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美人鱼 4

　　艾莉莎，我永远都无法忘记的她。她的一颦一笑，潜移默化的刻在我的灵魂深处。在我脆弱的情感上一遍又一遍划过伤痕，用一个名为“爱”的词汇，折磨我，诅咒我，直到永远。
　　4000多年前，夏朝。
　　在我帮助启完成了法律的制定后，便告别了他的王朝，来到了一个偏僻的渔村。
　　某个美丽的黄昏，我与她如童话般相遇，在清风吹拂的海边，我们对视，如同生命复苏，世上再无如此清澈的眼眸。她的美闪耀着虚幻的光彩，有如空灵的幻影，比天空中虚假却闪烁的繁星更加圣洁美妙。她有着符合一切宗教审美的五官，有着令所有男人陶醉的曼妙身姿。艾莉莎，就是这样一个鲛人，我曾爱过的女人，如果那算是爱的话。
　　鲛人，在山海经海内南经中有记载，但是记载者带有他本人的主观认知，所以描述的并不正确。鲛人是有双腿的，与人外貌相似，生理结构不同，他们皮肤长时间浸泡水中会与水发生反应，慢慢变成鳞片状，脱水后复原。鲛人族寿命很长，可以达到500年，他们的社会结构非常有趣，与人不同，他们全族的人记忆以碎片的形式互通共享，性情温和友善，整个鲛人族没有等级制度，居住在海底的宫殿，宫殿是更早的造物所建造的，到底是什么造物，我也不知道。
　　鲛人族存在与海洋，但他们也不可避免的会与人类接触，以至于到了今天，全世界很多地方都会有关于美人鱼的传说，在夏朝时，碍于我的原因，人们不敢去捕杀鲛人。这个制度维持了几百年，后来我太长时间没有出现在人类的视野，成为了一个传说，人们便不再在意我几百年前的禁令了。
　　艾莉莎，一个对一切都好奇的小姑娘，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一丝不挂的坐在沙滩上，像是在发高烧。我们有一个有趣民间玩笑，说：鱼只有7秒中的记忆，其实这个说法是源于鲛人的，因为他们的记忆是零碎的碎片，而且全族共享着这些。所以每过7个月，就会有一次大脑的死机重启，如果现在看来，还挺可爱的。但是在那个时代，没有人会去欣赏可爱，这样的愚蠢会害死他们自身。我不知道是一个怎样的造物主，才会如此残忍的创造这样的物种。渔村居住的一些人经常会奸淫那些失忆的女性鲛人，绑架她们，欺骗她们，把他们养在身边，当作鱼鹰。
　　人的恶毒与下限常常令我感到恐惧，尽管我是他们供奉的神，但我又能做什么呢？我拯救不了多少鲛人，为此事情，我屠戮了多少村庄我都不记得了，我来到他们的屋子，看着他们蹂躏着那可怜的弱者，感到气愤，我怒气冲冲的来到他们面前，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就这样，他在恐惧中蒸发，就像没有存在过一样，接着我转身看向他那瑟瑟发抖的无辜的孩子，女人，父母，一个都没有放过..........
　　一个喜怒无常的神，他的慈悲与残忍就是这样。
　　后来我慢慢麻木了，这些事情我管不了，我能杀多少人啊，我想，我可以一直杀下去，直到全部杀死，但是那样，我又在保护谁呢？我变得懒惰，消极，除了我的艾莉莎，什么事情都不想再管，就这样一直待在这里，一个小渔村。
　　艾莉莎很傻，她总是会忘记事情，而我又有许多故事，我与她一起依偎着生活了400多年，却只给她讲过一个故事，因为她总是忘记第一个，导致我没办法讲第二个。
　　她傻乎乎的问我“你是谁呀？”
　　我微微笑，温柔的回答道“乔晓峰”
　　“那乔晓峰又是谁啊？”她一脸认真，追问我。
　　“乔晓峰也叫乐炎蛾，是个爱讲故事的人。”我说，
　　“那乐炎蛾呢？”
　　这时我会故作悲伤的说“他叫烛，孤独的守夜人。”
　　“为什么呢孤独呢？有我是不是就不孤独了呢？”她心疼的抱紧我，清澈的眼眸洗涤我复杂的灵魂，让我感到慰藉。
　　她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骄傲的对我说“我可是鲛人呢，我可以活很久很久，我可以一直陪着你，那么你就不会孤独了吧。”
　　永生不死的我看着她认真的脸，心里又是怎样的感情呢，我好想像人类一样，高兴的哭泣，可是我无法流泪，就只能这样默默的看着她，浅浅笑。
　　我们一起晚上看星星，虽然我不太喜欢夜空中的东西，我总认为那些都是假的，但是有她在我什么都不在乎，我指给她星座，教她绘画，教她唱我作的一些曲子，对她来说，我是全知全能的，她信任我，依赖我，爱慕我，我教给她很多东西，但不出所料，我可爱的笨女人永远只能学会一个，故事她只知道烛，乐炎蛾，与乔晓峰三个名字，音乐也只学会了那个她不太喜欢但是我喜欢的《荒芜》，画呢，只会画一个圆圆的月亮。
　　美好的总是很短暂，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懂这个道理。
　　艾莉莎慢慢的在老去，对于这件事，我比她更加担忧。当我看到她天真无邪的脸上出现了皱纹时，我的天都塌了，活了无数年的月神慌了，我说起话来支支吾吾的，我尽可能的避免她映照水面，我尽可能的哄她让她觉得自己只有100岁。我绝望的颤抖了起来，我编造着这些谎话，甚至说服了我自己。但是，一切还是发生了，不是吗？
　　500年有多短？好像就在一瞬间，那令人憎恶的时间之神在虚空中探出他那丑陋的头颅，张开大嘴露出了他的獠牙，伸出了他的魔爪，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将我的艾莉莎撕扯得血肉模糊，眼睁睁的看着他夺走了我的挚爱，却无能为力。
　　那天，还是一个美丽的黄昏，艾莉莎已经老的没有力气行动了，她躺在我的怀里，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我爱你，永远都爱你”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她便发起了高烧，我知道，到了7个月的轮回了，她会再次忘记一切，重新开启她的记忆，但是，我想错了。
　　她神志不清的在我怀里哽咽，嘴里反反复复的碎碎念着“烛，乔晓峰，乐炎蛾，烛，乔晓峰，乐炎蛾，烛.........“
　　她死了，死了...........
　　我记得当时我悲痛欲绝的呐喊，在悲愤下，我焚烧了周围一切可以焚烧的，树木，房屋，动物，人，我蒸发了几十里海水，仍不愿意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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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尘封的回忆直到看到了她，我才被逼无奈的想起。
　　艾莉莎，我看着现在我身旁的艾莉莎，像这样的艾莉莎我见过不止一个，但是我逃避了，就像第一个艾莉莎说的一样，她做到了，她永远记得我名字，记得我的歌，记得月亮，记得爱我。
　　我身旁的那个她深情的看着我，眼眸一如当初，可她终究会老去，向艾莉莎一样，然后一代又一代的鲛人，在某个有月亮的晚上，仰望着它，唱着不知名的歌谣，呼唤我的名字。。
　　啊，月光下的美人鱼！
　　啊，月光下的艾莉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