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辟谷

　　无毒不丈夫！
　　这是李平易摇着折扇，轻飘飘的一句话。
　　玉龙府牧是个富态中年，看其样貌，倒是有几分憨厚模样，不过也只是面子功夫罢了。广胜李家是个庞然大物，一州之中，除了刺史，李家第一，当仁不让！
　　这桩买卖，玉龙府牧做了！
　　却不知，一念之间，平地起高楼，一念之间，繁华尽凋落。风云转眼，就成了死仇！
　　到那时，也不知这富态中年会不会后悔？
　　想来是会的。
　　……
　　李长安抱元守一，关元穴隐隐有灼热之感，那股气流似一头小龙，在那处盘旋游曳，丹田之地，朦胧一片，纵是小龙想要“开天辟地”，也是有心无力。
　　眨眼之间，暮色降临，偃泺江上万籁俱寂，只剩下鸟鱼虫兽及巨船推波斩浪之音。
　　李长安也苏醒过来，肌肤更加透亮，于月色之中，映照莹莹之色，“道家无垢，佛家金身，皆是世家一等法，圣人之势，名不虚传。”
　　李长安摸了摸胸膛，肌肉紧致，不似最初，松松垮垮，风一吹就倒。
　　“如今有了那股气，道家六十四术也可修习。”
　　李长安有在从前那个世界的底子，想要恢复，无非是锤炼体魄罢了，其余皆有记忆，就是圣人感悟，亦是不缺。
　　“辟谷之术！”
　　李长安起身，水声哗哗，晶莹水珠自肌肤上滑落，颇有几分诱惑，至少在骨灰罐子里的聂小倩就红了双颊，那一双妩媚眼眸，泛起秋水，波纹起伏。
　　“人食五谷，终是有杂质积于身体，长年累月，别说无垢之躯，冰肌玉骨，岂不知不死已是万幸。”李长安穿衣，坐在桌前，“辟谷之术，讲究吞食日月精华，天地灵气，最是神妙，也好，道家六十四术，就从这辟谷之术开始。”
　　李长安再度闭目，黑夜来临，月精充沛，相较于白日，辟谷正合适。
　　只见李长安掐诀，身躯竟是缓缓升起，他双腿盘起，门窗之间月辉洒落，正映照在李长安身上，这一刻，他仿佛绽放光芒，似是月中仙人。
　　聂小倩不知何时出了骨灰罐子，双手撑在桌子上，抬头看着悬于半空的李长安，满眼痴迷。
　　“公子真是神仙般的人儿……”
　　聂小倩喃喃，想到兰若寺里她不知羞耻的自荐枕席，聂小倩没来由的一阵心虚，脸颊晕红，“不求轮回转世，只求永远跟在公子身畔。”
　　……
　　大船劈波，搅不碎人心。
　　一处房间，富丽堂皇，比之李长安的要大上两倍不止，床榻屏风，桌椅案牍，一应俱全。
　　玉龙府牧正品香茗，香气淡淡，饮一口，唇齿芳香，那一脸富态满是沉醉之色，“你所言之事，好办的很，无非是拦下他会试的资格罢了，不必捏造一个大魏细作的名声，若是闹大了，惊扰了圣上，那可就麻烦了。”
　　“那大人有何妙计？”李平易亦提杯，衣袖宽大，遮住了杯中芬芳。
　　玉龙府牧再饮一口，舒服的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
　　“大名府牧糊涂的很，他虽在刺史大人面前信誓旦旦，可本官知道，他心中也不自信，大名府且不说这二十七年来，纵然是往上再推二十年，也没出过此等麒麟子，只要李公子快马加鞭，让李家去大名府地界儿上搅扰一番，本官保证，李太白绝对上不了会试考场！”
　　可谁知，李平易听完，却是哈哈一笑，道：“大人说笑了，这里面我看不见大人出了什么力，反而是将我李家把柄双手奉上。”
　　玉龙府牧放下茶盏，一指李平易，笑道：“你啊，无愧李家子弟，心狠手辣，又小心谨慎，呵呵，你当刺史那边就好糊弄？京城会试，景唐十四州，共三百五十九府，举子登记造册，早已送到吏部，尚书大人亲自过问，出不了一丝差错，此番需李家在大名府地界儿搅扰，也只是给李太白按一个假身份罢了，京城还需费力运作，错非是你所说的那件事，本府可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李平易闻言，眸子闪了几闪，心下斟酌，李家虽是庞然大物，但已经两代没出一位朝廷重臣，京城中，可能还有人念及当年几分香火情，可这香火情用一分就少一分，犯不着用在这上面。
　　“那为何不直接造一个大魏细作的身份？”
　　“大魏细作？你将景唐上下可放在眼里？最低从府牧一级，到最后直达圣听，你跟我说科举有细作？圣上脸面何存？”
　　李平易这才脸色难看起来，心道，还是太年轻了，竟没能想通透这一层，怪不得，玉龙府牧言及不可惊扰圣上。
　　沉默半晌，李平易权衡利弊，广胜李家这一次非要出一个前三甲之人不可，至少在广胜一州，他李平易不惧任何人！
　　“好！就按府牧大人所说的办，我这就去传书！”
　　李平易起身，行了个礼，赶忙出了房间。
　　玉龙府牧看着李平易消失的背影，端起茶盏，看着里面沉浮的观山香茶，道：“人生际遇，大起大落，各凭缘法，怪不得人。”
　　李平易出了门，遥遥望了一眼李长安的房间，目光深邃，喃喃道：“怪就怪你不懂藏拙吧！”
　　……
　　李长安却是管不了别人如何要整他，且不说不知道，就算知道了，李长安约摸着也就是一笑，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端的是看谁棋高一招。
　　到时候，摆在棋盘上的，可不只有棋子，还有，
　　命！
　　月辉播撒，这是月精，辟谷吞食之物就是天地灵气，日月精华，这只是第一步，若是到了高深，食霞采雾亦无不可。
　　“好想吞两口……”
　　聂小倩在一旁歪着脑袋看李长安，不自觉的舔舔嘴唇，这月精属阴，鬼物也喜，只是聂小倩也知道，李长安正在修行，不敢上去冒然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只是东方露出了最开始的一抹光，李长安依旧没醒，而他身上，月辉已然不见，再望去，已是紫气弥漫。
　　采食天地间第一缕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