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斥候之殇 没耐心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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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会回来的。
  “嗨,麦斯!我们难道还要继续走下去吗?太阳都快落山了,先在这鬼地方歇息一下吧?“
  威利·米科尔森向着身旁径直朝前走的低矮男人说道,穿着在外的漆黑斗篷随着他迈动前行的脚步不时晃动,他的手紧紧缩在斗篷厚实的衣袖中,消瘦的身躯打着寒颤发抖,林间掠过的迅疾冷风将他冻得直哆嗦。
  “再忍忍吧,威利。我们没有得到想要的情报之前,可不能够直接半途而废。“
  麦斯冷冷地出声回应,他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左手持着锋锐短剑默默朝前走,双眼仔细扫视凹凸不平的丛林地面,以确保自己不会被碎石或者树枝绊倒。
  “哈哈,你是到底在担心什么?你是在怕丛林野兽吗?难道你拿在手里的玩意还保护不了你?索托城的莱尼亚安公爵可是亲自说过,阿卡德人的部族聚集地都在诺第留山脉环绕的盆地里,这里可没有你担心的阿卡德雪狼骑兵。“
  “要不要现在赶紧跑回去啊?威利?“
  周遭传来其他男人讥讽的嘲笑和调侃,以及威利不甘的咒骂与辩护。
  麦斯的眼神有些迷茫,此时四周是一片晦暗不明的淡绿,林间苍柏青白色的树身夭矫扭曲,枝丫上的灰绿针叶将阳光割成剪影。周遭充斥着一股压抑氛围的阴翳,不时阵阵寒风凛冽,吹刮奔袭。他们已经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寂静森林行走了很久很久,从黎明直走到将近太阳歇息,而根据掌握所剩不多的讯息,他们只要步行缓缓穿过这片狭窄的古松林,就能在诺第安山脉的高处俯瞰山脚盆地的丽景,而属于阿卡德人的部族也会囊括尽收眼底。林间小径并不适合骑着马匹穿行,所以哪怕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同行的斥候包括他自己也依然步屡艰辛未曾停。
  “麦斯!你相信这只鹰能够派上用场吗?我从未见过它哪怕叫过一下!“
  科斯特在麦斯身后抱怨着,他的额头淌满汗滴,脸颊浓密的胡须轻微卷曲。身体拄着一根不知从哪捡来的木棍,伸手向上直指广袤天际。
  麦斯跟随着科斯特手指的方向抬起头望去,天空中是一只白鹰在盘旋飞行。他这才想起,来此除却五名侦查敌情的苍鹰骑士外还随行着这只名叫哈利的雄鹰,那是帝国皇帝所饲养的白鹰,听说它会用尖啸的鹰呖来警惕周遭有敌人靠近。他的内心也对此存在着深深怀疑,不知不觉间竟忘了身边还有白鹰在默默跟随。
  “你就当这鹰不存在的好,即使真来了什么丛林野兽还是什么其他怪物,我也会拿剑把它砍死。“
  名叫古斯塔·布莱恩的健壮男人神情不屑的说道,他的面容刚强冷峻,浓密的乌黑长发向着脑后轻微倒卷。步伐轻盈,一袭漆黑色的披风斗篷,腰间围系着一柄未曾出鞘的短匕。
  “你放心,如果这片丛林真来了什么荒野怪物,我们会留你在这与它安心举行一场利比亚武士间的对决。“
  威利在一旁用尖锐嗓音阴阳怪气地说道,显然还在为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
  “胆小鬼也就只能这么做了,你就尽情躲在我身后吧。“
  ……
  两人很快就再次争吵起来,科斯特·威尔森老好人般的从中劝架,而麦斯一言不发,脸色铁青地继续朝前迈进。
  “该死,这他妈一路上就没给我消停过!“
  在走过的漫长路程中,麦斯的心情早已随着时间溜走变得烦躁至极,像是有密密麻麻的蚂蚁在撕咬,他重重踩踏在地,留下一行行深坑足印,脚步匆匆加快。他穿过周遭光影婆娑的密林,树柏高处的枝丫随着迎面直扑的凛冽寒风沙沙作响,一道昏黄光束直直穿过枝叶间隙照射在麦斯疲惫不堪的倦容上,但是他紧接着圆睁双眼,瞳孔微缩,神情充斥着不可置信。麦斯全身的血液都在此刻狂热涌动,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悄悄放慢轻浅急促的呼吸,躺下身匍匐在地,用饱含震惊的双目俯瞰下方的壮致美景。
  不知不觉间,在太阳即将落山的黄昏日暮,他们终于径直穿过了充斥窒郁气息的阴暗丛林,前方景象轰然敞亮开明,下方就是山脉低谷。辽阔大地直抵远方落日染上橘黄的险峻高坡,其上盘布错杂着阿卡德人的聚集建筑群,与麦斯所在的高地阻隔着一片广袤森林,在视野中变成宛如夜空群星般的黑点,在部族聚集地中零星点缀着几棵高大的寒松劲柏,大地被即将谢幕的夕日覆上一层朦胧昏黄的光晕,美得如梦似幻。
  地面向着天空延伸处逐渐变得狭窄,因为左右两边是诺第安山脉延绵不绝的灰绿峰峦,鬼魅森森的无垠古松林就像是山峦披在身上的淡淡薄纱,为单调贫乏的世界装点了更多色彩。
  “喂!维坎德队长,你到底怎么样了?出了什么事?“
  身后传来紧随其后的阵阵脚步和急切担忧的大声呼喊,四名斥候在看到麦斯·维坎德突然倒地不起时不由吃了一惊,匆忙赶上前查探情况。
  “我想……我们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麦斯吞咽了一口唾沫,双眼茫然失神地说道,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有些口干舌燥……漫漫长夜总是来的悄无声息,太阳与月亮的交替总是显得迫急。天际被暮色遮蔽,就像世界被藏在黑色薄纱里。太阳的灼灼光线经过薄纱过滤变成皎洁辉芒,宛如水银铺地……麦斯一行人围聚着烈焰焚烧噼啪作响的柴薪堆席地而坐,双手摩挲着驱散寒意。夜晚林间的冷风带着浸入骨髓的森森冰意,树随风动,枝丫相互抽击摇曳的声响仿佛有人在哭嚎啜泣。他们已经走了将近一天的路,身体倦乏精神困疲,所有人都一致同意在林中短暂地休憩一宿,当明早的黎明升起时再行出发。
  “喂!麦斯,听说你妻子在不久前刚刚生下一名女儿,你已经为她想好名字了吧?“
  在夜晚渺无人烟的荒郊丛林,所有人都难以静心安眠。威利好奇地询问道,柴薪的火光跳闪中,勾勒出他的面容枯黄削瘦。
  “……“
  不过麦斯·维坎德并没有看到,他的思绪被隐隐勾起,神情恍惚,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他脑海回想起在即将离开希尔维亚沃尔姆城时,妻子德莉莎·薇恩怀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婴儿向他微笑招手,他多想在那时再抱抱自己的孩子,却只能高坐马背上缓缓跟随苍鹰骑士团走远……
  “米丽卡……米丽卡·维坎德,她的名字就叫作米丽卡!“
  麦斯镇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神情肃穆庄重。
  “真没想到我们的麦斯队长会想出这么有诗意的名字,它是象征着布伦希尔德草原春天开遍山谷的野花丽卡吗?“
  “不过,真的好羡慕啊!“
  古斯塔慵懒地仰躺在地,头枕在向后蜷曲的手臂,他高高架起腿,惬意悠闲地说道。
  “我决定了,等这场战役结束,我就要回去立刻表白。“
  他的双眼闪烁微光,仿佛其中有火焰熊熊燃烧,突地从地面起身爬起,神情庄严地作出宣告。
  “呵!那么祝你成功咯!我也好奇会是沃尔姆哪个女孩的眼光如此不堪。“
  威利在一旁单手撑着额头,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惋惜地说道。
  “该死!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是啥样?有本事说我?“
  古斯塔勃然愤怒地说道。
  两人很快再次处于激烈争吵,麦斯放松的神情不禁莞尔一笑,他转过头注意到科斯特在一旁默不作声,低垂着头。
  “兄弟,你干嘛不一起说说话呢?“
  “麦斯?我只是回想起一些让人难过的事,在晚上,每当周围环境突然这么安逸的时候我就会这样。“
  科斯特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展露苦笑的脸庞,眼眸里带着一抹浓重哀伤。他的语气显得些许疲倦,轻声而乏力。
  “……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故事吧,科斯特,祝你好运。“
  麦斯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周围的气氛忽然尴尬,但是转眼间他听见远处随风飘至若有若无的嚎叫,就像是……群狼在吼啸!
  “喂!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就像是……狼在嚎叫。“
  突如其来的发现让麦斯不禁寒毛根根直竖,他匆忙拾起放置地面的长剑,神情警惕地扫向四周静谧森林,但是举目望去皆是漆黑一片,他竖起耳朵仔细倾听传自远处的声音。此刻陷入一阵诡异的寂静,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深锁着眉头不再言语,即使是威利这样的话痨也在此时意外安静,沙沙的风声从远处飘来,中间隐隐夹杂着一丝格格不入的嚎叫,就像是敲击有节奏的鼓点震撼人心。
  这一次,所有人都听到了……
  “该死,都拿稳手中的剑,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麦斯惊怒地大吼,他紧接着起身站起,警惕着周遭远处发生的异动。篝火堆随着烈焰燃烧噼啪作响,但是在无尽黑夜中这点微不足道的光亮丝毫不能给人带来安全感。远处的寂袤森林和光秃枝丫随着劲风吹袭一阵悸动,仿佛黑暗中蛰居着按捺爪牙伺机行动的荒野猛兽。
  是火焰和浓烟把他们吸引来了吗?
  浓烟滚滚向着高空缭绕升腾,麦斯的冷汗布满额头,濡湿后背,令他感到一阵凉嗖嗖。他的心也一同带着跌至谷底,因为耳畔飘至的嚎叫声由远及近,渐渐清晰,天空也传来一声嘹亮的鹰呖,白鹰此刻姗姗来迟的警戒已经太晚了……
  “混蛋,那只鹰为什么现在才开始叫?我还以为它跟着能够派上大用场?“
  威利不禁咽了口唾沫,牢牢握紧手中的短匕,挺起身鼓起勇气朝着远处愤怒嘶吼,大声说话试图给自己打气。
  “你难道是傻子吗?老鹰在黑夜可是出了名的睁眼瞎子,你还能够指望它在晚上能比你看得更清楚?“
  古斯塔镇定自若的说道,直到此刻他依然能够故作轻松地对威利挤兑调侃,但是紧接其后他便彻底闭上了嘴,在远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出现了一对青绿色的磷光异芒,犹如半空闪烁流逸着幽冥鬼火,冷彻入骨,叫人不寒而栗。
  “是雪狼……“
  科斯特怔怔凝视远处,神情呆滞住了,他用轻若飘忽地语气默默呢喃,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隐隐发颤,仿佛看到了惊悚至极的一幕。森罗可怖的幽冥鬼火仿佛无息间灼烧空气,点燃谧林,映入眼帘尽是一片熊熊燃烧的绿色火焰,怪物的身影自黑暗中逐渐浮现……
  在特兰德大森林从芬尔姆直到利比亚莱托的辽阔土地,每一名合格的丛林猎手都会得到前辈所传述的一句告诫,小心群狼!在充斥未知的寂林深处,猎人与猎物的界限逐渐模糊难以区别,唯有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游戏规则亘古不变,而狼群所构成的威胁远胜过一头灰粽熊,花斑豹亦或是老虎。一群饥肠辘辘的狼群是荒野中最冷酷无情的猎手,他们会将所看到的任何猎物统统撕碎,大卸八块。而生活在极北荒境伊赛尔原野里的雪原奔狼体积硕大,凶残无比。堪比帝国维密托盛产红鬃马的庞然体型加上迅疾速度和锋锐利爪,是每个希尔维亚人都不愿直视面对的荒原噩梦。
  “我们……怎么会惹到这群家伙。“
  麦斯周身上涌起一股深深无力感,心底油然而生的恐惧正逐渐将他蚕食殆尽。
  “一切都完了,逃不掉的……他们是这片荒原里的死神,从没有人能够从狼群手里逃脱。“
  科斯特绝望地喃喃。
  “该死!闭上你招来霉运的臭嘴!雪狼并没有立刻冲过来,说明它们还忌惮着什么。对!它们怕火!我们就还有希望!“
  古斯塔冲上前去拎起科斯特的斗篷衣领,将他从地面强行拽了起来,直视着那副被兜帽和浓密胡须遮蔽的脸庞,指着燃烧的火堆大声嘶吼。他的面庞阴沉如水,紧锁的眉头之下,眼眸深处夹杂着掩饰不住的惊惧。
  “但是火堆终究会有熄灭的一刻,我们难不成指望它们在这段期间知难退走?“
  “……“
  威利在一旁沮丧地说道,话语落毕,绝望的氛围笼罩住在场所有人,四周一片沉寂,只剩下急促的喘息,狼群不时悸动的嚎叫,以及柴堆烈焰焚烧发出的噼啪声。麦斯垂下头盯着火堆默不作声,脸庞在光焰朦胧中蒙上一层阴翳,他的双手握拳,紧紧攥动嘎吱作响。但是很快短暂的寂静就被打破,从远处突兀冲出一个庞然巨大的黑影,脖颈处厚长黝黑的髯毛在火光中随风飘荡,双瞳寒若坚冰,闪烁绿芒,冰原狼龇牙咧嘴,向着站立一旁发颤胆寒的威利迅疾直扑。
  “威利!小心!“
  这场意料之外的突袭十分迅速,空中扬起一股劲风。麦斯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大吼,便只能眼睁睁望着庞然大物俯冲到威利跟前,将他撞倒在地,凶狠地向着咽喉处咬去。
  “救我!!“
  威利看到雪狼从远处朝他扑来,那张令人腐臭作呕的血盆大口朝他脖颈狠狠咬去时,整个人都吓傻了,尿液失禁流出。他只感到一阵猩风扑面,绝望地闭上眼,滚热流淌的鲜血忽的溅在他的脸……
  古斯特在一旁最先反应过来,他紧握长剑冲上前,向着怪物的腹部用力捅去,鲜血染上剑身带起一道夺目猩红,冰原狼吃痛发出一声呜嚎,抬起前爪向着古斯塔拍去,势大力沉的一击将他直接打飞了出去,长剑脱手甩出跌落在不远处的空地。科斯特紧跟着上前,长剑在半空中划出优美弧线,经历多次战役依然幸存的老兵终于第一次展露了他的实力,长剑在雪狼的腹部划出一道缺口,野兽咆哮着扑倒科斯特,而不远处的古斯塔重新爬起捡起长剑,麦斯紧跟着上前砍出致命一剑……
  当这场战斗终于告一段落,雪狼庞然身躯躺倒血泊中的时候,每个人都不由弯腰扶住膝盖,呼吸急促地喘着粗气。
  “真不明白那帮阿卡德人为什么会生活在这种鬼地方,他们是打算跟狼群做亲戚吗?“
  古斯塔在一旁抱怨。
  “古斯塔,虽然……很不情愿,但是不得不说……你干得真棒,你杀了那头该死的牲畜。麦斯……还有科斯特……你们……赶快逃吧。“
  威利·米科尔森依旧躺倒在地没有起身,他的说话声细若游丝,但是双眼依旧明亮,宛如弥留之际的回光返照。冰原狼锋利的爪狠狠破开他穿在身的黑衣斗篷,在胸膛上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每说出一句话,便伴随着剧烈咳嗽从嘴角溢涌出大量血沫。
  “威利……“
  古斯塔低垂下头沉默了,他没有机会再听到威利那令人生厌的碎嘴了,因为身前的男人即将死去……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喊出了男人的名字,语气中带着酸楚。
  “他没有救了,但是现在如果不赶快想办法,我们中的其中一人将是下一个,直到全部被这群狼像宰羔羊一样杀得精光。“
  麦斯撇过头转移视线,他垂落地面的双手在颤抖,恐惧和愤怒两种截然不同情绪在他胸腔打斗。
  “他说的对,这只雪狼只是来袭的第一个,或许是作为前锋来试探。我们不能全部死在这,至少得有人能够把消息带回苍鹰。“
  古斯塔看到威利嘴角微微牵扯起,隐隐动了动。也许是多年交集所带来的默契,他明白了威利竭力想要说出口的话:快逃……不要管我……
  “我们难道就这样丢下他自己走掉吗?他也是一名骄傲的苍鹰,来此却只落得暴尸荒野,被群狼啃食?“
  他一时愣住了,耳畔在这时传来科斯特冷漠的言语,于是捏紧拳头走向前,牙齿咬的嘎吱作响……
  “我理解你的感受,但是我们别无选择!!“
  “战争都是会死人的!古斯塔!但是我们唯独不能白白死在这个地方,只要有人能够将这里的消息活着带回去,所有死在这的人都将是刻在碑墓受人铭记的英雄。“
  麦斯大声劝促道,语气急迫,他捡起地上一截未曾燃烧的木头,用篝火堆的烈焰点燃拾在手中。
  “我们没有时间了,得趁现在快点走!!趁着狼群还没有过来!“
  不远处传来一阵悸动,静谧幽深的黑暗中响起此起彼伏狼嚎啸吼。
  “跑!!!“
  留下的时间确实不多了,麦斯大声怒吼,转过身迈步狂奔。古斯塔和科斯特对视一眼后,沉默着点燃举起火把,紧随其后地竭力奔逃,燃烧的明火将前路照亮,隐约间他们听到后方的狼群传来异动声响,但是谁都没有停下……
  “麦斯……我想了很久。“
  古斯塔的眼眸黯淡无光地说道。
  “你说得对,我们中得有人能够活下去,但是如果我们继续这样跑,迟早会被身后的狼群追上,所有人都将葬身狼腹!“
  他的步伐逐渐放慢,直至彻底停下……
  “马革裹尸可是作为一名苍鹰的最高荣耀,我不会忘记我是为帝国而战,为帝国而死!也许该说是……不自量力?我想做那个战死荒原的英雄!“
  古斯塔抽出腰间未曾出鞘的短匕,双手各自持剑,面容冷峻坚毅,直视着从前方大地凌冽扑至的数道庞然掠影。穿着在外的厚重披风斗篷沾染着来自冰原狼的浓稠鲜血,一头凌乱的黑色长发随着呼啸寒风猎猎甩动,他并没有回头……
  “麦斯!科斯特!如果你们能够活下来,别忘记告诉住在沃尔姆加尔苏帕街东城区的索菲亚姑娘,就说……我爱他!也许是我一厢情愿罢……告诉她!“
  忘了我吧……
  最后一句话,他怎么也说不出来了……泪水在眼眶打转不受控制地想要淌下,连带着话语哽在喉咙难以咽下。古斯塔强忍住没有哭出声,他想起自己在沃尔姆外城科罗多河奈非桥上的夜晚向索菲亚·霍瑞纳德询问,
  “你心目中什么样的男人算是一个英雄?“
  他记得她思考了很久才回答出口……
  “嗯,我想……他首先得是一名苍鹰,有一副高大魁梧的身躯,并且为帝国的荣耀而战,为帝国的荣耀而死。他会了国家的胜利选择去牺牲自己。“
  索菲亚皱着眉思考,紧接着她忽然想起来似的大声说道。
  “对了,他不能够哭!因为英雄是不能懦弱流眼泪的!“
  “你的要求定的这么高,就不怕永远也找不到他?“
  古斯塔打趣地调侃道
  “那我就等……因为相遇总是由上天注定的……“
  那你愿意等我吗?等我成为你心中的英雄……
  古斯塔将话语藏在心底没有说出口,他在隐隐害怕担忧着什么,于此只是攥紧拳头……
  “古斯塔!那家伙……“
  麦斯讶异地大声说道,他眼睁睁看着古斯塔放慢脚步,再到彻底停下。神情错愕,内心深处带着一抹触动和一丝刺痛。
  “他是为了我们才这样做的,趁现在赶快跑吧!我真希望……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场噩梦。“
  科斯特双目略微失神,胸膛起伏不停喘着气,但是脚步仍旧未曾停。这场追杀已经持续了许久,麦斯不记得跑了多长时间,他的思绪翻飞,却从未停歇,身后的狼嚎依然紧紧相随,却从未离远。
  也许会死吧?
  麦斯不禁十分悲观地想道,但是他知道自己此刻仍未死去,血液依旧在流动,他依然能感受到肺部呼吸所带来的深深灼痛。活下去……活下去……心中有着这样一个信念在支撑着他一刻不停,奔跑下去……
  也许每个人都需要一个活着的理由,亦或是为自己的懦弱找寻一个合适的借口。
  他不知道属于自己的理由是什么,为了希尔维亚帝国的荣耀?亦或是为了家人,妻女?亦或是两者都有?但是他知道自己不想死,因为他怕死……沿途是一棵棵夭矫扭曲树身粗壮的蛇柏参松,枝丫宛若游蛇,高高窜起。他的双眼忽的明亮起来,仅存的求生欲驱使着他迅速行动,先是停下来大口喘息,恢复体力,随后双手双脚并用,迅速往树梢爬去。
  麦斯在高处树梢间大口喘息平复呼吸,抬头向着后方望去,但是这一望,却让他的寒毛根根竖起,倒抽冷气。科斯特正在极速赶来,在他身后,是无数双闪烁绿芒的眼睛,雪狼构筑起一道交叠翻涌的漆黑潮水,点缀其中的绿色幽光宛若繁繁群星。他知道雪狼的特性,这帮冷血残暴的畜生哪怕猎物躲在树上也绝不会放弃,它们会耐心地守候等待,宛如毒蛇等待食物毒发身亡,它们享受狩猎的乐趣,以及猎物的恐惧。
  “该死,千万不要过来……“
  他害怕科斯特将狼群引来,于是心中虔诚地默祷,甚至念诵着曾经素来鄙夷的荒神纳托名号。爬树虽是无奈之举但也好过被荒狼立刻撕碎啃咬,科斯特抬头看到了藏在树梢间的麦斯,仿佛读懂了他眼神中的情绪,转身向着丛林另一条小径跑去。
  夜幕深沉,昏暝幽静的丛林间,一轮皎月高挂树梢,从天际传来雄鹰嘹亮的鸣叫,而群狼则在黑暗笼罩下的林地吼啸疾跑。
  麦斯眼睁睁看着科斯特竭尽全力地朝前奔逃,但依然被身后一只体型硕大的雪狼迅速追赶上,他拔出腰间的匕刃怒吼着挥舞,却不过是如兔子搏狮般垂死挣扎,荒狼不费吹灰之力地咬断了他的咽喉,战斗结果发生在电光火石般的一眨眼。历经数次征战依旧幸存的精锐苍鹰倒下了,勇猛的老兵在此刻沦为群狼争先享用的盛宴,暴尸荒野……
  麦斯目光黯然看着这一切,看着科斯特·威尔森的鲜血流淌地面,身躯被狼群四分五裂。他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可耻的懦夫,古斯塔,威利,再加上科斯特,所有人都死了,唯独他还苟且活着。将消息带回去,这是他唯一能为那些逝者做的,也是必须得做的事……
  “该死!!“
  麦斯拔出系在腰间的短匕,痛苦不堪地向着枝梢和树身狠厉扎去,蛇柏树被刀刃划破的伤口流淌下仿若鲜血的浓稠黑液,染上了他的手,他一刻未曾停下。无能为力感带来深深的挫败,他为自己的内心感到羞耻难安。
  不经意地一瞥,麦斯望见了自己被树木汁液染成黝黑的手掌。一时间,他神情恍惚地呆愣当场,但随后脑海轰然明朗……他突然想到能解决这一切的办法!这支深入林间的小队除了自己仅剩下最后一名成员——那是他曾经一直下意识忽略的白鹰哈利,这只由皇帝亲自饲养的猎鹰一路跟随陪伴。麦斯知道它仍旧盘旋在他的头顶上空未曾离去,因为他依然活着……麦斯所能倚靠的最后希望,只剩下这只一路上默默无闻,毫无存在感的苍鹰。而白鹰当然不能够说话,但是它却能借助他的嘴开口传话……麦斯用匕首割下一截自己身披斗篷的暗沉灰布,再用短匕扎进树身戳出一个小洞,以细枝代笔,沾染上宛若浓墨的汁液,在灰布上专注凝神地写字涂鸦。他用君主所叙述的方法呼唤白鹰,吹了一声响亮口哨,为了让苍鹰在空中能够听到,麦斯竭尽全力吹了很大声,而这样做的结果,将会导致他被狼群发现。
  他亲手断了自己的活路……
  “嗨,小家伙。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训练的你,说不定你跟人一样聪明?带着讯息离开吧……这可是用四条帝国骑士的生命才换来的东西。“
  雄鹰从空中俯身掠下,扑腾翅膀飞至麦斯身旁,停落在树梢的枝头上,一双鹰眸定定凝视着他,麦斯将灰布绑在哈利的脚爪上,轻轻用手拍了拍它的翅膀。然后转头俯瞰下方,狼群已经发现了他,无数双闪动幽绿光芒的眼眸凶神恶煞,无数只雪狼守候在树底下,宛如千千万万的战士兵临城下。。
  麦斯·维坎德看着这一切,咧开嘴笑了……
  跳回去看的都是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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