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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手艺道 / 1 葬别

1 葬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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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静,正是夜行动物的活动时间。幽暗的大山里,树枝上缠着白色的布条,在两个鼓起的坟堆前,一堆黄纸正在烧着,在这深夜里显得格外明显。火堆旁有个少年,名为古朗,此时的他并没有穿着白布丧衣,而是穿着一身明显尊贵的黑色宽袖古衣。
  古朗拿起一座根雕黄龙,扔进燃烧的火纸里,又拿起一把锤子砸碎了身旁的泥人。在自己手发颤的将十几件手艺品一一销毁后,对着坟堆跪了下来。
  他的眼睛有些发胀,有些发红的眼白没有什么神色,他在坟前磕了九个响头,泪水终于又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自三岁他来到师傅家后,就再也没回去了。十二年的时间里经历的事情太多太多了,自七年前师母去世,师傅就再也没有笑过。
  对师傅来说,和师母在死后重聚,这也是一种解脱吧。古朗这样想着,心里宽慰了一些,伸手抹去眼上的泪水,站了起来。
  师父是一百零六岁寿终正寝,他在临走前曾告诉古朗,把他生活过的痕迹全部消除,他说:“这不是我们的时代,我们逆流了。”然后一边哭得像一个孩子一样一边搂着古朗。
  古朗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在机械加工物品肆虐的现在,手艺人早已被渐渐忘却,就像那些没有传承下去的手艺一样,遗失在历史的长河里,消逝不见。
  在这些年里,经常会有一些老人来到这座无人关注的山上,他们都是一些手艺的传人,来到这里平静安详地等待死去,似是洒脱,实为无奈。然后在此期间将在年轻一辈里无人问津的手艺,在老一辈里迫于无奈的手艺,全都一股脑的塞给了他。
  也幸好古朗打小便对这些手艺有超越常人的接受能力,尤其是师傅教的雕刻和师母教的缝纫,那是连他们都赞叹一声的手艺。
  古朗脱下师母给他缝制的汉服,穿上自己的便衣回到木屋,收拾好了老人留给自己的工具,拿上了些换洗的衣服、钱还有那部5年前一个铁匠大叔给的诺基亚手机,然后从屋里扛出三大桶50斤的火油,用瓢一点一点地泼在木屋上。过了将近一个半小时,天边已经有些有些明亮,此时的木屋上下已经浸满了火油,他拿出一根木头沾上火油后,用火石点着扔在了木屋上。
  火舌迅速漫过了屋顶,冲天的黑烟惊动了鸟兽,远方的林子里传来几声动物的鸣叫,屋子的周围是没有树的,所以虽然不怕引起火灾,但再过些时间一定会有官方来查看。这是古朗消除痕迹的方式,也是他逼迫自己离开的方式。
  古朗再次跪了下来,向着燃烧的木屋,那个他曾经和师傅生活过的地方磕头。原本已经有些愈合的伤口再次被磨破,鲜血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他拿出纸巾擦去血液,随手将一把土装进书包的小口袋,拎着他的东西走出院子。
  他知道他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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