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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平流社 /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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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当了一段时间的小蛮牛之后,父母还是给我找了第二份工作,这份工作延续我的愿望,自然还是厨师,只不过饭店换成了一个国人都向往的地方--北京。
  北京真是好地方,我不知道是不是只有我才有这样的感觉,还是我的感觉代表了绝大多数国人的心声,北京一定是我们必须用脚步丈量的城市。
  我对北京的热爱大多数来源自我的姥姥姥爷。姥爷年轻的时候在北京学徒当木匠,后来数次政治运动,吃不上喝不上回到老家避难,从此过上了后悔一辈子的生活。姥爷喜欢坐在靠椅上嘬烧酒,一个两寸高的白底蓝釉八钱脚杯,一盘花生米或者一盘火腿肠,每天都喝,每天都不多喝,或两盅或三盅。喝酒的时候就爱跟我们聊北京,聊大栅栏王府井,聊他那些年做过的错误的决定。我对北京的古典热爱全部来自于姥爷的念念不忘。其实呢,当我真的站在北京的那一刻,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我发现我只会迷失于现代的北京。后来很多次去北京我都想找到那个传说中的古韵古香,比如故宫,大栅栏,王府井,颐和园等等,然而我从来没有在那个听上去很老的名字里看到我想象中的老北京。
  除去姥爷带给我的印象,北京这个国际化的大都市也足以让我热爱,让我沸腾。那可是首都,是全中国人的信仰!在我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哪个年轻人没有去过北京。在后来的岁月里,我才知道不仅仅是我,很多女性都幻想着成为北京的一份子,比如我姐,比如萌萌。出于这个地利的原因,外加众多姑娘的支持,很多持有北京户口的青年小伙在择偶的时候往往比我们这些常人更加有优势。
  公平,仅仅是两个文字。
  托我家邻居的福,他的孩子在北京一家不大不小的饭店做厨师,经他介绍我才有幸去北京当学徒。去北京那样的大都市一定要有设备才行,于是我苦苦哀求父母给我买了一部手机。在那个诺基亚为王的年代,我买了一部功能强大的OPPO高仿机,触摸屏,大音量,支持蓝牙、后台QQ、MP3,MP4、Java等等,简直强大的不得了,而且售价才四百大洋。相比后来一代又一代的手机,我不得不感叹电子科技的发达,那个时候内存卡才128兆或者256兆。现在动不动就是128G或者256G,这么大的内存我反而不知道用来干些什么好。
  揣好手机,辞别父母,踏上北上的火车,我朝着令人心驰神往的目的地前进。
  北京,我来了。
  火车略过一个又一个小城市,略过一片又一片的田野,我从来不曾得知原来世界这么大,看不到头,无论你多么的用力眺望还是看不到头。四个小时后,我看到了这座伟大的城市,火车慢了下来,周围的建筑物也清晰下来,我试图数清离我最近的那座高楼大厦到底有多少层,可我往往还没有开始数那座大厦就已经被火车抛之脑后了,然后又是一座新的高楼大夏映入眼帘。数吧,好好的看看我想象中的北京吧。此时此刻,在我心里唯一能够代表北京的不就是那些高楼大厦么。火车停了,停在一个巨大的帐篷里。然后我们像一群蚂蚁,拥挤着走向地下。我第一次进入灯火辉煌的地下世界。金碧辉煌啊!
  我要赞颂的不是北京。北京的好坏对我来说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北京关联了太多跟我有交集的人,这让我不得不对北京很重视,重中之重的重视。坦言,以我当时的年级来说,北京确实是我最需要的一座城市,他是我心中的一座地标。矗立,触不可及。
  经过长时间的感叹,我最终来到了这家不大不小的饭店,开始我的北京岁月,不过不要期待美好,我在这个地方也仅仅呆了半个月,半个月之后我就走了,来的时候,我死气白咧的要来,走的时候死求白咧的要走。人都是这个样子,不经历一点岁月,不会懂岁月里包含的故事。我努力的寻找北京的模样,结果我找不到,除了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我什么也找不到。我发现他是空虚的,空虚的不知道怎么存在于我的脑海。我想不起什么事情能够把这十五天串联起来形成一个完整的故事,我能记忆起来的就是零碎的散乱的人物以及事件。来到北京我第一次坐汽车,神龙富康,这是我们村的一个青年的车,他在北京跑黑出租,虽然只是一辆二手车但足以惊艳了我鼠目寸光的见识,上车容易,一拉车门进去就好了,到了目的地下车,却怎么也打不开车门,似乎机关重重的样子。写到这我联想到后来我有了自己的第一辆车第二辆车,每次拉着村里的叔叔大爷,婶婶大娘去办事他们都跟当年的我一个样,笨得要死,连个车门都打不开,使劲掰我的门把手,心疼的我不行不行的,还不能说啥。想必当年我第一次坐汽车下车的时候也是如此吧,看着车门就在那里,你就是打不开,只好使劲掰门把手,以为那是一个插销,时间久了,皱了,只要使劲没有打不开的。然而,汽车是一个高科技的工业结晶,门打不开不是因为插销皱了,而是电子锁。这跟用多大力掰把手没关系。非说有关系也不是不行,使劲掰,掰断了就有了牵扯不断地关系了。还好我和这辆汽车的感情还没达到这样的境界,那位厨师打开电子锁我才脱困。
  高科技啊!那一次我由衷的感叹。
  第二件能够记起来的是一个人。一个叫高阳的河南人,他跟我差不多的年纪,不知道通过谁的关系来到这个地方。反正人很实在,也呆了很长时间了,对我比较照顾。照顾这个词,不是说一句同乡,有事打个招呼就叫照顾了。而是一种发自于内心的相处,平时高高在上,有事指指点点的同乡情谊远不如这种平衡的交际。说白了高阳虽然比我早,但是从来不按照先来后到的规矩欺负我,这让我心生亲近。我见过太多的人,他们习惯性的欺生怕熟,习惯性的侮辱这个世界。我讨厌这样的人所以无论之后我换过多少工作,我从来不欺生。人性需要尊重。厨房嘛,无非,配料切墩炒菜,一切自然熟能生巧。刚去什么也不熟自然也就巧不了,巧不了老师傅们就会挑三拣四横加指责,有一次高阳请假,配料的学徒就剩下我和另一个人,缺少了高阳的照顾,我什么都做不好,又不想被老师傅们指着鼻子骂,于是在配料间切了一天的葱姜蒜,气的另一配料工骂娘,嫌我不做事。不是我不做事,而是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做事,那我只好选择我能做的事做了。这样的解释只是给我自己开脱,因为我不想挨骂,那样会刺激我幼小的心灵。即便如此,这件事还是刺激了我幼小的心灵,我始终无法融洽于这个陌生的世界。所以我又要死求白咧的要回去。
  由于邻居在这家酒店当厨师长的缘故,酒店后厨集结了我们大量的老乡,整个后厨大概十几个人,不到一半都是我们老乡,而且几乎都是我们村的。这些人中,只有一个邻村的老乡对我还算不赖,其余的人都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人与人之间就不能多一些关心呢,更何况大家还都是彼此熟悉的老乡。而我见到的不仅没有彼此之间的照顾,更多的是冲突。为了一句话而冲突,为了一件事而冲突,这样的冲突比起不熟悉的外乡人更加直接。也许是因为彼此熟悉的缘故,所以才不会因为冲突而恶化关系,可是冲突之后,关系的僵化自然不言而喻。看到他们之间的冲突,我应该庆幸他们对我漠不关心反而是对我最大的照顾了。
  走吧。我幼小的心灵受不来这样的刺激。
  现在回过头来,那十多天里的事情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根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发生过,年轻人总是冲动的,这样的冲动太寻常不过了。只是我把他看的太严重了。或者说我想把我看到的东西放大了。来的时候一门欣喜,因为新鲜因为未知。真的来了尝试了才知道欣喜不过的只是满心期待,而这往往是一瞬间的事情。
  几天之后,这里的环境不再吸引我,相反它不断增加我的厌倦,我甚至讨厌这里的每一个人,除了高阳和那个老乡。虽然这里发生的每一件事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可我就是待不下去。让我记忆尤深的是在我之后又来一个学徒,看上去还是跟我一般大的年纪,不过人家强我很多,他是一个相当乐观的乐观派,什么事都能和乐观相连接。我欣赏他甚至喜欢他,可是我们的世界不同,也就做不来朋友。对于幽默,我也是很久之后才领悟到的一个真理,要是说熟练地运用恐怕即使现在我都做的不是很好。我真羡慕他与生俱来的喜悦。他总是让我们开怀大笑。有一次,我们这有婚宴,他看到了新郎脱口而出,新娘子嫁的不值;过了一会儿他看到了新娘,叹口气又说,这顿饭吃的不值。惹来一片欢笑。这种性格外向的人走在哪里都是人群,不像我,孤零零的,尤其出门之后显得格外孤僻。他有一台游戏机,在我的印象中游戏机还是小霸王时代,不过他的游戏机明显提升了还几个档次,一个手柄,上下前后左右全是按钮,全方位立体的让玩家体会游戏的快乐。我惊呆了,游戏机难道不就是四个方位键和两个动作键么?这么复杂的手柄让我怀疑如何操纵!当然那些玩它的人从来不考虑我的思想,直接玩就是了,而且玩的不亦乐乎,我在旁边看的不亦乐乎。这个小伙子见我看的兴起,遂让我玩两把,我连忙摇头拒绝了。这就是人与人性格的差异,我走在那里总想着拒绝,他走在哪里都想着接受。而今当我想起这个人的时候,我不敢肯定他会有多大作为,最起码的他的人生一定充足快乐。我费尽气力不也就是寻找人生的充足快乐么?
  这个浑身充满喜悦的新同事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大的改变,我还是想走,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想走,反正就是不习惯。这大概应了物理老师那句话,我大概被惯坏了。我跟高阳说我不想呆了,高阳不置可否。临走的时候我送了高阳一本书,以示情谊。后来我们失去了联系,虽然那个时候我们都有了可以方便联系的手机。很多朋友在我离开后都渐渐地失去了联系,高阳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我第一个惺惺相惜的朋友在高中的时候,说起来比较有意思,有一段时间他总是感觉下身疼痛,我还老笑话他。过了没几天他因为下身疾病休学了,我才知道我笑话他是一件很不应该的事。他休学之后我们也失去联系。
  临走时,我唯一眷恋的就是天安门了。来北京就一定要去看看天安门,瞻仰红旗。这是国人对北京的情怀。看到天安门的那一刻又让我找到了坐在火车上刚进北京时的那种激情澎湃。中国的魂在北京,北京的魂在天安门。我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来描述天安门,雄伟?恢弘?壮丽?都不能够代表天安门,天安门是图腾,是中国人的精气神。所以什么都不能够表达他,描述他。当我看到天安门的时候,我久久不能平静心情。这时的北京还是我心中的神,是我的理想栖息地。往后的若干年,我对北京一点点的失望,一点点的憎恶。最后我开始讨厌北京。真善美的背后永远是假大空。和老乡一块在天安门拍照留念后,我想我看到了北京,于是踏着夜色我们回到了饭店。第二天我踏上了回家的火车。我的北京之旅就这样的结束了,当然我还会再次回到这个梦想起步的地方,可惜不是为了梦想。
  后来看诸多的影视作品,主人公都把北京当做梦想开始的地方,我就想笑。我笑自己没有梦想,空活了这么久。我又笑他们,把梦想全部建立在一个虚无缥缈的城市里。但是他们是对的,人不就是想在这个虚无缥缈的世界里建造一个自以为真实的梦境么。我要是勇敢些,我也会选择这样的城市来浇筑梦想,可惜我始终是一个懦弱的失败者。我羡慕嫉妒那些想在北京活下来的人,也奚落嘲讽那些在北京活不下去的人。
  我走了,北京。临走的时候我带了若干纪念品,比如一对小龙虾,我把他们装在水瓶里,灌了一些水,还留了孔,他们说这个东西很容易活,扔水坑里就能繁衍出一片,我还盘算着等他们繁衍出一片之后,盘算着我生财有道的致富路。结果它们死在了遥远的异乡旅途中。我还在厨房收藏了一个精美的瓷酒瓶,白釉青花,把这么个东西带回家是因为它很漂亮,青花瓷嘛。瓷瓶倒是平安到达目的地,只是我在书包里往外掏的东西时候,忘记了有这么一个瓷瓶,一堆物件被我抖落在地板砖上,乒乒乓乓的,这个花瓶也是这堆物件的一份子,自然着陆的那一刻也乒乓了。我心疼不已。后来常喝酒了,这样的酒瓶见怪不怪,倒是心疼自己为了一个一文不值的酒瓶心疼了。还有两个大海螺,肉已经被吃掉了,只剩下了壳子,我觉得新鲜一并带了回来,过了没多久发现他们其腥无比,转手被我扔进了垃圾桶。我才发现我从北京带回来的只剩下了记忆。。
  除了在这里当厨子的老乡,和开黑车的老乡,我们村还有很多人都在北京,比如我的哥哥姐姐,叔叔姑姑当时都在北京打工,他们都想在北京活下去。北京还真是一个抢手的好地方。当我刚到后厨没几天的时候,小叔来看我,他比我大不了几岁,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就没有传统意义上的那么陈旧,感觉上去更像是同龄人,只不过他确实是我的长辈。做为长辈来为小辈接风让我受宠若惊。再后来我二进北京发生的故事就和小叔相连,每次回想起来都觉得特别有意思。
  我第二次从打工的地方落荒而逃,父母对我的期望也就没了之前的高涨。我也不在幻想着当厨师。其实我本来就没有打算靠当厨师来养活自己。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我还要有一门手艺才能养活自己。很多年以后我没有一门手艺能够养活自己的时候我追悔莫及,我才明白我当时想的那些东西有多么的不切实际。现在这个时代是服务产业的时代,没有手艺会饿死人的,我不可能卖一辈子力气,终于有一天我的力气卖尽了,我又该何去何从?老老实实的进厂子吧,虽然这也不是我的想法。那我的想法到底是什么呢?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或许好高骛远不切实际才是我脑子里最真实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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