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东之海 始

　　档案号002900000121
　　“海上岛屿”号航海日志（节选）
　　030000（0029）
　　航向正东，距日升港11海里，航速31节，海面平静
　　天气晴朗，气温21℃，能见度良好，4级西北风，记录者：船长G922
　　本次航行计划这个白昼就正式开始了，本船长决定亲自写下这一篇具有历史意义的航海日志，为了探索无尽之海的尽头，泛世界做了很长时间的准备，稳定充足的能源，储量丰富的各类资源，可靠而值得骄傲的动力，完备的工作生活设施，为了长时间航行准备的生态农场，当然，还有精心挑选的行业人才，这一切都汇集到这艘伟大的“海上岛屿”号了。目前船舶运行状态良好，大伙儿也干劲十足，我本人更是信心百倍，这是我毕生的事业，我会率领诸位抵达无尽之海的尽头。尽头也许会有新大陆等着我们，也许还会有遍地的奇珍。
　　海岸在我们的视野中已经只剩一条黑线，现在，我们四面都是海，身下也是海了。平坦的地壳让我们能多守望海岸线一会儿，不知道生活在渺小球体上的祖辈们会不会羡慕我们。其实我反而有些羡慕他们，他们很容易就知道了星球的全貌，而我们至今也没能知道泛世界的全貌。不过我不正是因此指挥“海上岛屿”的嘛，昂首挺胸地前进吧，水手！
　　061131（0029）
　　航向正东，距日升港3447302海里，航速20节，海面平静
　　天气晴朗，气温16℃，能见度一般，3级偏西风，记录者：二副G009
　　风平浪静的夜晚。我们已经航行了挺久了，走了很远了，但周围还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夜晚一片漆黑，没有任何的参照物，我们只能靠着灵敏引力子探测仪保持方向和测定距离。说实话我有些想吃家乡的椰子。从舰桥上往下望去，“岛”上的城市灯火通明，大家累了一天，都在消遣。下午捕上来一条20多米长的露脊鲸，它换气时喷出的V形水柱总让人印象深刻，这种生物的形态似乎没有表现出什么地域差异，和我们在刚出海时捕到的是差不多的丑家伙。遥远的距离并没有将它们区别开来，或者说，这点距离对于这片海，大概还是太近了。
　　093057（0029）
　　航向正东，距日升港7036955海里，航速19节，海面有9m左右的巨浪
　　天气多云，气温10℃，能见度一般，8级北风，记录者：三副G1007
　　今晚很冷，刮了很大的风。离返航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船长倒是还坚持着，但是我看船上大部分人都已经放弃了，生活区的人流量锐减，聚在一起的人也只是在分享相互的绝望。我其实对海的尽头没什么追求，只希望能所有人能平安的回到东之海，但是很多人都积郁成疾，连009那个书呆子也病倒了，不过病倒也好，省得他天天嚷着想吃椰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只是每天轮值的时间从6个时间块增加到8个时间块了，劳碌命啊。
　　123836（0029）
　　航向正东，距日升港9334523海里，航速32节，海面有3m左右的轻浪
　　天气阴，气温31℃，能见度一般，6级偏北风，记录者：大副G502
　　很差劲的一段时间。气候闷热潮湿。凌晨3号机组出了故障，我和机组长发生了一些口角，不过最终还是把机组修好了，现在想来，机组长最近似乎出奇的暴躁，不过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另外，二副彻底不行了，医疗长依据《船舶应急法》给他实行了安乐死，他解体之后的残留的组织被我们抛进了大海，粘稠的液体缓慢扩散开来，成了大海的一部分，比起疯癫的度过每一天，或许这反而是他最好的归宿。三副也说自己累了，这家伙明明是天生的军官，却总想当个农夫。船长说已经找好了他们的接班人。无论船长怎么决定，我都会执行他的方针。
　　123901（0029）
　　航向正东，距日升港9341709海里，航速32节，海面有1m左右的微浪
　　天气晴，气温28℃，能见度良好，3级东风，记录者：三副G1007
　　天气终于放晴了，很多船员都走到甲板上享受阳光，有的还跳起了舞，他们畅快的聊着天，只是对返航的事绝口不提。然而船长他还是守在瞭望塔，机组偶尔都还会休息，只有他不知疲倦一般，一直出神的望着远方。不过我值完这个班就退休啦，去下面当个农夫，就不用天天守在这里遭罪了。嗯，船只目前一切正常，部分生活物资略有短缺，不过据后勤处的说，节省一点也够用。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船上已经有243人（约1/4）因疾病、自杀或其他原因无法工作，而且这个数字还在缓慢增加，不加以控制很可能在回程阶段造成人员短缺，进而导致舰船各系统瘫痪。不过既然天气都放晴了，那么一切都好起来，甚至抵达海的尽头，也不是不可能的，对吧。
　　132000（0029）
　　航向正东，距日升港11160000海里，航速1节，海面有15m高的狂浪
　　天气暴雨，气温15℃，能见度差，7级偏北风，记录者：船长G922
　　此刻，我代表全体船员，写下这条消息——我们航行了11160000海里，仍然没能到达无尽之海的尽头。我们四面仍是海，身下也是海。当初的豪言壮语，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而已，我不甘心，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我们牺牲的188名船员，以及还在憧憬远方的734名船员，我辜负了他们的期待，而这是我作为船长拥有的全部，我失去了所有，我，无法再前进下去了，大副G502会替我带领诸位返回。抱歉了，我亲爱的船员们，相关事宜我都安排好了，永别了。
　　132006（0029）
　　航向正西，距日升港11159923海里，航速30节，海面有13m高的狂浪
　　天气大雨，气温16℃，能见度差，7级西北风，记录者：船长G1007
　　短短三个昼夜，发生了很多事情，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写日志，下面我将进行简要说明。
　　前船长G922在三昼夜前，宣布探索失败，随后从船尾跳海自杀。
　　前船长用书面文件立大副G052为船长，并交代其他事宜。
　　船上随后分裂为以新船长G052为首的右派和以二副G013以及三副G666为首的左派，右派主张立即返航，而左派主张继续前进。随后两派以机组室为中心发生武力冲突，右派虽然人数众多，但是大多数为文职人员，战斗不利，G052在冲突中被重伤，不治身亡。右派群龙无首，只能暂时退避。随后左派因为前进方向产生了进一步的内部冲突，分裂成两股势力。
　　发生这一切的时候，我一个人待在果园里，给我的苹果树除虫。然而右派残余派代表找到了曾为三副的我，表明看中了我的军事天赋，希望我能作为新船长领导他们。我递给她一个未熟的苹果，告诉她苹果还没有成熟，她却面不改色的吃完，回答我，苹果已经熟透了。
　　“那么，你得当大副给我分担工作。”我决定帮助他们。
　　经过一番波折我平定了暴乱，被众人推选为新船长。
　　随后舰船进行了相关善后工作，G013与G666被拆卸，我选出了新的领导人员。
　　本次事件共解体35名，受伤212名，剩余人员能正常工作的只剩不到500名，大部分娱乐设施被迫停运，以保障舰船的航行和船员基本生活为主。部分设施遭到损坏，正在进行统计和维修。舰船返航没有受到影响。
　　以上是船长的说明。
　　下面是G1007的个人闲话。
　　我才刚学会如何当一个好农夫，种的果树还没长成，结果就离开了我热爱的土地。将混乱的秩序恢复正常，把匮乏的物资合理分配，繁琐的事务让我筋疲力竭，不过我很清楚身上负担的责任，不敢懈怠。最近唯一值得开心的，大概就是闲时与988观赏窗外的雨景。银色的雨，灰色的海，也不知有什么好看的，只是期望雨再多下几天。
　　132342（0029）
　　航向正西，距日升港11100156海里，航速30节，海面有4m高的中浪
　　天气晴，气温25℃，能见度良好，无风，记录者：大副G988
　　大家都在说天气什么时候放晴，真正放晴了却也没几个人愿意出来走动。我倒是也理解这种感受，来的时候是英雄，回去的时候是失败者。每天躺在船舱里听着外面单调的海浪声，不管哪里景色都一样，逐渐就模糊了自己的所在，像在前进，像在退却，又像是静止，浮在海上，一辈子。来时的雄心壮志掩盖了我们的处境，然而一旦热情冷却、意义消失，大家就失去了心。这种时候还能当上大副，可能我本就是那种没有心的组成吧。说回正题，舰船的修缮工作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伤者也都基本痊愈，剩余的终生残疾失去价值的伤者一个时间块前被医者有序安乐死；目前船上有工作能力的船员562名，可以维持运转，第一轮试酿造也开始了，也许能够解决酒精短缺的问题。但是暂时没有办法解决心的问题。
　　132346（0029）
　　航向正西，距日升港11099987海里，航速30节，海面有4m高的中浪
　　天气晴，气温27℃，能见度良好，2级微风，记录者：三副G135
　　出事了！刚刚和大副换班，前甲板就传来了消息，右舷附近漂浮着尸体。船长立即派出舰船打捞，发现所谓“尸体”是被高度腐蚀的船员制服。根据其上残留组织的检测结果以及制服尺码、肩徽可以确定，这是前船长G922的“尸体”。船长将灵异现象解释为洋流，并且将制服连同残余组织焚烧后抛回大海。但是，我们四面都是海，身下也是海，头顶不是太阳就是黑夜。茫茫大海之中，我们没有任何参照物，只有“永远准确”的灵敏引力子探测仪告诉我们船在前进。我脑海中突然产生了可怕的想法，我偷偷的从船尾丢了一个用灵敏引力子探测仪定位的浮标，希望不要被鲨鱼吃掉。
　　132724（0029）
　　航向正西，距日升港11040016海里，航速31节，海面有2m高的轻浪
　　天气阴，气温23℃，能见度一般，4级偏北风，记录者大副G988
　　三副解体了。清晨他趴在右舷护栏上向远方眺望，这一行为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毕竟现在大家都逃避着，愿意在非工作时间眺望大海的船员恐怕屈指可数。据他身边的船员说，他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接着他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腹部跪倒在地，而后突然大笑起来，大喊了一声“都是假的，棺材、棺材”后就越过护栏跳下去了。我想，他不是得了什么疾病，就是精神崩溃了。我希望选出新的三副，好让1007轻松一些，但他还是坚持暂时不进行选拔，我最终还是选择支持他。做决定的时候，他的脸色简直比天上的乌云还要黑。我感觉我应该做些什么来帮助1007，先从收集资料开始吧。
　　唔，除此之外倒是一切正常，就是没什么生气。
　　184547（0029）
　　航向正西，距日升港5309123海里，航速19节，海面有5m高的中浪
　　天气多云，气温18℃，能见度一般，3级西北风，记录者：二副G1068
　　回程过半，大家似乎逐渐接受了我们的结局。从回程开始就死气沉沉的生活区又开始有人光顾了，他们互相寒暄着，聊着最近的见闻。哪怕是偶然跃出海面的海豚，也让众人欢呼雀跃；哪怕是重复听了十几遍的笑话，大家也愿意为此笑出声来。
　　不过其实谁都明白，分享绝望之人其实是心存希望的；追求希望之人才是真正绝望的。每个人的眼睛里都缺少了一些东西。毕竟我们的一生已经结束了，四面是死亡，身下也是死亡，只是没有谁给我们办葬礼而已。几百个人，重复枯燥的工作，一成不变的海面，并且没有意义。每当想起这些，我就失去了所有的感情。这种感觉就像该死的诅咒，风平浪静的天气什么也不会发生，然而一旦遇到惊涛骇浪，就会置我们于死地。然而对于“岛”这样的巨型堡垒来说，什么海浪能称之为惊涛骇浪呢。我们不能活着，也不能死去，只能被囚禁在这里。已经有相当于部分人忍受不了，打破了囚笼，投入死亡的怀抱里去了。
　　因此，船长给我安排了一项特殊任务，很重要的任务。
　　200000（0029）
　　航向正西，距日升港4101986海里，航速31节，海面平静
　　天气晴，气温19℃，能见度良好，无风，记录者：船长G1007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我们本该聚集于灰金广场的大时钟下，聆听凋零之颂，接受自己的衰老。可是我们没有，我们躺在这灰金盒子里，就如当时的G135所说，“棺材”，我们的的后半生，都葬在这古典主义的殡葬用具里。不过，我还是希望各位至少有个体面的葬礼，于是我提前让二副作一首小型的颂。其实这是相当严重的罪行，不过我们受的刑，已经比崩刑痛苦多了，谁还会怕呢。
　　全体船员在前甲板礼颂。二副的文字和音乐天赋都很强，虽然是小型的颂，演奏器材也很简陋，歌者更是他自己担任的，然而礼颂的时间，应该是我从担任船长以来最放松的时刻了，这扣人心弦的旋律，比起我听的盛开之颂也不遑多让。
　　214622（0029）
　　航向正西，距日升港2137386海里，航速31节，海面有8m左右的大浪
　　天气阴，气温8℃，能见度一般，6级北风，记录者：船长G1007
　　我老了，老得很快。014600前，我还能单手抱起一人粗的原木，现在，碗口粗的木头，我抱起来都有些喘气了。我们担心劳动力质量下降对于我们工作的影响。好在现在有很多文职工作已经停止了，我们有更多的人手帮忙。但我总感觉，关于衰老这个话题，有些人在隐瞒着什么。阴天已经持续40来个昼夜了，天气也很冷，让我汗毛倒竖。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不过，我不会坐以待毙。
　　214626（0029）
　　航向正西，距日升港2134972海里，航速31节，海面有12m左右的狂浪
　　天气雷雨，气温6℃，能见度差，8级北风，记录者：船长G1007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今天凌晨发生了一起暴动，我已经下令盯紧当初的左派残余，可没想到发起暴动的正是我派出去的右派眼线。暴动的目标是G1068，虽然暴动人数很少，事件很快就得以平息，但是G1068却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审问之后才得知，暴动者认为，是G1068的颂，使得他们开始衰老。一事无成，迅速老去，这两件事垒在一起，压垮了他们的理智。
　　我应该愤怒的，我本该愤怒的对暴动者处以极刑，但是我的心紧紧的揪在一起，我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但它比愤怒更加深刻，更加痛苦。我完全无法理解——是否葆有青春，不都会被拆卸么？短短040000的青春，就能毁灭人性，将责难降临到无辜的组成身上么？我看着暴徒们的眼睛，没有愤怒，没有痛苦，也没有快意；没有情感。他们，被一种不存在的东西填满了。
　　刹那间，我知道了。是我害了G1068，大海和暴徒，都只是帮凶。
　　这一刻，我产生了片刻的犹豫——我当初选择返回，真的是正确的么？
　　不过我知道，我有自己的意志，坚定的意志。向前走或许真的能发现新大陆吧，但是折返才能让探索走到终点。我不想下一代，下下一代，每一代都有人把一生葬在这无尽的、单调的海。另外，我也有点私心，我真的无力阻止船员们一个个崩溃，一个个自杀，但是就算就算是很短的时间，我也希望剩下的船员们能再看看故乡；就算我们是失败者，还是希望能被泛世界的人记住，当作英雄。
　　好像说的太远了，总之，由于船上劳动力宝贵，我没有处死这些暴动者，只是安排给他们最严苛的工作，让他们衰老的身体，努力的去感受活着的脉搏。
　　235949（0029）
　　航向正西，距日升港32海里，航速31节，海面平静
　　天气晴，气温17℃，能见度良好，3级东风，记录者：船长G1007
　　泛世界的地壳平坦，所以如果有照明的话，夜晚能看到更远的地方。而现在，我看到西方的地平线上，隐约传来了亮光。仪表上的数字总给人一种虚幻感，只有远处闪烁的红光，告诉我真的回家了。
　　前方不再是海了，是陆地，我们回到东之海了！我向全船发布了通告，所有人都兴奋的从床上醒来，到前甲板眺望。我从舰桥上向下眺望，人群汇聚成五彩斑斓的箭头，指向家的方向。
　　“是灯塔！好高的灯塔！他们为我们修起了灯塔！”我听见有人在欢呼，而后大家都开始欢呼。
　　我看见有人在抹眼泪。为何会流泪呢？是激动过头了么？我这么想着，眼泪止不住的从我的眼眶中涌出，这种感觉，我想起了那些暴动者的眼神，是什么东西，挤开了我所有的情感，在我的心头下起了雨
　　舰船在一片欢呼声与哭声之中靠岸了，我们的动静吵醒了东之海的住民。夜晚的陆地充满了游荡引力子，他们没法从寓所出来，我们也没法从船上下去，白发苍苍的老翁老妪们，就这么隔着海岸互相喊话，直到天明。
　　235949（0029）
　　航向无，距日升港0海里，航速0节，海面平静
　　天气晴，气温17℃，能见度良好，微风，记录者：船长G1007
　　虽然“海上岛屿”已经相当平稳了，可它毕竟是船。踩在陆地上的实感还是让我很不习惯。更加不习惯的是久违的热烈的氛围，陆地的住民们取出自家的储备，招待着回来的我们，他们真的如我所想一般，高呼着“英雄，英雄！”，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询问，本次探索的结果，想来他们看着我们的面貌，可能也知道了结果。这条船，已经苟延残喘了很多年了，而今回光返照，正是说明其垂垂老矣。
　　我突然有些眩晕。
　　“G1007”周围突然响起了Alideluu（君临），黑色的漩涡凭空出现，引众组成一同低头膜拜。
　　漩涡中传来浑厚的声音，“尔等当初踌躇满志，那是否到达海的尽头？”
　　说起来，其实昨晚大副找到了我，她拿出一个探测浮标和一叠资料，说她思考了很久，关于老船长以及G135的离奇事件，甚至是无尽之海的真相，她都有了一些想法。我和她聊了半夜，具体内容无关紧要，就不记录了，总之她理解了我，把资料毁掉了。
　　“回吾伟大之最高，无尽之海有两处尽头，一处是归来的尽头，另一处是生命的尽头。”我抬头看向最高，“因此，不必再探索了，千万余海里的海域，其蕴含的资源已然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海无止境，正如您的权威，没有边界。”
　　“好，好。这些话，都将被记入历史。无尽之海探索计划，就此终止。”语毕，最高又消失在空气中。
　　是啊，就算我知道了真相，又怎样？我已经很累了。航海日志也全部上传了，包括我现在说的，都会一字不落的被记录下来。G1007，伪善者，你的目的，达到了。
　　我看向周围的人群，和刚刚一样安静，所有组成都在注视着我，我在人群中找到了大副，不，我找到了G988，朝她露出了笑容。
　　“再见了，988，再见了，所有人。”我无声说。
　　双腿已经无力支撑我的身体，我的视野开始旋转，我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摔在地上，清脆的粉碎声。
　　终端自主记录：编号G1007，解体。。
　　070507（1854）
　　这里是C135，以上便是我在作颂时翻阅到的，关于“无尽之海探索计划”的部分航海日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