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野狗

　　浀县，苍川大陆南方的一个小县城。
　　“驾，驾，驾，让一让，让一让。”
　　一匹快马飞快地从浀南大街往县城外奔去。
　　八月炎热的酷暑，使大街上扬起的灰尘，像雾似的凝滞不动。
　　不过，今天下午的浀南大街，却要比往日热闹了很多。
　　浀南大街老槐树下的茶水铺里，坐满了人。
　　“刚刚骑快马过去的好像是码头上的赵大全，赵头儿啊。”
　　“我刚刚都没注意看，你先别打岔，接着听老田说下去啊，老田，你继续说当时的情况啊。”
　　老田，老槐树下茶水铺的老板，老田给铺里的各位客官上了些凉茶，就继续说道：
　　“我是第一次见这么多野狗一起窜上大街，至少有个百多只，围着吴三爷和他的四个轿夫。”
　　“这群狗是从哪儿窜出来的呢？”客官中的一人问道。
　　“这真没注意到，大热天的，一开始听到狗吠声还没注意，后来狗吠声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响，感觉不对劲，这才往文安斋那方向看。”
　　“听说这些狗主要盯着吴三爷在咬，而且把吴三爷咬的面目全非。”另一人问道。
　　“是啊，估计吴三爷平时造的孽太多，大部分狗都盯着他撕咬，活活把他给咬死了，特别是脖子那儿，也不知被多少狗给咬了，就颈骨边儿还留着些肉。”
　　老田说完，又有一人在边上补充道：
　　“谁说不是呢，今早在莱顺茶馆门口，我还看见吴三爷领着王顺他们，在欺负几个小后生，还把一黄毛丫头给绑上了马车。”
　　于小七从隐蔽的巷角走了出来，大伙在茶水铺聊得热火朝天，根本没人注意到这个孩子。
　　大伙聊得正是，在半个时辰前，浀县名头响当当的吴三爷，在文安斋门口被一群野狗给咬死了。
　　然而，只有于小七这个孩子清楚事情的具体经过，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吴三爷坐着轿子，由赵大力和李福等四人抬着，刚刚经过浀南大街上的文安斋。
　　忽然，从边上的巷子里窜出三十多只野狗，朝着轿子扑来。
　　前面抬轿的赵大力连忙抽出扛在肩上的棍子，驱赶着野狗。
　　旁边的李福只好挥舞双拳进行驱赶。
　　后面抬轿的两人往旁一让，拳脚相加驱赶起来。
　　紧接着，轿子‘嘭’的一声摔在地上，轿子里传来一声怒骂。
　　‘娘的，一群杀千刀的，不知道老子还在轿子里吗。’
　　伴随着这句话的同时，又有一群野狗加入了战场。
　　赵大力四人，好不容易，驱散走几只野狗，但是新进一群野狗之后，又乱成一团。
　　三息内，陆续又有几群野狗加入了进来。
　　伴随着百来只野狗的吠声。
　　吴三爷一脸怒气掀起轿帘，正想怒斥赵大力他们四人。
　　几片猪肉飞到吴三爷身上，六、七只野狗瞬间跃起窜向他这边，根本没有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
　　吴三爷只能双手往外一推，开始抵挡迎面而来的野狗。
　　双手还未来得及收回来，忽然觉得自己喉头一暖，连声响都发不出了。
　　吴三爷抽回双手在喉头一摸，再伸到眼前一看，双手已满是鲜血。
　　此时的吴三爷，只能呼气不能进气了，两眼瞪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双腿一软，就倒了下去。
　　这时，又是一把猪肉飞入吴三爷摔倒的地方，几十只野狗，围着吴三爷，扑咬起来。
　　不知道哪一只狗，率先咬了吴三爷一口，发现吴三爷，根本没有任何抵抗，越来越多的狗，开始向吴三爷撕咬起来。
　　赵大力四人，将围在身边的几十只狗，驱散之后，吴三爷已经躺在地上，并且面目全非，鲜血流了一地。
　　吴三爷的尸体周围，还剩着三四十只狗在打转。
　　赵大力四人，将剩下的狗全部驱散。
　　吴三爷已经在一刻时间之内，被咬的血肉横飞，体无完肤。
　　先前划破吴三爷喉咙的那条细长伤口，也已经不见了。
　　吴三爷被咬的血肉模糊，特别是脖颈那儿，都露出了铮铮白骨。
　　让人感觉，吴三爷就是因为脖子被咬烂才致死的。
　　赵大力、李福等人，身上也被野狗咬了好几口。
　　特别是李福，他的左腿被撕咬下两大块肉。
　　然而，这时四人，完全顾不得自身的狼狈。
　　四人看着吴三爷的死状，一时都傻愣在边上。
　　赵大力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招呼李福赶紧回府汇报，他自身则赶紧向着堂哥家里跑去，让剩下的两人，留下看守吴三爷的尸体。
　　在所有人都盯着，赵大力他们驱散野狗之际。
　　于小七就先将那把割破吴三爷喉咙的飞刀，给捡了回来。
　　吴三爷身上最后的那两把猪肉，也是于小七扔出来的。
　　当然，扑向吴三爷等人的野狗，是于小七和五个小伙伴一起，从浀县不同的地方，引向浀南大街文安斋边上的那个巷口。
　　于小七捡回飞刀，先是默默地找了一个隐蔽的巷角，在一旁注视着大街上动静。
　　街上的众人根本没注意到，这个连四尺高都没有，十一岁小孩的一举一动。
　　这是于小七第一次杀人，虽然杀的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但心中还是难免有些惊慌。
　　于小七一边运行着体内的真气，来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惊慌，一边也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我主要是为了救人。
　　待心惊平复后，于小七才走出巷角，向县城外的荒宅赶去。
　　在回去的路上，于小七能听到许多人，议论着吴三爷在浀南大街上，被百多只疯野狗给咬死了。
　　回到城外荒宅，朱大、梁二、刘三、杨五和林小六，已经全部回来了。
　　于小七是最后一个回来的，他一进门，五个伙伴齐刷刷盯向他。
　　于小七迎着大伙的目光，说了一声：
　　“已经被野狗咬死了，大街上已经传开了。”
　　其余五人，连忙一脸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
　　毕竟，这是几人，第一次策划杀人，计划实施后，就跑回来了，不知道结果，各自也是忐忑万分。
　　得知吴三爷，确实已经被狗咬死后。
　　几人低头沉默了下来，都因刚才杀了一个人，而感到不安。
　　朱大率先打破沉默，问了一句：“接下来要怎么办？”
　　伙伴们都抬起头，互相看着对方，你看我，我看他，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把人救出来。
　　于小七一看大伙都没主意，首先问到：“你们刚刚有被人认出来吗？”
　　几人都回想一下，自己先前，披着一件灰披风，一路狂奔。
　　并且，在巷子里，左拐右拐的，外加后面跟着一群野狗。
　　巷子里，就算有行人，也是注意着，赶紧避让野狗。
　　待野狗走了，回过头来再看，巷子里肯定连个人影都没了。
　　估计顶多，也就有人能瞄见，披着灰披风的背影。
　　等到了街口，直接把手里的猪肉，往轿子或吴三爷那儿一扔，就赶紧一个转弯从街角溜回来了。
　　途中，大家按照最先的叮嘱，找个阴暗的角落，把灰披风解下处理后，悄悄地往回赶。
　　伙伴们想了一阵，都陆续说，没问题，没有被人撞见。
　　于小七接着对着朱大说：“大哥，你赶紧去陆头儿那儿看看。”
　　“现在就去？”朱大问道。
　　“嗯，看看陆头儿那边，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于小七回道。
　　“怎么说？”朱大接着问道。
　　“按理说，吴老三一死，王头儿，赵头儿和陆头儿他们三人，最有可能接他的位子，另外，你告诉陆头儿，在去他家的路上，看见赵大力正好赶到他堂哥，赵头儿家里。”
　　然后对着梁二和刘三说道：“二哥，三哥你们跟着大哥一起过去。”
　　两人连忙点头回道：“好！”
　　于小七接着补充道：“最后陆头儿有什么行动，你们来个人，通知一下我和五哥。”
　　朱大问道：“去哪里找你们？”
　　“我们会在吴老三的别院，那儿盯着，如果四姐，被别院里的人转移，我和五哥也会想办法，去通知你们，如果两边正好都岔开了，没碰上就回宅子里。”
　　接着，于小七转头，对着林小六说：“六姐，你就留在家里，万一我们两边岔开了，还能通过你传递消息。”
　　林小六本想力争，跟着他们一起出去，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朱大直接问道：“我们就将刚才的话，说了就行，还要做什么其他的事吗？”
　　于小七回道：“不用了，都是靠拳头争出来的工头儿，把刚刚吩咐你的，说了就行。后面的事，陆头儿自己会去做的。”
　　朱大回道：“明白！”
　　“话转述以后，你们就在那儿，听陆头儿的吩咐，他让你们做什么，你们跟着就行，顺便想办法，通知我和五哥一下。”于小七补充道。
　　朱大回复一声好后，就带着梁二和刘三离开了。
　　于小七转头，对着杨五说了一句：“五哥，我们走。”
　　说完就独自出门了，杨五赶紧跟着，一起出去了。
　　根本没有给林小六，任何说话的机会。
　　林小六刚想跟着一起出门，传来于小七的一句喊声。
　　“六姐，你要是一起跟来了，万一大哥他们或我们回来，到时没法传消息，救不回四姐怎么办。”
　　一句话，就让林小六，把刚准备跨出大门的右脚，给收回来了。
　　现在，也只能是她，留在家里等消息了。
　　林小六席地而坐，开始运功调息起来，今天一天，也确实将她累坏了。
　　整件事的起因是这样的，早上朱四妹带着杨五和林小六，在县城里老粮记买了两块盐巴。
　　老粮记，离码头不远，就想着顺道，去看一看朱大他们。
　　朱大、梁二和刘三，都在浀县码头上，做力夫，干着搬货拉船的活。
　　谁知途中正巧撞见，刚从莱顺茶馆出来的吴三爷。
　　吴三爷，浀县码头的大头目，在这一方小县城也算是个人物。
　　码头上，吴三爷手下的三个工头儿，总共养活着两百多力夫。
　　吴三爷，平时仗着手下人多，经常做些欺压平民，霸占良女的勾当。
　　虽已过花甲之年，但却还是色中饿狼。
　　浀县这么多年，不知被吴三爷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
　　光姨太太，吴三爷就有六房，还有好些女子，被他养在外面的别院。
　　吴三爷真正达到了，所有男人的梦想，“人老身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