有书生的气质，白皙的皮肤，柔美精致的五官却不会让人觉得他男生女相，略有些病态的面容却是挡不住他眉宇间的英气。羽瞻听得斩无尘用稚嫩的声音向他请安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无尘啊，你年纪还小不须这些理解的。”
　　斩无尘却说：“陛下，君臣之礼不可废，家父在时常教导臣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臣为陛下之臣，自当以臣子之礼以侍陛下。”
　　羽瞻笑着说：“哈哈，你这一点也是像极你那父亲，罢了朕便随你吧。”
　　斩无尘欠身道：“臣惶恐。”
　　羽瞻也没再多说些什么，迈步进了嫣韵宫坐下喝了口茶然后对斩心兰说：“德妃啊，你上回做得糕点可还有？”
　　斩心兰起身回道：“有的，陛下。”
　　“取些来给朕，这御膳房的早膳甚是不合朕的脾胃。”羽瞻说。
　　斩心兰闻言便叫侍女去取了些来，羽瞻吃了两块又喝了一口茶又开口道：“德妃，若是朕没记错无尘他今年七岁了吧？”
　　“嗯，尘儿今年是七岁了。”斩心兰回道。
　　“德妃啊，朕是这样想的，你看尘儿虽然聪慧，但还是要和同龄人在一起才合适我打算让他去太学上学，和那些王公大臣的子弟一起，他一直住在你这陪柔儿那丫头不要教的无尘以后没了男子的阳刚之气。”
　　“父皇，我这一回来可就听见你说女儿坏话呢。”说话的是羽柔，他今早是跟着教坊的嬷嬷学女红去了，现在才回来。
　　“哎哟，柔儿啊你这可就冤枉父皇了，我和你母妃是在商量无尘的事呢。”羽瞻起身走到羽柔身边揉了揉羽柔的脑袋。这是羽瞻第一个女儿，羽瞻对她那也是疼爱有加，所以在羽瞻面前羽柔就没了那许多礼节。
　　“我觉得尘儿弟弟在这住得挺好。”羽柔嘟囔道。
　　“胡闹，无尘他是男孩，这一天天和你混在一起怎么行呢？”羽瞻拉着羽柔回到位置上，然后对斩心兰说，“德妃，你觉得此时如何。”
　　“臣妾自是认为极好的，天下博学之人皆在太学，这也可以让无尘涨一涨见识，只不过臣妾认为此事还得看尘儿自己的意愿。”斩心兰说着看向立在一旁的斩无尘，心想尘儿你可千万别应下来，天大的事情姑姑帮你扛着。
　　羽瞻看了眼斩无尘，斩无尘随即跪下说：“臣愿往太学，臣谢主隆恩。”
　　羽柔见自己这小表弟应了下来气得直跺脚和羽瞻开始闹，斩心兰虽然面上没什么内心却也是担心起来，自己这侄儿在太学被人欺负了自己都帮不上忙。
　　羽瞻和羽柔的争吵以羽柔被羽瞻训哭结束，随后便离开了嫣韵宫。斩无尘也没一边安慰着自己的表姐，一边给自己的姑姑宽心，闹了半天才把这对母女安抚下来。用过午膳斩无尘便又回屋练字去了。
　　沐初雪这时正拿着不知道哪里顺来的鸡腿吃着，腮帮子鼓鼓囊囊的活像只松鼠。斩无尘瞥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说道：“明天我就要去太学了。”
　　“挺好，你不是一直就在等这个机会吗？要不然你今天早上算啥卦呀。”沐初雪云淡风轻地说。
　　“我的意思是太学里的人可不是个个友善，我觉得我现在需要一个师父了。”斩无尘放下笔走到沐初雪跟前。
　　“现在想起要师父了？”沐初雪将头别向一边。
　　“头低下来点。”斩无尘对沐初雪说，沐初雪低下头来，斩无尘咬破自己的手指在沐初雪额前抹了一下说道，“这个就当拜师礼，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
　　“什么？”沐初雪有些不解地咬了一口鸡腿却发现自己能够尝到味道了，随即睁大眼睛看着斩无尘。
　　“别激动，毕竟不是谁都有我这样天才的徒弟的。”斩无尘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