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隋侯之珠

　　公冶于薇眼睛微红，沉声道：“我们几个人的大敌，是北周强国的一朝宰相和大将军，你不是说我们功力低微，不足以报仇么？究竟发生了何事，要作此仓促之举？”
　　赵无极嘿嘿笑道：“莫老头，我毛都没长齐呢，报仇之事，等他个十年又何妨，不急的哩。”
　　端木眉啐了一声，道：“老四，你再满嘴乱喷，小心我一掌轰了你！莫老头，你说如何去杀？别骗我去拼命，不够本。”
　　赵无极缩了缩脑袋，与杨繁言撞了一下肩，相视一笑。
　　莫老头叹息一声，道：“今次隋侯珠出世，各国朝堂与江湖必然乱作一团，正是你们几个趁乱取利的时机。虽然早了几年，也必须放你们出去了，多几年在江湖上锤炼武道，培养势力，才可伺机而动。”
　　几个弟子一头雾水。
　　赵无极向来话最多，挠头道：“隋侯珠是何宝物，怎地能牵动这天下势力？”
　　莫老头笑道：“你们可知和氏璧？”
　　众弟子齐齐点头。
　　莫老头道：“这隋侯珠，便是与和氏璧齐名的“春秋二宝”。《淮南子》记载有云：隋侯之珠、卞和之璧，得之者富，失之者贫。这两样奇宝向来被皇室中人视为帝位的象征，你们说，隋侯珠出世，南北各国会不会派人来争夺？”
　　赵无极咂舌道：“既然是抢了当皇帝用的宝物，我们江湖人去争这玩意作甚？”
　　莫老头道：“这隋侯珠的来历甚为奇特，传闻春秋末年有位分疆裂土的诸侯，封为隋侯。有一日救了一条受伤的灵蛇，这灵蛇吐珠报恩，珠盈径寸，纯白而夜有光明，如月之照，可以烛室，故谓之'隋侯珠'，亦曰'灵蛇珠'。”
　　莫老头顿了顿，续道：“传闻不一定可信。不过此珠确实能够助人疗伤行气，无论受多重的伤，用以隋侯珠，即可痊愈，但真正的作用，却无人知晓。江湖上传言，此珠涉及到突破武学瓶颈的大秘密，如何能不蜂拥而上？”
　　赵无极皱眉道：“怎么用?早不出晚不出，偏偏这个时候出现，会不会是某个势力的阴谋？”
　　莫老头欣慰地看着赵无极，道：“你能想到这些，行走江湖倒是够用哩。这隋侯珠最后落入了秦始皇手里，后世再无人所见，相传入了始皇陵墓陪葬，谁知竟然时隔八百年后再现江湖呢？用法早已失传，只有真的拿到后再慢慢研究。”
　　公冶于薇娇声道：“莫老头，你可是要我们去争这隋侯珠？以你大宗师的功力，还不手到擒来?”
　　莫老头摇摇头：“宗师之间相互制约，不是破家灭门之争，宗师都不会随意出手。到了我们这个境界，早对名利和功法再无兴趣，自证天道才是正途。”
　　说起天道，莫老头衣袍自发鼓胀，一股撕天裂地的气势轰然而发，演武厅内自起微风，轻轻地把蒲团和几个弟子推送到一丈开外。
　　莫老头微微一动，气势陡然而灭，瞬间又佝偻成黝黑老农。叹口气道：“天道自证何其艰难，我苦苦修行六十年，还是做不到收发由心，总是差了一点，摸不着身体的终极奥秘。想来那几位老朋友，也是如此，哪有心思去理会这等虚无缥缈之物？”
　　几个弟子从愕然中恢复过来，上下看看自身，发现毫发无伤，不禁咂舌不已。
　　赵无极黯然道：“莫老头，以你这么厉害的功力，都无法修复我的经脉，我看是毫无希望了。”
　　莫老头笑骂道：“你这皮猴，什么都好，就是涉及到此事，便失了分寸，乱了心神。如果你以后依然是这等性子，必然达不到武道的巅峰。”
　　顿了顿，见着赵无极恢复嬉皮笑脸的样子，才得意地道：“不然你们以为我说这隋侯珠作甚，你忘了它的功效么？”
　　赵无极惊喜地道：“不药而愈？隋侯珠真对我有效，那说不得小爷要去争一争了。”
　　端木眉又哼了一声，道：“就你这点功力，还不让人打成渣渣？你不用出手，我和大姊去帮你夺来便是。”
　　赵无极穿的是青色的儒士长衫，依文士之礼对端木眉作了个揖，嬉笑道：“我的好二姊，你明明关心我，何必这么凶巴巴的呢？”
　　端木眉抬手便要出掌，赵无极闪身躲在杨繁言背后，吐了吐舌头。
　　公冶于薇笑道：“别闹了。我看莫老头的意思，也没叫我们去明争，以我们的武艺境界，如何能跟江湖高手面对面去争长短？”
　　赵无极怪叫一声，道：“明争不成，那就暗抢？莫老头，你平日教我们以义为先，怎地如此行事？”
　　莫老头没好气地敲了赵无极一个爆栗，骂道：“你是读儒家典籍读迂了么？我早跟你说过，我们补天阁弟子，学儒乃是为了反儒，儒家可是我们的生死大敌。”
　　赵无极揉揉脑袋，颇为委屈地道：“每次听你这样说，我都不明白。你好像跟大姊二姊她们也说道家、佛家也是我们的生死大敌吧，那我们究竟是哪家哪派，怎地这么多大仇啊？”
　　莫老头看着几个弟子一脸期待的样子，叹道：“这是思想之争，无须刀剑相加。不过论起其中凶险，却比武功搏杀影响大得多。待师门考核结束后，你们便会明白，暂且不提也罢。”
　　顿了顿，莫老头道：“隋侯珠之争，无须明争，也不用暗抢。天下宝物，有德者居之。你们好好准备学会的秘术，先过了师门考核再说，如何一边提升武道，一边报仇，才是你们的修行之道。”
　　莫老头环顾一下众弟子，续道：“至于隋侯珠这等奇宝，争夺势力必然许多，过早掺和只怕给他人做嫁衣。不如等到水落石出后，你们再去碰碰运气。拿得到最好，拿不到也不用丧气。想那隋侯珠之秘千年以来，也无人真正堪破，怕是还没遇着真正的有缘人吧。”
　　赵无极等人没想到，莫老头竟然对奇宝这么不热心，便暂时熄了念头。
　　莫老头看看赵无极，道：“你可知你的灭门大仇是北周的丞相宇文护？”
　　赵开点点头，恨声道：“我父赵贵原也是兵多将广的柱国大将军，只因看不惯宇文护专权，三年前便被他以谋反之名灭了全家。要不是莫老头你从禁军手里救我出来，我赵家就无一个活口了。此仇不报，枉为人子。”
　　莫老头长叹道：“老夫与你父交好，闻听赵家被围，千里营救，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只能把你抢了出来。那次一战，被北周军中七位高手和三千禁军围攻，才无暇顾及到你，导致你被真气余波所伤，经脉受损，真气无法贯通任督二脉，让老夫伤透了脑筋。”
　　赵无极张口欲言，莫老头摆摆手，续道：“那你可知，宇文护也是你大姊她们的灭门大仇？更是江陵全境百姓的灭国破家大仇？！”
　　赵无极转头看看几位相依为命的兄姊，见他们眼圈通红，不禁心中一痛。
　　莫老头道：“六年前江陵之战，那时还是西魏与南梁之争。西魏柱国大将军于谨、中山公宇文护、大将军杨忠、韦孝宽等率军五万，一个月攻破江陵城。破城也就罢了，那于谨、宇文护竟然下令掳走江陵十数万壮年男子和女子，老幼全部坑杀，整个江陵城仅余三百户。现在长安的奴婢，一半都是我江陵人！”。
　　莫老头越说越激动，厉声道：“如此虐我汉家百姓，何等羞辱！此乃国仇大恨，这些人即使权倾天下又如何，我补天阁必杀之！”随手一挥，身边的三个蒲团化为灰灰，其他物件却毫发无损。
　　赵无极等弟子齐齐跪下，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