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坦白

　　玉京峰。
　　主殿。
　　沈言注视着面前的百丈神像，盯着神像硕大的双眼。
　　缓步上前，他盘腿坐于最中央的蒲团之上。
　　说不清为什么，只是冥冥中的一种直觉。
　　闭上双眼，沉心静气，他开始尝试进入冥想，探究这直觉的源头。
　　一片黑暗之中，他看见了一柄三宝玉如意。
　　一柄藏在黑暗深处的三宝玉如意。
　　他心念一动，探出右手。
　　有气贯彻周身，一丝一缕地进行游走，通通游向了他探出的右手。
　　凝汇成实的气显现着翠绿的光华。
　　光华散去，三宝玉如意呈现于掌。
　　沈言眼里没有任何惊奇之色。
　　当在脑海里看见它的时候，他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这三宝玉如意是元始一脉核心传承至宝。
　　内含元始一脉所有功法及秘术。
　　因为是传承之物，故而没有实体，一般存于修士识海之内。
　　它还另有储存法力之能。
　　它无实体，需耗费法力凝实，耗费多少法力即储存多少法力。
　　沈言一时默然。
　　方才凝实玉如意之时，那浑身游走的气应是前身所留法力吧。
　　“这下是真要从头修炼了，明明只是随意试了试，它就真凝实了……”
　　沈言叹了口气，转念一想：‘虽然需要重新修炼，所幸前身打通了多数修行关隘，大抵也用不了太长时间就能达到前身的境界。’
　　‘而且这元始一脉还说不好呢……’
　　‘这元始究竟是前世道教典故里的元始，还是洪荒神话里的元始…亦或者两者都不是。’
　　‘敢以元始为名号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小人物！’
　　‘这个世界也大抵是仙侠世界，最为讲究因果的世界。’
　　‘我占了这具身体，已与原主结下因果，若再用炼化他法力，保不齐就会有什么变故。还是重修好啊……’
　　沈言眸光幽幽，一时思绪万千。
　　“大师兄！原来你在这儿，首座师伯正在派人四处找你呢！”
　　有声自耳边响起，沈言不紧不慢地将玉如意放进怀里，拍拍灰，站了起来，转过身。
　　来者身着墨绿色道袍，男，面容清秀，目测约十四五岁，道袍右袖有一弦月标识。
　　小道士正恭谨地候在自家大师兄身后，眼里是满满的憧憬。
　　沈言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走吧。”
　　径直大步朝外走去。
　　‘这大殿宽百丈，除去神像宽度与蒲团与神像间的距离，还剩八十余丈，二三百米。出主殿只需三分钟，问题不大。等等…我好像不知道去哪儿？’
　　脚步一顿，他回头瞥向依旧傻楞在原地的小道士：
　　“怎么还傻站在哪儿。”
　　不是问句，是陈述句。
　　沈言不知前身性格如何，不过高冷应该是不会错的。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从今天起。
　　他叫沈言，谨言慎行的沈言。
　　小道士正震慑于大师兄高冷气场之中，沈言一句询问，方才如梦方醒。
　　“来了！来了！”
　　看着手忙脚乱的小道士，沈言轻声说道：“带我飞过去。”
　　“诶？”
　　小道士一脸不可置信之色，连带着擦了擦耳朵：“大师兄你能再说一遍嘛？”
　　沈言一脸冷漠盯着他。
　　小道士擦擦手，尬笑了几声。
　　沈言依旧一脸冷漠盯着他。
　　小道士手掐法诀，脚下有雾气升腾具现成云。
　　沈言一脚踩了上去。
　　上一次他刚注意到云朵，就已被拽上高空，一心一意地担惊受怕且同时强作镇定。
　　这一次他终于有机会好好感受飞行的感觉。
　　脚下的质地很软，踩上去轻飘飘的。
　　就像踩着一团很厚很厚的棉花，不会被踩扁的棉花。
　　他面无表情地强行忍住在云朵上蹦哒的想法，开口示意：“走吧。”
　　小道士低声应是，专心以手势驾驭起云朵。
　　待飞出主殿，再过殿前直通山脚的石阶，沈言才对玉京峰高度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小道士驾云颇稳，没有先前那藏蓝色道袍少年急促。
　　稳如老狗，沈言在心中默默点了个赞。
　　石阶大抵长有九十九里。
　　至于为什么这么判断。
　　九为数之极，不管仙侠还是玄幻，左右跑不过这一个九字。
　　不是九里，那肯定是九十九里。
　　沈言情不自禁给自己点了个赞。
　　小道士驾云虽稳，速度却一点不慢，兴许是他全神贯注专心驾云的缘故。
　　一息数里？
　　大抵是这个速度。
　　不多时，沈言遥遥望见广场上十二色泾渭分明，仅仅有条的人群。
　　小道士缓了下来。
　　停在了人群右方，道：“大师兄，咱们到了。”
　　沈言清清喉咙，板着脸点点头。
　　他背负着双手，准备拿出大师兄应有的高冷架子。
　　一步踏出，脚下一个踩空，他半跌到了地上。
　　小道士突然取消了云朵！
　　就在他一只脚踏出的时候…
　　沈言一个不急不慢的起身，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身后正满脸歉意的小道士。
　　他一步步走向人群最前方。
　　他告诉自己，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没有人在笑！
　　‘小道士说，他首座师伯找我。’
　　‘他这个首座师伯难不成我师父？’
　　‘所以我才被称大师兄？’
　　‘这玉如意只跟我提到过元始一脉，为啥这里道袍分十二色？十二脉？’
　　沈言悠然地走着，不带一点急促，心中是无数思绪。
　　走至人群第一排，已望见高台。
　　有十二人高居其上。
　　有虬髯大汉，儒雅中年，白发老者，俊朗青年，窈窕女郎……
　　应对着十二色人群，一人一色道袍。
　　‘小道士身穿的墨绿色道袍，那么他的首座师伯也大抵是穿墨绿色道袍的最中间那位吧。’
　　沈言心下暗忖。
　　未等他靠近，上首墨绿道袍之老者已是板着脸怒喝：
　　“沈言你好大的面子！竟然让我们十二首座在此等你一人！还不快点过来，完成这场典礼！”
　　如果不是那老者对他不断挤眉弄眼，以及其余十一人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
　　沈言大抵是真的会被吓到。。
　　他没有照着老者之言上前，而是立于台下，沉默半晌，开口道：
　　“我走火入魔了，法力全失，记忆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