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自作聪明的人

　　夜晚，曼斯维尔德大厦，阴。
　　刚刚换岗回来的查尔斯和伊莱贾有些无聊的站在大厦的门前，武士刀也照旧的随着两人的脚步不断地敲打着自己的腰部，皮革制的甲猬随着敲打发出哒哒的声响，而对于查尔斯来说可能有些偏大的头盔，将他的视线都遮住了一半，一旁的伊莱贾却因为有些过于肥胖时不时的还要拉扯一下甲猬，保证自己能够进行完整的呼吸。
　　这是今晚负责巡逻的小队中比较年轻的两个人，他们刚刚加入巡逻队两年不到的时间，也可以说是生活在了比较好的时代，若是再早两年加入巡逻队，估计会在战场上作为祭品被献祭。
　　而现在即便他们显得再不专业也没有关系，因为他们只是负责巡逻的士兵，负责帮助城主大人看管好大厦内的私藏品，而城主大人每个月会给他们丰厚的报酬。
　　城主大人似乎很慷慨，每个月给出的报酬远比人们想象的要多，这让他们在自己的家人面前也能够高昂起脑袋，甚至在喝酒时能够有些自傲的吹吹牛皮，顺手再将今天刚发的薪水拍在桌子上，看着家人又喜又厌的表情。
　　不过日子久了，这份工作似乎也显得有些无聊，每日只是按照安排好的值班表进行巡逻，日复一日的巡逻，但他们并没有做好离开这份工作的准备，而如果说有什么他们能够做的。
　　“这份工作真是让人烦死了。”查尔斯摘下头盔。
　　是的，他们也只能在值班的时候发发牢骚，但要说真的离开这份工作，似乎并不可能。
　　“每天都只能守在这里，却连半个人影都没见过。”查尔斯继续发着牢骚。
　　然而伊莱贾却没有接他的话茬，这有些反常，查尔斯好奇地用手肘撞了撞伊莱贾，伊莱贾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伊莱贾抱怨道。
　　查尔斯则好奇的打量了他一眼，说道：“你刚刚不会睡着了吧。”
　　“你才睡着了呢。”伊莱贾做出一个佯怒的表情，脸上的肥肉堆积在一起，“我在想今天晚上吃的那个牛肉饼，那真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牛肉饼了，说起来你可能不信，那竟然是洞穴的那些乞丐们做的。”
　　“巧了，我还真不信。”查尔斯嫌弃地撇了撇嘴，“那群只会躲在贫民窟里等着别人施舍的家伙，我看就算是那些盗贼都比他们强。”
　　“为什么？”伊莱贾不解。
　　“至少盗贼们是靠着自己的本事去偷钱。”查尔斯依旧保持着嫌弃的表情，如果非要说的话，他对盗贼们同样保持着嫌弃，因为在他看来这些都是些游手好闲的家伙，丝毫不值得人们可怜。
　　“什么时候他们也能够明白，幸福的生活是要靠自己努力得来的啊。”查尔斯像是很铁不成钢的哀叹道，在哀叹了一会之后，他又开始感到了无聊，不得不又开始抱怨起自己的工作。
　　但伊莱贾并不这么想，至少他觉得老乞丐做的牛肉饼真的很好吃。
　　“据说牛还是从城主大人的牧场偷的。”
　　伊莱贾流出了口水。
　　突然，从不远处跑出来了一个穿着同样甲猬的士兵，士兵小跑的步伐节奏似乎踩着某种韵律，看上去令人感到舒适，腰间的武士刀被他紧紧地握在手中，随着步伐的前进整个人就仿佛是一个训练有素的老兵一样，最终也干净利落地停在了查尔斯和伊莱贾的身前。
　　士兵伸手行军礼，因为像查尔斯一样瘦弱，头盔同样的遮住了他的视线。
　　查尔斯和伊莱贾同样行军礼。
　　“有事？”查尔斯问道。
　　士兵并没有回话，而是双手递上一张纸条，查尔斯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接过了纸条，打开纸条仔细的看了看，接着又将纸条合了上，脸色有些古怪的看了看身前的士兵。
　　“你是哪个小队的。”查尔斯打量着问道。
　　士兵又是行了个军礼，声音有些稚嫩但却意外洪亮的答道：“巡逻队第三分队隆美尔下士，奉卜兰东队长命令前来送信。”
　　“三队的？”查尔斯思考了一下，似乎是在辨别眼前士兵的身份，然而事实上他与三队的交际并不多，对于三队长的名字都只是从自己队长的口中听说的，而唯一知道的也只是三队长常年负责城主府周边的巡逻，似乎与城主大人关系不错。
　　“你说你是三队的，你就是三队的？”查尔斯正了正自己的盔甲，“这纸条上说城主府发现了三名盗贼需要支援，可谁知道这是真是假。”
　　“查尔斯下士，请问您是对纸条的可信度保持怀疑，还是单纯的偷懒不想去支援？”士兵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查尔斯一愣。
　　“这不重要，还请查尔斯下士速速前往城主府支援。”士兵又行了一个军礼。
　　查尔斯犹豫了一下，但他的确发自内心的并不想去，这些盗贼或多或少都有些危险，他可不敢去冒这个险。然而他还在犹豫的时候，身旁的伊莱贾却高喝一声，行了个军礼，拉着查尔斯就要奔着城主府去了。
　　“你这是要做什么。”
　　伊莱贾有些奇怪的回道：“你不是嫌弃巡逻无聊吗，现在不无聊的事情摆在眼前了，怎么又犹犹豫豫起来了。”
　　“…”
　　查尔斯一把甩开了伊莱贾的手，然而等他再回过头，原本站在大厦门前的士兵却没了身影，他四下打望了一下在大厦旁的巷子口发现了一下差不多高的身影。
　　“吗的，过去看看。”查尔斯又是一巴掌拍在了伊莱贾的后颈上。
　　两个人的视线随着那道身影进了巷子，脚步也在后面悄悄跟了上。原本就疑心重重的查尔斯像是认定了目标似的并不打算放过对方，走到巷口时便拔出了腰间的武士刀，刀面上反映着月光和查尔斯的影子。
　　然而巷子内除了巷口的月光，便是无尽的黑暗，紧靠肉眼很难看清楚里面的情况，只能凭借着依稀的影子和一点点翻动的声音察觉到巷子里人的位置。
　　伊莱贾似乎也注意到了巷子内的不寻常，跟在查尔斯身后抽出了武士刀。
　　“出来！”查尔斯喊道。
　　查尔斯的声音回荡在巷子里，巷内的人似乎被吓到了一样，身影微微一顿停止了翻动，但并没有按照查尔斯要求的走出来，仅仅像是被吓坏了，整个人蜷缩在黑夜之中，身体的颤抖和急促喘息声从巷子内传出来。
　　“赶快出来！”查尔斯又一次喊道，手中的武士刀指向了巷子里人。
　　巷子里人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如同猫儿一样小心翼翼地向着巷子外爬了两步，指尖从黑夜中露出，月光在之间绽放开。
　　查尔斯同样小心的向里面探了探，努力地接着月光看清了巷子里那人的脸。
　　那是一个模样瘦弱的孩子，虽然穿着乞丐的衣服，浑身上下也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但异于常人的黑长发和黑色的眸子却在黑夜中泛起光芒，仔细看上去似乎还有些楚楚动人的韵味，眸子微微转动，似乎有月光流淌在其中。
　　可惜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儿，身材上显得有些单薄。
　　“是个乞丐。”查尔斯有些失望的站直了身子，手中的武士刀也收回到了刀鞘内，接着回过头招呼着伊莱贾要往回走，可手掌刚刚抬起便顿在了空中。
　　“刚刚的纸条是不是只叫了我们两人？”查尔斯突然问道。
　　伊莱贾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见到没有回话，查尔斯皱着眉头又是拍了一下伊莱贾，说道：“问你话呢。”
　　伊莱贾又是挠了挠头，憨憨的笑了笑，“你也没给我看纸条上的内容啊。”
　　“知道了知道了。”查尔斯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又转回身子望向巷子里，“如果是城主府需要支援，不可能指名道姓的只叫咱们两个走，而且刚刚一转身那人就不见了，明显是怕被我们发现心虚了，或者是以为咱们离开了…”
　　“但那么短的时间里他还进不到大厦里去，而且应该也不会走太远。”
　　“那么…”查尔斯抽出武士刀向着巷子里走去，脸上露出了洋洋得意的笑容，“应该就是你没错吧，虽然刚刚我们看到的那个士兵的确是男的，而你却是个女娃娃，而且我也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但这都不重要。”
　　说着查尔斯挥起了手中的武士刀，刀刃在月光下散发着寒冷的光芒。
　　“这里只有你，那刚刚的人也只能是你！”
　　刀刃挥下，壮硕的身影在月光中缓缓倒下，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任何的声响，查尔斯惊慌的回过头，伊莱贾的武士刀却在瞬间也插入了他的腹部，只是那刀柄并没有握在伊莱贾的手中。
　　那是一个看上去刚刚成年不久的小男孩儿，虽然还有些稚嫩，但脸上的认真和如同冰霜般的冷漠让人不得不去怀疑他的真实年龄，用刀的角度也异常刁钻，似乎这一招一式已经被练了无数遍。
　　留给查尔斯思考的时间并不多，仅仅几秒之后，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接着随着武士刀的抽出，整个人倾斜着倒在了巷子里，月光依旧倾洒在他的身上，只是异常的冰冷。
　　小女孩儿似乎受到了惊吓，整个人蜷缩在巷子里，漆黑的眸子瞪得异常的大，喘息声逐渐变粗，身体也开始了剧烈的颤抖。
　　这是帕特拉第一次真正亲眼看到隆美尔杀人，隆美尔上一次杀人的事还是马修告诉自己的，她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马修能够如此平静的讲述这种事，而隆美尔为什么也能够面无表情的做完这些事。
　　隆美尔踢了一下脚边的两人，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如果你们能够愚蠢些该多好，非要自作聪明。果然明明平平无奇却又自认聪明的人，才真的可怜。”
　　隆美尔摘下伊莱贾身上的刀鞘，将刀上的血擦干净后收刀入鞘，接着又将查尔斯身上的武士刀也取了下来，掂量了一下两柄刀的重量后，回过头看了一眼帕特拉。
　　“计划继续，不要磨磨蹭蹭的。”。
　　隆美尔目光向大厦望去，接着正了正自己身上的甲猬，“他应该进去了吧，这才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不过…”
　　“他应该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