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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们渐渐离开，喧闹的小屋也恢复了平静，渊老爷子还在想着。
风吹枝动，青砖上的叶影，好像一只只飞舞的燕子，灵动扑朔。
渊老爷子端着碗，走出巷道，坐在树堆上，边吃边和邻居们聊天。
邻居们看到树堆，打趣问道，“又偷偷在河滩那边砍的么？一下子砍了三棵么。”
“谁说的，”渊老爷子看着酸溜溜的邻居，心想：还真是明知故问啊。于是变了个味继续讲道：
“哼，有能耐你也砍棵试试。”
“我们怎么敢呢，你老人家可有三票的权呐，我们一票还没有哩……”邻居似笑非笑地说。
渊老爷子是村里的老人物了，他见过的人，知道的事更是数不胜数。就连村长遇见他，也得掏包好烟递给他，要是别人，他可一根都不会给的。
风吹的树叶哗哗作响，渊老爷子吸溜地吃着面条，邻居们也不再吭声。
这三棵树是渊老爷子昨天晚上砍的，他趁天黑，捎上锯和斧子，开着车模到河滩，找到几棵大小合适的树后，坐在一棵树下，双腿夹树，右手持锯，左手扶树。
滋滋差差——
村长接到电话，一个人赶紧开车过去，车灯照在渊老爷子身上，他下了车，从兜里掏了支烟扔到渊老爷子旁边。
渊老爷子回头见是村长，停下手中的活，搓一搓手，拾起旁边的烟，点着抽了起来。
“大半夜砍树做什么？”
“哦，是村长啊，家里栓牛的桩子折了，得换根桩子。”
村长挺着大肚子，也不走过去，只见渊老爷子车上已经装了两棵树。
“这棵树砍完就赶紧走。”村长皱着眉头说道。
“行，赶明喝我孙子的满月酒。”
“快满月了么，嗯，我会去的，这树就权当送你了，”
“喝满月酒的时候，我可不想再见到这几根木头。”
“那谢谢村长了，我会处理好它们的。”
“嗯，我走了。”村长踩下油门，开车掉头离开。
红色尾灯的光渐行渐远，只剩下渊老爷子嘴上叼着的火星，黑夜虽使人看不到白烟，但味道还是可以闻得到的。
渊老爷子心想：村长怎么会知道的？是他们么？
烟抽尽，渊老爷子往手上吐了口唾沫，再搓一搓手，举起斧子，梆梆地往下砍。
渊老爷子自言自语道：“明天得叫他们好好看看……”
……
渊老爷子所坐着的树，枝干已被砍掉，放在院里晒干，这可是些好柴，但还有些褐叶，黄枝没被折掉。
谁会不想像渊老爷子一样，去偷偷地砍一棵树，但一想到张左拐的腿，就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张左拐也只是想把那棵被雷劈过的树拖回家，便活生生从一个正常人打成那样。
渊老爷子站起来，用手拍拍裤子上的灰，把碗和筷子紧紧扣在身后，慢慢走回了家。
渊老爷子把碗搁水盆里，坐到自己的专座上，给自己倒了点酒。
“你非得把木头放到外面么？”李老太轻声问。
“那又怎么样，他们会吃了我么？”
“你就不怕……”
“我就是让他们看的，哼，村长也知道这件事，怕什么。”
“他也知道了么？”
“嗯，这些人呐，自己没能耐还气的不行……”
“村长为什么偏对你这般好。”
“那是自然，”渊老爷子一口把酒喝完，接着说，“他们知道些什么……”
“我打算在小淡的满月宴上请个戏班子，热闹一下。”
“请戏班子么？”
“嗯，咱也不能对不住芬儿啊，要知道，她娘家人和咱这儿隔着几个省呢。”
“这倒说的是，芬儿和大海结婚时，那些邻居们，唉……”
“不说这个了，过几天把家里的牛卖了换头小的养。”
“嗯，你看着办吧，这次得好好办一个宴席。”。
渊老爷子点了点头，心想：是得好好办一个。
邻居们的两堵墙，不仅形成一条长长的巷道，还有一座座看不见的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