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修炼

　　天都山主峰天都峰中。
　　天还未亮，万籁无声。月如玉盘，满天繁星还未褪去。
　　天都宗深处一间普通的房屋，房门被轻轻打开。安旭就着微亮的月光，轻轻地走了出来。
　　看起来，宗内此时还没什么人醒来，他一路没见到人，穿过偌大的宗门，从后门出来，又走了好久，走过一段长长的、乱石堆杂，野草丛生的小路，就这么径直走到了后山之上。
　　这后山本是天都峰的一部分，据三长老说，在五十年前，天都宗死敌来犯，全宗在此处与强敌背水一战，是时打血战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最终以天都宗惨胜告终，宗内虽然胜了，但也死伤无数。幸而宗内有先祖留下的手段护持，才不至于被后来的宵小之徒趁火打劫而遭到覆灭。而这里曾经山灵水秀虎踞龙盘的地形也是被彻底地摧毁。往事不堪回首，如今，已经好久没人来过这里了。
　　找到半山坡上一块略微平坦的空地，盘腿坐下，深吸一口气，慢慢地感受着天地间弥漫的元气，双手结成奇特的手印，开始肆无忌惮地吸收天地间的元气。
　　原本修炼一途，便是吸收天地间的元气化为己用，并且拓宽自己的筋脉与体质，打破人原有的桎梏，不断提升自己的过程。
　　但天地间的元气自然不可能为人直接吸收，必须经过努力炼化后，才可以真正吸收。含有杂质的元气一旦不顾后果地吸入，轻则筋脉毁修炼废，重则直接入魔障把命丧。尤其是还未进入元士这一基本门槛、只是在元气阶段的幼小之人，更是需要缓缓地炼化一丝丝地元气，因此修炼元气这一段需要特别谨慎。
　　但自从十年前，安旭真正意义上开始修炼元气，某一天宗族中的长老们便是猛然发现，这个小小年纪的安旭竟然可以将元气无需炼化直接吸收，并且自动过滤掉杂质！这种事不但他们从来没听说过，而且纵观整个西元境的历史上，也没听说过有人可以这么做！
　　一时间，整个宗族都惊喜若狂，以为天都宗将出现一个绝世的强者。可任谁都没想到的是，这一路修炼下来，反倒是体质奇异的安旭在同龄人中修炼速度是最慢的。甚至还不如许多宗门中优秀的弟子们。
　　这样的反差实在是让人接受不了，实力最高的大长老亲手用元气洗刷了他的筋骨三遍，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明明确实可以毫无限制地吸收元气，可无论吸收了多少，甚至是同龄人的数倍，实力依旧没什么起色。宗族的各大长老还不死心，结果一年年过去，安旭的实力越来越平庸，到如今，甚至与那些天都宗外门收的那些普通人家的修炼子弟一般实力。
　　虽然宗族的长老们除了三长老之外，一见到自己都有些失望的眼神，还深深地叹气，这些，都看在安旭的眼里。
　　虽然自己的父亲也曾安慰过自己，就当从没有过那个奇怪的体质就好了，安心修炼。但其实父亲心里也是有些失望的吧，安旭心里这样想。每次见到家族里的那个修炼天才堂弟，父亲的眼神都比平时亮几分。叔叔提起自己的儿子那也是一直是赞不绝口，家族里的人谈论起来这个堂弟也都是赞美之词溢于言表。
　　说不嫉妒，那是假的。但他也由衷地为这个堂弟高兴，为天都宗出了这样一个优秀的人才而高兴。虽然他也想不通为什么伴随着成长不知哪一天开始他与堂弟的关系开始疏远，甚至偶尔觉得堂弟有些不喜欢他。
　　明明本来关系很好的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他这样想着。
　　“哥哥，哥哥，带我去玩呀！”他还记得小时候那个跟屁虫一样的堂弟，无论走到哪儿都要用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他的衣角，任谁来都扯不开……
　　可能是实力太弱吧。好像是拖了年轻一辈的后腿了。
　　于是他便想多努力一点，试图让自己的实力之前至少在明面上不那么难看。
　　因此他每天都比天都宗门规定的晨修时辰早上那么一些，独自来这个后山修炼。
　　元气源源不断地涌入体内，又被他缓缓地压缩成气旋缓缓汇入经脉，他感觉全身如同一块干燥的海绵浸到水里一般疯狂地汲取着元气，只是灵气入体，几经循环之后，却如泥牛入海，悄无声息。
　　只有细心地一点点地试着感受，才能发觉体内的气旋壮大了一点点。就只有那么微不可查的一点点，而已。
　　苦涩地一笑，他缓缓地站了起来，挠了挠头，在后山的树林草木间转了起来。早晨的露珠已经把衣服都打湿了，安旭不以为意。
　　“可能真的是不是个适合修炼的人吧。”他很小就已经学会了自暴自弃了。如果没有三长老，他估计早就已经放弃了努力。
　　平日里大长老二长老还有其他的一些长辈们，虽然对待他的态度并没有什么不妥，但他还是隐隐能感受到那些隐藏在正常表情下的情绪。有失望，有敷衍，有不屑，有鄙夷。
　　只有三长老，一如既往地对他。当初刚发现他体质特异的时候，没有像其他长辈那样过分地亲近，后来发现修炼很缓慢的时候，反而渐渐地找他交流了起来。有空会主动指点他的修炼，大多数的时候，只是跟他随便说说话而已。
　　“不要总是这么不知疲倦地修炼。”三长老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边，“不用起来，你就那么继续修炼，我说着话你随便听听就是。”安旭乍一听到三长老的声音，刚想站起来，又听见这话，动了一动，还是保持了修炼状态，继续毫无限制地吸取天地元气。
　　“一味地埋头修炼并不一定是好事。我知道你想的什么，不想大家对你这么失望。但须知修炼一途，天分，努力，心性，缺一不可。像二长老，当年由九级元气进阶到元士，可是只用了六个月，而且中间的过程还轻松自如。”
　　三长老极少跟他讲天都宗的历史，尤其是几位长老，父亲和几位叔叔之间的事。这次突然谈起来，安旭听得入神。吸取元气的速度不由得慢了下来。
　　“但是像大长老，当初天分不足，九级元气后，昼夜修炼两年，才是堪堪突破到元士。”
　　“但别看这样，如今大长老的实力却比二长老强上不少，正是因为二长老天分很高，这一路修炼之途顺风顺水，便无法拼尽全力去努力，如今年老又渐渐消了进取之心，将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突破了。”
　　“说这么多，也是想让你知道，修炼急躁不得，劳逸结合才是正途。你努力了，将来必有回报，只要相信自己，时间会给你答案。”
　　三长老起身刚要离开，走了几步，站定了，似是叹了口气，又轻声道：“炎魔岭试炼，宗族会议已是决定将你堂弟为核心，你父亲也是没有办法，你别怪他。只是，这一路试炼势必凶险，你要多加小心。”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听着三长老苍老暗沉的话语，安旭眼圈一红，几乎便是要落下泪来。
　　一直以来，父亲忙于宗族内各种大大小小的事务，还要教授他自己的几十个亲传弟子，很少能见他一面。几位长老见了面也是表现极为冷淡，只有三长老没事就时常来见他，又待他亲善，不仅经常教导他修炼，还经常讲一些宗族外大千世界的奇闻轶事给他听。因此就算说，是三长老把他带大的也不为过。
　　东方渐白，一缕阳光慢慢地扫过群山，天，亮了。
　　安旭缓缓地退出修炼状态，感受着体内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小变化，忍不住是苦笑了一下。接着快步走向宗内的武技修炼场。今天应该是天奎师兄教导入门武技，真罗拳的时候。
　　安旭很小的时候便是听三长老详细讲过，说是这世间武技，分为天阶，地阶，玄阶，黄阶四个等级，每个等级又分为上、中、下三个品阶。如今天阶功法世上已经是少有耳闻，更别说一见了。地阶功法也是在那些绝世强者或世间顶尖势力手中。而玄阶虽然有不少，但也是稂莠不齐，不少是鱼目混珠，不少人千辛万苦得到的一本玄阶功法却发现是鱼目混珠。要学武技可以，但首先要学会的，便是要分辨武技，理解武技。
　　要说武技分阶分品必然是有其原因，是因为随着实力的增长，一些低阶时运用自身元气的方法已经不适用了，必须要有那些复杂且能更加充分发挥出自身的庞大元气的战斗方法，所以必然会有武技的分阶。但是，世上的武技，其存在都是有道理的。世上没有无用的武技，只有无用的修炼者。
　　现在宗族内黄阶武技数不胜数，玄阶武技也有几种。但是大多都是些华而不实的武技，不学也罢。但是初学者至少有一种是必学的。
　　那便是宗族中，黄阶中品的武技，真罗拳！
　　真罗拳虽然品阶不算高，但却是实打实的教导如何最大化运用元气，结合自己的身体发挥出巨大力量的朴实武技，所以在修炼元气的阶段，这是必学的一种武技。那些看起来华丽的武技，譬如风斩腿，狂虎啸山拳，冥照擒风爪之类的，不学也罢！
　　安旭光是听了这几种武技的名字就已经垂涎不已了，可三长老却来了一句不学也罢，顿时让安旭一阵气馁。毕竟少年心性，就是想学得又多又厉害。
　　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了宗族的武技修炼场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