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身穿唐装的人

　　小诗开着车，象走出了野生动物园似的，那些狗崽们也渐渐地消失在视线里了。
　　小诗的心情也渐渐地平静了，这时，才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上车的人，令小诗惊讶的是，上车的人是一个年逾花甲的老头。
　　小诗调了车上面的反光镜，把老头清楚地照在镜子里：老人花白短发，脸庞黑黑痩瘦的，一身黑色的唐装，是一个经常行走的筋骨人。小诗关心地问：“阿叔，你没有问题吧？”
　　阿叔仍把后脑勺紧靠座椅背上，眯着眼睛，喘着气，喉咙咕噜地响了一下，开嘴答：“我没有什么，就是刚才跑太快，有点喘不过气来。我眯一下眼睛就好了的。”
　　小诗又看了阿叔一眼，感觉有一些亲切感，这亲切感来自于阿叔那一身黑唐装。现今，穿唐装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了，尽是一些传承中国古文化的人，练武的人，算命的人，还有民间用中医看病的医生。小诗的父亲就是用中医看病的医生，他父亲也穿唐装。小诗帮病人号脉诊疗前，穿的也是唐装。病人来到诊所，既是看医生，也是看穿着，看到医生是穿唐装，就仿佛看到医生的行医水平很有历史厚重感，仿佛觉得这个医生是从古代穿越到现代的，怀揣满满的古老医术，是专门来帮现代人看病的，病人骚动烦闷的心，都会变得安静许多。安静得象个小娃崽。
　　小诗看到看到阿叔的额头上有血迹，刚想要开口问，阿叔就向小诗递来手机。那是小诗的手机，原来是放在副驾座椅上的，阿叔坐在了副驾的座椅上，刚才动了动屁股，感到有一样东西顶屁股，翘起屁股，用手拿起一看，是手机，就把手机递给小诗。
　　小诗接过手机，阿叔也向小诗点头示好，说道：“谢谢你哟，小兄弟。”
　　小诗一边开车一边说道：“不用谢，不客气。你额头上有血迹，你不会是挨狗咬了吧？”
　　阿叔用手在额头上擦抹了一把，并没有擦着血迹，答道：“不是挨狗咬，狗没有咬着我。刚才我挨跌了一跤，我额头上的血迹不晓得是我自己跌伤的？还是挨狗血溅过来的？小兄弟，谢谢你哟，幸好你来得及时，把我救了，要不然，可能真的挨那帮癫狗咬了。真的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阿叔说完，脸面上还呈现着一种后怕的表情，他又用巴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才把那种后怕拍掉开去。阿叔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说道：“小兄弟，你停一下车，用你的手机录一下我的视频，让我对着镜头讲两句话，证明我今天的跌跤与你无关，我也不是碰瓷的人。”
　　小诗听到阿叔诚实的话，心头很暖，并没有停车，只是扭头看了阿叔一眼，又看着前方，笑问道：“你没有问题吧？我见你半天都喘不过气来。”
　　阿叔答：“人老了，人老气血衰。走得累一点，跑得累一点，就要很久很久才缓解过来。不过，暂时还死不了。”
　　小诗昂了昂头，得意地说道：“不过，有我在，你就是想死也不会给你去死。我见你刚才挨狗追撵的时候，腿脚这么利索的，你是一个经常走路爬山的人吧？”
　　阿叔甜甜地笑了笑，答道：“爱好、习惯而已，隔一天不走一走路、不爬一爬山的话呢？骨头就痒，浑身都不舒服。一副贱骨头。”
　　小诗从反光镜里看了一眼阿叔，看见阿叔把身上背着的黑布包挪移到面前，黑布包里装有一个象小圆盘似的东西，又用双掌紧紧地贴放在上面，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也不晓得是什么宝贝？小诗虽然不晓得阿叔怀揣的是什么宝贝，可也猜出这宝贝或多或少地与那帮狗崽的追撵有关。
　　小诗又问道：“阿叔，那帮狗崽为什么要追撵你？”
　　阿叔惊怔了一下，显然没有防备小诗会问起这个问题，不过很快就镇静了起来，看着反光镜，答道：“那帮狗崽崽是狗眼看人低，看不得人穿旧衣服烂衣服，看见我穿得旧穿得烂，就轰轰地跑过来追我撵我。”
　　阿叔的解释显然不能令小诗满意，不过小诗并不计较，这些老一辈的人做事情都偏向于神神秘秘，十分地令人费解。小诗看了一眼反光镜，又问道：“阿叔，你家在哪凯（柳州当地语言：哪里之意。）？我送你回家。”
　　阿叔答道：“开山河镇老街旧市场。你晓得吧？”
　　小诗笑答道：“晓得。我在开山河镇中学读了三年的高中，开山河镇的老街新街每一个角角落落我都跌有脚毛，都清清楚楚。开山河镇老街旧市场有一家喊做肥哥哥的米粉店，他那家螺蛳米粉最好吃，最有名气，也最热闹，一天到晚都座无虚席，我在读高中的那三年，简直是吃螺蛳吃疯狂了，我们隔一天都要去肥哥哥米粉店那里吃一碗，吃得满头大汗才感到舒服。”
　　阿叔笑着点点头，说道：“那家肥哥哥米粉店的老板就是正宗柳州城里的柳州崽，他们家也是在柳州城里开米粉店，专门卖柳州螺蛳米粉的，肥哥哥因为讨了一个我们开山河镇的女子做老婆，感觉我们开山河镇的山好水好女人好，就也不愿意回柳州城里生活了，把家安在开山河镇，把正宗的柳州螺蛳米粉也搬到开山河镇来。柳州最扬名于世的有两样东西？你晓得是哪两样吗？”。
　　小诗顺口答道：“一个是柳州螺蛳粉，另一个是柳州棺材。”突然一个急剎车，喊道，“莫非你就是那个在开山河镇老街旧市场开柳州棺材店的莫老板？”
　　阿叔哈哈哈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