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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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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微微亮,山林中万物复苏。山中道观的一处大殿里,传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小道士跪在蒲团上,闭着眼睛,平静地摇着竹签。他扎着道髻,穿着不太合身的青色道袍,清秀的小脸儿上还带着几分稚气,看起来很是可爱。
  啪。
  一枚竹签落在了桌上。
  小道士将那竹签拿起来,却愣了一下,随后原本平静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他欣喜的叫道:“师父!我摇出来了!我摇出来了!”
  他把那枚竹签捡起,兴冲冲地跑向道观内跑去。
  老旧的木门被小道士推开,却见到院子里,一位老道士正躺在摇椅上,一只手拿着酒葫芦垂在一边,另一只手拿着一卷书,全是补丁的道袍耷拉在地上,已经被昨晚的露水打湿,连胡子上也沾着水珠,他嘴里不停地发出咂咂声,也不知道是在品书还是品酒。
  “师父,我摇出来了!”
  小道士对这番情形早已见怪不怪,他拿着手中的竹签,跑到老道士身边给他看,清澈如水的眼睛似乎在闪着光。
  “师父,是上上签。”
  “唔?我看看。”
  老道士将书拿到一边,伸出手把竹签拿过来。
  “还真是上上签。”
  “是啊,哈哈哈哈。”
  小道士开心地大笑起来。
  上上签在其他来观中占卜的百姓眼中,自然是十分稀罕的东西,毕竟在这一百枚竹签的竹筒中,也只有五个上上签。但对于小道士来说,却是他活了十六年第一次摇出上上签。
  他三岁随师父修行,师父便给了他一个竹筒,里面有一百枚签,只有一枚上上签。师父答应他,每天摇一次,只要摇出上上签,就会给他一个礼物。
  那年还是三岁的小道士十分开心的答应了下来,就算自己运气再不好,等到自己过四岁生日的时候怎么也该摇出来了,可谁知这一摇就是十三年。
  他曾经把竹筒里的竹签倒出来,一个一个检查过,甚至有一天不信邪,连着摇了三十次,却在第二十一次摇出了上上签,但可惜,并不是第一次。
  久而久之,他也不再指望能摇出这上上签了,只是当做一个早晨的日常去做。
  但在今天,他十六岁生日的时候,把这上上签摇了出来。
  “师父,您有什么礼物给我?”小道士直勾勾地盯着老道士,眼睛亮晶晶的。
  老道士从摇椅上下来,伸出大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嘿嘿笑道:“你先去修炼,日落时,来这找为师。”
  小道士开心地点点头,便跑去修炼了。
  青华县落霞山,是周围几个县里比较有名的山。因为这山中有一座名为紫气观的小道观,道观中有一老一小两个小道士,老道士为周围几个县的人们做年祭,测良辰,选风水,解姻缘,看前程,偶尔还会去哪个人家,捉个鬼抓个妖什么的。因为老道士收钱不贵,这业务水平也还可以,久而久之,这座落霞山紫气观,也就有了点名声。附近几个县的百姓经常来这里烧香祈愿,师徒二人也衣食无忧,小日子过得也是滋润。
  然而好景不长,十年前,皇帝驾崩,登基的太子,却是个穷兵黩武的家伙。前朝的皇帝因为醉心于美酒,终日不理朝政,导致百姓起义,群雄并起,好生生的一个古晋国,分裂出了东方青国,北方应天国,南方大顺国,而晋国的国土,也只剩下从前的一半。这位太子殿下登基后,就扬言收复失地,短短十年,国中百姓已被征去十之四五,投入到了与其他三国的战场中去。落霞山周围的县城也开始变得人丁稀少,只剩下老弱妇孺。从这时起,老道士下山看风水做年祭也不再收银子,只是带着小徒弟蹭蹭饭,顺些酒水,而有来观中求签的百姓,老道士也只收一点燃香烧符的钱。时间一长,师徒俩的钱越来越少,偏偏老道士有些口腹之欲,总是会在路上买些烧鸡回来,这一来观里的银子就更紧张了几分。小道士穿着老道士的道袍穿了四年,老道士自己身上的道袍也补了破,破了补。
  不过这一老一小都是知足常乐的人,小道士用针线将道袍改的合身些一样可以练拳采药,老道士用补丁将道袍补补一样可以遮风挡雨。就像现在,在山崖上打坐,迎着朝阳吞吐紫气的小道士。
  这是师父教给他的呼吸吐纳之法,清晨时,于山崖上迎着朝阳打坐,在那霞光万道的朝阳中,有一丝先天紫气诞生,吸收那丝先天紫气,可以凝神静气,增强体质,甚至改变根基,脱胎换骨。
  待到朝阳升起后,小道士缓缓睁开眼睛,一双黑润润的眼睛似乎更明亮了几分。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双脚分开立住,双手画圆展开,摆出起手式,却是太乙逍遥掌。
  只见他脚步轻盈如鹤,身形矫健如龙,宽大的道袍带起呼啦啦的风声,一双素白修长的手掌一推一拉间隐隐有气流游动,那气流之中,似乎开始带了一点极淡的紫色。
  远远的,内院中的老道士在屋子里翻箱倒柜的找东西,一个又一个空玉瓶被他找出来丢在一边,过了小半个时辰,老道士有点悻悻地走出来,来到大殿又开始打量,视线最终落在了大殿里,那坐在座上,皓首长须,神采奕奕,手持拂尘的太上道祖身上。
  老道士老脸有些不自然,只见他乖乖地跪在太上道祖神像之前,三礼九叩,恭敬地道:
  “道祖在上,请恕弟子大不敬之罪。”
  “弟子有一徒儿,名北易安,明日便要下山去了。弟子虚度一生,身无长物,只得借道祖拂尘一用,助他防身。”
  老道士叩完起身,看着那拂尘,又是一阵心虚,又是深深拜了三拜,这才搬来凳子,去取那不知被道祖神像握了多少年的拂尘。
  拂尘因为多年未曾被取下,已经蒙上了层灰尘,但老道士将它拿在手里,轻轻一吹,那层灰尘便全部随风而散,竟是没有一丝一毫沾在上面,只有一些部位看上去有些陈旧,那是岁月的痕迹。老道士将拂尘握在手里,虽然脸色有点不自然,口中却是念念有词:
  “嗯,十分力气使七分,剩下三分给儿孙,十分力气全使尽,后辈儿孙不如人。老道给这小子的东西也不少了,也真不能让老道去皇城给他盘个道观下来吧。”
  小道士北易安练过了拳,学完了剑,采完了药,浇完了菜,一天的时间也就过去了。落日西斜,橘红色的晚霞落在山上,将整个紫气观都染成了橘红色,北易安踏着晚霞回到道观,再次推开内院的门,来到师父休息的房间,只见那穿着破破烂烂的道袍的老道士,竟是笔直地跪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全然不是以往那邋邋遢遢的模样。
  北易安有点诧异的看着他,径直走上去,对着老道士的肩膀就推了一下,老道士失去平衡,差点被推躺下。
  “师父,你干嘛呢?”
  北易安取了个蒲团来,规规矩矩地坐在上面。
  老道士恼羞成怒,伸出手来狠狠地拍了拍北易安的脑袋。
  “徒儿,今天为师有件事要和你说。”
  “师父,你说。”北易安揉着脑袋道。
  “那好徒儿,今晚你吃的是什么啊?”
  “是菜粥,师父。”
  “是菜粥啊,那你还记得一月之前我们吃的是什么么?”
  “是肉粥,师父。”
  “那半年前呢?”
  “嗯……会有烧鸡什么的。”
  “所以说,徒儿……”老道士严肃的道,“再过两个月,我们恐怕只能吃清水煮饭了。”
  “没事儿师父,我想到了,前几天我下山去看风水,顺便去了刘婶那里,跟她学了咸菜怎么做。”
  “不不不,为师想说的是,为什么我们半年前能吃烧鸡,现在就只能吃菜粥呢?”
  北易安盯着他,心说难道不是因为师父你一天一顿烧鸡,还要买酒才搞得钱花的这么快么?不过这话北易安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老道士似乎能明白北易安的想法,老脸也是有点僵硬,他咳嗽一声,道:“徒儿,那你想不想回到以前的日子?”
  “回到那种日子?”北易安有些犯了难。
  “对呀,你想,现在观里的香火不好,两个人吃不饱,一个人刚刚好,所以……”老道士循循善诱。
  “所以?”北易安歪头。
  “所以现在天下大乱,正是徒儿你下山拯救苍生的好时候啊!”老道士一巴掌拍在小道士的肩膀。
  北易安有点懵。
  “好徒儿,你跟着师父修道,已经修了十三年了,为师这一身本事,也被你学去了七七八八,以你的本事,这天下大可去得。”老道士认真起来,“莫要以为师父在开玩笑,如今国家动荡,战火早晚会烧到这里,你不可能在山上过一辈子。早些下山,是件好事。”
  “徒儿明白。”看着老道士认真的神色,北易安也认真的思索起来,而后轻轻点头。
  老道士眼中也有不舍,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了那根拂尘,将它交给了北易安。
  “这是为师要送你的礼物,你收好,将来可作防身之物。”
  北易安接过拂尘,眼中却露出一抹疑惑之色,道:“这拂尘我怎么好像见过……”
  老道士咳嗽一声,又取出一卷古书,道:“这本《道源经》,你也要时时阅读,每日练习里面的呼吸吐纳之法。”
  北易安又接下那卷书。
  老道士取出一张地图,在二人面前展开,那是晋国,青国,大顺,应天四国的全地图,上面的山川河流,郡县城镇都记载的十分详尽。老道士说道:“徒儿,你看看你想去哪里?”
  北易安仔细看着地图,看了一会儿,伸出手指指在某处,老道士看去,正是晋国的皇城,长安。
  “师父当年为我取名,正是希望我在任何地方都能轻易安居,那我便选这里,长安。”
  老道士轻轻抚着自己的胡须,微微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收拾行李,明天就下山去吧。”
  北易安沉默了下来,他将拂尘和古书放在一边,对着老道士起身,跪下,叩头,再起身,如此三次。
  老道士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却没有说话。北易安行过大礼后,将拂尘和古书抱起,退出了房间,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北易安把古书和拂尘放在桌上,坐在床上,有些发呆。师父要他下山,这件事看似突然,却又像是有那么一点儿道理,但对于这个刚刚十六岁的少年道士来说,还是太突然了一些。他将几件衣服和《道源经》用一个小包袱装好,又把一柄木剑斜插在上面,这就是他这里所有的能带走的东西了。
  夕阳早已落下,夜空中繁星点点,少年推开窗,清秀的小脸上也没有了迷茫,只有些许难过和不舍。
  就要下山了。北易安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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