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狼烟四起

　　壬寅年，秦国北方沙尘满天，楚国暴雨连绵，韩国地区酷暑七月竟然飘起了大雪，齐国却有稷下学院弟子记载：忽闻有声如雷，自东南来，向西北去，屋梁椽柱，错折有声，墙倾屋塌之声，与儿啼女号，喧如鼎沸，却是强大的地震。
　　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
　　这一年远远不止是自然的灾害，这一年更是天下狼烟四起，战火纷飞，断壁残垣中火还在燃烧，废墟之上弥漫着猩红的血腥之味。
　　枣红色的马低低嘶鸣，似乎被战场的硝烟给呛到。一片又一片人的废墟，残檐断壁、支离破碎一片萧杀之气，寒鸦在空中盘旋寻找属于它的美食——腐尸。
　　秦国进攻韩国，夺取鄢陵，天下局势格局已经改变，秦虽然在军事中取得重大胜利，然，却导致诸侯合纵抗秦达到高潮，秦国在外交上陷入孤立。
　　“若汐，过了这鄢陵便可入魏。”眼中满是血丝，眼前的这副凄惨悲绝景象太熟悉，幼年的时候便已经深深刻在他的心头，如烙印挥之不去。
　　“魏，现在魏襄王刚刚继位，不知道这个君王如何？”黑衣素服一身书童的打扮，脸上却是满满的俏皮。
　　“狼烟起，战火飞。山陵断，河流涸。骨肉散，尸遍野。郎在外，母担忧，夜夜惊忧却见魂归。若汐，这样的天下，什么样的君王才能驾驭。”幼年的经历，眼前的景象已深深触到他内心最柔软的痛处。
　　“公子，好情怀。心中有为天下苍生惜之情义，难得啊难得。”书生打扮的中年人，身高近七尺，偏瘦的身材，穿着一袭蓝裳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乳白色披风。腰间的白玉腰扣得异常整齐，脚上穿着高筒白鹿皮靴，方便骑马。一缕山羊胡须更增添他文雅风采，腰悬长剑，手摇折扇，不紧不慢，一匹白马毫无杂色紧随他的身边，路边的残垣、尸骨、狼烟他却视若不见。
　　“过奖，称不上心系苍生，只是看见此情此景有感而发而已。”出于礼貌语气倒也不寒冷。
　　“鬼谷纵横张怡。”举止之间确实气度非凡。
　　“先生可是从魏而来？”他并不想介绍自己，更何况他的身份越少人知道，他便越安全。
　　“正是。哎......”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似乎想吐出胸中郁闷之气。
　　徐徐微风，吹起狼烟在风中飘舞，血腥与腐尸的味道让人作呕，春夏之交，本应是花红柳绿，生机勃勃，然，这里却是人间炼狱。
　　“看先生举止非凡，必是大才，先生为何叹气？”
　　“天下如此，诸侯纷争，战乱遍野，民不聊生。却无明主，故心中有所感叹。”
　　“按先生之意，天下如何才能安定？”白冷湛被这个问题深深困惑，他曾与墨家钜子腹敦在破庙之中谈起过希望天下是一个怎样的天下，那时候他心里有一个希望，而这个希望一直虚无漂酿。
　　“乱世之中，只有诸侯统一，天下才能安宁。”
　　“天下统一？各个诸侯国谁愿意拱手把自己的国家让给别人呢？”他大吃一惊，在绝对的权利面前，即便明知是死也会捍卫。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是自然规律，现在看起来是诸侯国纷争带来的无尽杀戮，然，只有天下一统方能制止。”
　　“何人能统一诸侯国？”
　　“非秦即楚。”张怡轻轻捋了捋胡须，语音却异常笃定。
　　“天下统一，势必是以武力解决而到达最终统一的目的，兵戎起则天下哀啊！”
　　“如今天下大势如此，天下终有一哀，试想目前，秦伐韩；齐伐燕；楚伐齐；这难道不算天下哀吗？故，只有天下一统方能兵器入库，天下永宁。”
　　“先生此去何为？”听了张怡一席话之后，他内心被震撼了，震碎了他心中永无战争，天下安宁，黎民安居乐业的画面。
　　“投楚，看看是否有展示才华的地方否。”哈哈一笑便打开折扇，不紧不慢朝白冷湛相反的之地而去，背影瘦小弱不禁风，但步伐坚定。
　　“白哥哥，我觉的刚才那先生说的有道理啊！”歪着头似笑非笑，却是一脸认真，看来张怡的话她思索了好久才说了刚才的话。
　　“墨家提倡非攻，反对以武力发起的战争，他们认为战争对于败者的伤害、伤人命、损其才，是没有意义的破坏行动。而对于胜方而言，仅仅是获得了数座城池与税收，但总的来说伤害与损失也是巨大的，所以战争是没有意义的行为。故，如果天下按照现有之格局，互不侵犯就不会让天下战火四起，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他的内心也混乱，人，是有欲望的动物，今天拥有一吊钱就想十吊，有十吊后就想百吊，无穷无尽永不满足。
　　“白哥哥说的好像也对，哎，若汐晕了。不管了，反正若汐除了白哥哥也没有亲人。”用纤纤细手拍了拍脑袋。
　　“启程吧。”
　　两匹骏马沿着官道飞驰而去，一路尘烟飞扬；有些爱像断线纸鸢，结局终是悲；线断、鸢飞。有些恨却一个圈，绕到最终还回原点；这是他的生活，紧闭目光任马飞驰，闭目是不想看见身边的景象，闭目也是不想让心中她从眼中消失。
　　身后的孤魂，金戈铁马拼死疆场，遥远的家中却始终有一缕牵挂。
　　韩都阳翟旭王府后花园内，左右各一架蔷薇，柔条披挂的枝叶上，缀满了圆润的花，形成了一个圆形的拱门形状，满院子紫色的七彩扶桑和带刺的海棠，沿着走廊摆满红菊和黄菊，花园中心是一个人工小池，边上的假山用怪石堆叠在一起，突兀嶙峋，易芷芸拿着鱼食喂着池中的小金鱼，低头看着一排蚂蚁从池边慢慢爬上假山中，她轻轻放下手中一小粒鱼食，蚂蚁用触角轻轻碰触，竟然背起鱼食，她笑了，那一刻的笑容足使冰雪融化。
　　“芷芸，你竟然做起花园园丁了吗？”韩子旭看见她身边一个小篮子中放满了各种掉落的花瓣，好奇的问到。
　　芷芸一愣，随即笑了。
　　“闲暇之时，无聊罢了。”
　　“秦，已夺我韩鄢陵，仅靠韩之军力、国力断然无法阻挡秦军进攻，故我即日赶赴魏、楚、齐、赵联合抗秦。”心中的忧虑从话语中便能体会。
　　“秦伐韩，势必会影响版图格局，如韩灭则其他诸侯国必然齿寒，韩、魏是天然屏障，故任何诸侯都不想韩、魏被秦灭。现在合纵是机会。”。
　　“天下战乱已起，修生养息时机已经过了，这一切只是时间的问题。”韩子旭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
　　“师兄，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福与祸相互依存，互相转化，事在人为，成败看天，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