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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等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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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神策慌不择路的逃离了此地,留下慕雨琪一长串银铃般的笑声在微风中飘荡。
  后来,神策跑遍了整个潇湘谷,才勉强找到一块兽皮胡乱披在身上。
  三天后,小木屋里,神策正静静的收拾着房间,他打算在今天就离开潇湘谷。
  与世隔绝的潇湘谷如同一个温柔平静的湖面,让人忍不住想要停靠下来,陷入沉睡。他不知道再这样下去他是否还有勇气在这片宁静祥和中醒来。
  他害怕,害怕有一天不再想念天门山,不再想念师父,不再想念十年未见的爷爷,不再想念外面的世界。现在的他需要一阵风来打破这宁静的湖面,带着他再次远行。
  他将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转身向着桌子走去,那里放着他的行李——唯有一把剑、一枝桃花。
  那把剑是他唯一的随身物品,那枝桃花是他在回来的路上摘下来的,他打算将这枝桃花带走,权当做在路上留一个念想。
  他将那枝桃花贴身放好,然后提着长剑大步走出门去。
  终于,他走到了潇湘谷的最高处。前方是一片混沌,通向了久违的外界,后面是他充满美好回忆的山谷。
  山风渐起,带来了远方的花香,神策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坚毅无比。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独自走出前方的护山大阵,但他至少还有勇气一试。
  “你......是要走了吗?”身后骤然响起慕雨琪略带哭腔的声音。
  神策转过头,看到慕雨琪就静静的站在了他身后。
  神策勉强一笑:“你怎么来了?”
  慕雨琪轻轻上前几步,与神策并肩而立:“从你离开小木屋的时候起,我就一直跟在你身后,只是你一直不曾回头。”
  神策习惯性的摸了摸慕雨琪的脑袋:“打扰了你这么长时间,也是时候离开了。”
  “可是你的伤还没有好。”
  “已无大碍。”
  慕雨琪伸出双手,紧紧的拉住了神策的衣脚:“你还不能走!”
  “为什么?”
  慕雨琪浅浅一笑,两行清泪便流了下来。
  “因为你昨天答应过我,要做外面世界的食物给我尝尝。”
  神策颇为尴尬的回答道:“要不......下次吧。”
  慕雨琪坚定的摇了摇头:“不行!你说过信义是你们承天弟子的立身之本,你不能言而无信!”
  “这......要不我现在就给你做点吃的吧。”
  慕雨琪点了点头,腾出了一只手指了指山下的桃花林:“去那里。”
  “好......好吧。”
  就这样,神策只得原路返回了。
  回去的路上,慕雨琪依旧紧紧的拉着神策的衣角跟在他后面,修长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使得指节发白。
  神策笑问道:“我都往回走了,你怎么还拉着我啊?”
  慕雨琪声音低沉:“我害怕我一松手,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
  桃花林,小溪边,神策极为认真的处理着一只野兔,这是他在回来的路上捉的。慕雨琪背对着他,不愿去看这鲜血淋淋的一幕。
  处理完毕,神策熟稔的生起了一个火堆,开始烤了起来。
  慕雨琪双手支着脑袋,静静的看着神策翻来覆去的摆弄着野兔,不知在想什么。
  许久,慕雨琪才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想听故事。”
  神策笑了笑:“好啊,告诉我想听什么故事。”
  “你的故事。”
  神策抬起头看向了慕雨琪,只见她也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所有关于你的故事。”慕雨琪再次开口。
  神策点了点头,而后一边烤野兔一边讲起了他的过去。从他的童年,他的师父,他的师兄师姐,那场令它起死回生的血战,一直讲到了初次相遇的那一天。
  慕雨琪听得极为认真,生怕错过任何一句话,她要将神策的过去牢牢的记住,一辈子都不要忘记。
  故事讲完了,兔肉也熟了,神策将一只兔腿撕下来递给了慕雨琪。
  “我身上也没什么调料,只能先这样将就着了,你别嫌弃,快尝尝。”
  慕雨琪却没有接过神策手中的兔腿,倒是伸出手摸了摸神策脸上的伤疤。
  “原来这道伤疤是这么来的,还疼吗?”
  神策一愣,而后苦笑道:“都过去这么久了,这点伤早已算不得什么了,只是每次想到这件事,心里已然会隐隐作痛。有时候,一闭眼就能看到那些战死的同伴。”
  慕雨琪点了点头:“所以当你在那天陷入绝境时,宁肯血战致死也不愿折腰半分就是因为忘不了当年那一幕吧。”
  神策站起身来,望向远处的山峰:“我记得十年前跟着我爷爷上天门山的时候,他告诉我一个人努力修行,是为了追寻本心,行侠天下。”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我们承天弟子以秉承天意,行侠仗义为己任,所以对于那场血战,我从不后悔。如果有一天,再次遇到同样的事,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慕雨琪一双玉手收拢着飘散的长发:“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侠?”
  神策回过头,目光紧紧的盯着慕雨琪:“对,这就是侠!我等修行之人当已天下苍生为重,生命不息,侠义长存!我希望当有一天,你选择入世修行,也能一直记住侠之一字。”
  慕雨琪同样凝视着神策,目光炽热,语气前所未有的倔强:“我不是承天弟子,也不知侠为何物,我只知道你对我好,我也要一辈子对你好,至于天下苍生,与我何干!”
  慕雨琪的话让神策心头升起一股无力感。一直以来,他只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就是践行侠义二字,自然而然的,便将这两字当做了每个人都必须要去完成的使命。这段时间,他总是有意无意的在慕雨琪面前提起各种侠义之事,期待着能慢慢感染她。可如今看来,却并无多大效果。
  不过他并不气馁。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轻言放弃之人,他坚信,现在的慕雨琪只是年纪尚小,加上从未下山接触过其他人,所以并不能真正理解侠义二字,将来她自会明白。
  神策无视了慕雨琪炽热的目光,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再次将手中的烤兔肉递了过去。
  慕雨琪眼中闪过失望之色,轻叹一声,终于将烤兔腿接了过去,而后狠狠的咬了一口。
  “呸呸呸”慕雨琪刚吃了一口,便全部吐了出来。
  “你们外面的人就吃这些吗?好难吃。”
  见到慕雨琪这幅模样,神策哈哈大笑:“好了好了,吃不惯就别吃了。”
  慕雨琪却摇了摇头,依旧蹙着眉再次咬了一口。
  神策看着倔强的慕雨琪,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慕雨琪强忍着反胃,努力将一口兔肉咽了下去,而后抬起头冲神策笑了笑:“这是你第一次为我做吃的,我好开心。”
  看着慕雨琪这副模样,神策心里很不是滋味。从小到大,他都习惯了迁就古灵精怪的师姐,从来没有人迁就过他,慕雨琪,是第一个。
  想到这里,再转过头看着低着头默默无言的慕雨琪,心里既惭愧又感动。
  神策轻轻回到慕雨琪身边坐了下去。
  “雨琪。”
  “嗯?”
  “你知道的,我还有许多事要去做,我的身上还有许多谜团等待着解开,所以现在我还不能给你任何承诺。”
  “我知道。”
  “侠播四海,福泽天下一直是我的梦想,所以我不能一直呆在这里。”
  “你跟我不一样,你心里装着太多东西,所以有太多顾虑。但我不同,我的心很小,小得只装得下师父和你,所以我就能义无反顾的去追寻我喜欢的。”
  神策看着慕雨琪,慕雨琪也梨涡浅笑着看着神策。金色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满头长发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带着阵阵幽香,一双纯真无邪的大眼睛透着善良纯净,宛若山间的精灵。那一瞬间,竟是风华绝代,美丽不可方物。
  神策伸出手习惯性的摸了摸慕雨琪的脑袋:“这次出来是带着任务的,所以我必须回师门复命,你就在这你等着我可好?待我处理完师门之事,便回来找你,找你一起浪迹天涯,带你去买油纸伞,带你去放许愿灯,带你去看一看最美的江南,带你去寻一寻最高的山峰。”。
  慕雨琪笑颜如花,笑中带泪:“好,我等你。我要陪着你寻找爷爷,陪着你找到那所谓的钟山,陪着你拿回原本属于你的一切。如果你不来找我,我便出来寻你。”
  慕雨琪笑容灿烂,站起身便要离去,却一个踉跄,而后吐出一口鲜血,在漫天落花中仰头栽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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