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前言:《初雪》改编自我看到过的一篇文章。
“居然下雪了。”坐在咖啡桌前，呵着那双通红的手掌，他说，“今年的雪可真大啊。”
“是啊，今年的雪，真大。”服务员端来他点的咖啡，一边感叹道，“这还是今年第一次下雪呢。”
“是吗？”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接着望向店外。这次的雪，来得那么突然，让他有些意外，毕竟这一带已经许多年没有下过雪了。隔了这么久，他对上次下雪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
“这儿，有多久没下过雪了。”他问服务员。
“不清楚，大概七八年了。怎么？”
“哦，是吗？那很久了。”他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喝了一口咖啡。他想到了从前的一些事。
“客人，您好像有心事。”服务员看着他凝重的表情，问道。
“不，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他说，“是许多年以前的事了。”他突然停住了，呆呆地盯着窗外。
窗外，雪花凌乱地飞舞着，像是看不懂的图画，散乱的拼图，又像是某种神秘的语言，一首抚慰灵魂的催眠曲。雪啊，这位孤傲的王，总爱在这个已然毫无生气的季节里，以它那不容置疑的威严，给本就沉寂的大地带来更深的绝望。
他仿佛做了一个梦，一个永远也不愿醒来的梦。这个梦里，有着无数人的笑容，无数他不曾见过又渴望得到的笑容。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噩梦。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他若有所失地自言自语道。
“客人，客人，您没事吧。”服务员的话将他从梦中惊醒。
“我，我没事，请不用担心。”
“客人，我有些好奇，您刚才在想些什么？”
“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他摆了摆手，支走了服务员。
他仍旧望着窗外的雪。天气太冷，玻璃窗上已经凝成了厚厚的一层雾，但仍旧能看得清雪势。咖啡无法缓解他的困意，也许是他喝得太少了。他拿起咖啡杯，猛喝一口。咖啡没有加糖，但他并不觉得苦。他趴在咖啡桌上，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小时候的事情，他大多不记得了。有的是他记不住，也有的是他不想记住。他只记得，他从小就很孤独，比雪还要孤独，只是没有雪那般的傲气。他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别人满意。因此，他只能一个人努力。即使这样的努力，不知何时能有回报。这样过去了不知多少年，直到有一天，他也终于遇到了志同道合的人，交到了自己的朋友。那是他的第一个朋友，也许也是最后一个。
时间回到了多年以前。家长会的时候，冬日里的第一场雪下得正欢。他双手插在校服的口袋里，独自一人在雪中漫步。晶莹的雪花，与他的影子融为一体，交织成了他的孤独。但他并未感到悲哀，只是像幽灵一样四处徘徊。
当他经过操场旁时，一个雪球意外地砸中了他的后背。他回过头来，看见雪球的主人向他跑来。
“对不起，刚才不小心砸到你了。”那人似乎是他前座的同学。
“没事，不用担心。”他说完，转身便走。
“一起来玩吗？”
他猛然一怔，很少有人邀请他一起玩，他也很少有这种兴趣。
“来吗？”
他想了一会儿，说：“那好吧。”接着又问：“同学，我好像认识你。你，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哦，我叫杨柳，直接叫我柳就行了。你就是坐在我后面的那个同学吧，我记得你。”
那天，他和几个同学玩得很开心。冰冷的雪，已然变作一个个滚圆的雪球，在孩子们一片片的呼喊声中化为温暖的火花。短短的一个多小时，对于他来说，或许是人短暂生命中少有的快乐。
在那之后，柳就成了他第一个能以“朋友”相称的人。在柳的陪伴下，他度过了不算美好但却少有悲伤的高中生活。他们经常相伴而行，谈论着自己的所见所闻，虽然几乎总是他作为听众。他们常常倚靠围栏，在下课时学生们喧闹的闲言碎语中仰望着天空，胡乱的笔划着，然后大笑，不知头顶的天空也正在俯瞰着他们。如果柳不是男生，那他这一生或许就无憾了，他有时这样想。但他知道，如果柳不是男生，他们或许就永远也不会相遇了。
谈笑的时光很快就过去。随着大学时代的到来，他和柳不得不分别了。柳曾经问他，大学毕业后想去哪里。他说，一人在外无依无靠，还是回来比较好。柳说，他也想回来，但他的家乡不在这儿，他要回去陪他的父母。那是他第一次见柳伤心，便不好再问。后来细想，他好像还不曾见过柳的父母。
“咱们QQ联系吧。”柳最后叹气，说，“放心，不管到哪儿，我都不会忘记你的。但你可不要太想念我啊，记住啊，要勇敢地做你自己。”
“做我自己吗？”
“是的，做那个你想要做的自己。”
那时还是夏天，校内的柳树依旧绿意盎然，但他的心里却仍然大雪纷飞。冰冷的雪花在他心中荡漾，让他不寒而栗。分别的命运无法改变，他只希望柳一切都好。
第二年冬天，第一场雪在除夕那天准时到来。他回到了这儿，但柳没有回来。与家人的团聚使他暂时忘却了这一烦恼，但他的心中有着一股莫名的害怕，害怕那个夏天，就是他最后一次与柳真真实实地相见了。那一年，白雪纷纷。大雪飞扬到故乡的每一个角落，似乎是把去年夏天缺席的份，一起补上了。故乡的雪还是故乡的雪，但故乡的人已不是故乡的人了。
那年新年，他许了一个愿望，一个他觉得不可能实现的愿望。这个愿望源自于柳走时对他讲的最后一句话。柳对他说，要做自己。他知道这很难，但他要试，就当是为了朋友。柳走后，他又是孤身一人。他知道孤独正在慢慢蚕食着他，这种孤独，不是王的孤独，而是雪花的碎片即将坠落地面，与周遭的事物融为一体，最后归于尘埃时的那种孤独。但他这次要做他想做的自己，不是从前那个懵懂、迷茫的自己，而是和柳相遇那天的自己，那个柳想看见的自己。那天，是初雪的日子。那场雪，令他感到寒冷，但也是那场雪，洗净了他心里的沉积的悲伤。
那以后，他也慢慢学着与人交往，也有了一些值得信任的朋友。他不再感到孤独，但他始终也没有忘记过柳。他有许多事想问柳，也有许多话想对柳说。
吵闹的手机铃声叫醒了他。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眼神中没有了之前的忧郁。是柳发来的消息。柳说，祝他新年快乐，原来的同学打算在年后办个同学聚会，他今年可能也会回来，问他参不参加。他想了想，欣然同意了。
“服务员，再来一杯加糖的咖啡。”他伸了个懒腰，又搓了搓手，望向窗外。窗外，白雪纷纷，席卷大地，但窗内的人们依然有序地做着该做的事，仿佛窗外正在发生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这个时候，柳又在做些什么呢？他想。一边端起咖啡来喝。
还是不要再多想了吧，他想。不知不觉间，咖啡已被他喝了大半。
“客人，您的咖啡。”服务员端来咖啡，“这么多年第一次下雪，没想到真是漫长。”
“是啊，但我喜欢冬日的初雪。虽然漫长，但雪总是会停的。”
“您说的没错，”服务员看向窗外，窗上凝满了霜，但还能看到外面，“客人，这雪景可真美，可惜初冬的雪留不长久。”
“能遇上这样的一场雪，我已经很满足了。”他说。。
“下一次下雪，又会是什么时候呢？”他微笑着自语，继续凝望着窗外的雪。冬日里的第一场雪渐渐小下来，只剩片片雪花在阳光的掩映下光彩夺目。暖融融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他的身上，更照进他的心里。
他相信，故乡的雪还是故乡的雪，故人的心也一定还是故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