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丫头，我不是跟你说过要小心他了吗？怎么还搞成这个样子？”是孟婆。
　　“我是小心了，可是，”染柒轻叹一口气，想把心里的郁结一口气吐出来，却牵动着那日的伤口，扯得身上心里生生的疼，她恍若不觉。
　　“那可是我喜欢过的人啊，面对那张脸，我怎么能下得去手。这样的事婆婆几千年里应该也见过不少的吧。这总是怪不得我。”染柒身体不算太好，不过精神还不错，在衣兜里掏了半天，摸出一棵草，拿在手里犹豫了半晌，愣了片刻，狠心的向孟婆的方向一递，眼睛一闭再也不想看见那个东西，好像只要看着它就能想起自己当时那可笑的想法。
　　“我知道婆婆一直想要的，这个就给婆婆吧，如今我也没什么用处了，当初还是我求白苏弄来的。”一株凤凰草静静地躺在染柒手里，拿着它的人满脸决绝。孟婆早已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下虽埋怨染柒贪恋旧情，此刻却也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来。“你这丫头……”
　　“真是便宜婆婆了呢，”染柒轻笑道，“如果不是，我再也不想让他记起我……”
　　房间内一老一少两人低声说笑着，不多久就安静了下来，孟婆推门出来，毫不意外的在门外看见了似乎已经站了有一会的白苏，微微摇了摇头，叹气道：“丫头怕是真伤心，可她不与我说我也不好追问，你若是有机会，好好宽慰宽慰她吧。”
　　已经许久未见，那件事之后，白苏第一次站在染柒面前，眼前的女子，安静的，沉默的，胡闹的，似乎是与之前一样的，又似乎有什么改变了。而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改变，让他这个自始至终的旁观者有些心酸和怜惜，就好像一直在自己身边一个玩闹的孩子不知不觉的时候长大了。
　　“……阿柒”白苏犹豫着开口，其实他也不确定，她这个决定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纵然他已经活了近千年，但是感情的事情，他总是弄不懂。他只是敏锐地感觉，眼前的染柒好像一潭平静的湖水，但只要投入一颗小小的石子，溅起的涟漪就层层波及，久难平复。
　　染柒抬起头见是白苏，复把头低了下去，捻起桌子上的一只琉璃酒杯，轻轻的晃动着里面醉人的液体，晃出阵阵波光。“世人都说浮生若梦，”停顿片刻之后染柒开口，漠然而悲凉的道：“白苏，他们都不知道，浮生是酒啊！喝的人，都醉了；醉的人都不能醒了。”
　　染柒的一双眼睛，无神的望着眼前的一片虚空，飘散的眼光让这双眼睛就好像浸泡在她手中的酒水中一样，迷离。白苏皱着眉头，看了看桌边散落的空酒壶，便知道此时她已经喝的醉了，说的话像是胡话，却无法反驳。只能伸手过去取下她手中的酒杯，“别再喝了，来，我与你说话。”
　　染柒迷糊中点了点头，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最后停在白苏的方向。她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什么，不想竟喷出一口血来。
　　白苏不料之下，心猛然一紧，不是说已经在好了么，怎么会？下意识的松了手中的杯子，找帕子没找到，一下子将自己的衣袖伸了过去，要为她擦拭。染柒看着伸过来的衣袖，一愣，酒似乎也醒了大半，伸手将那只衣袖推了回去，举起自己的袖子来胡乱的抹了抹，“白苏，你平日里可是最爱干净的，别弄脏了你衣服。”
　　一句话说完，染柒停下来大喘了几口气，有点吃力的样子，停了一会又继续说道：“我没关系，反正，也是活不长的人了。”“活不长了，”染柒自己重复着。
　　“说什么胡话，都醉成这个样子了，去床上躺着睡会吧。”白苏将染柒扶到床上，看着她躺下闭上眼睛。睡吧，睡着了，便不会再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了。同时心里嘀咕，申姜那家伙近日说要去哪里来着，一会还是让初空传个信叫他回来，染柒的话叫他心里不舒服，叫个懂行的人来看看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