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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善心美的严总一直就没走，他看着微信收到的“谢谢[微笑]”，眉眼溺出笑意，然后将手机放到了旁边。车窗外夜色已经逼近漆黑，天幕零星，月光微弱，像无垠宇宙角落里的一盏夜灯。冷冽的冬风吹刮着黑色玻璃，声音轻巧又壮烈。车厢内，副驾驶团着一只小猫，旁边一个巴掌大的碗，里面放着羊奶。
这是他刚刚吩咐助理送过来的。
大概是刚离开母亲有点不适应，小猫并没有喝几口。车内暖气开得足，小猫身上原本炸开的毛在一点点收回。
良久，小猫闭上了眼睛，发出了浅弱的呼噜声。
严昼盯着看了一会儿，把原本扔在后座的大衣拿过来，盖在了小猫身上。
打开玻璃，风争先恐后钻进来，像忽然间耳鸣一般，严昼眼前画面匆匆闪过，他手腕抖了两下，从旁边的储物盒里拿出烟。
靛蓝色火苗一秒吞噬烟草，风里轻微一声“刺啦”的声音。
这时身后传来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严昼两指夹烟，吞云吐雾，漆黑目光穿过层雾从后视镜看到一辆银色五菱开了过来。
司机是个女人，头上戴着棒球帽，脸上围着口罩。
严昼只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待烟灰落尽，他才将烟头像投篮一样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合上车窗。
余光一辆蓝色跑车驶了过来。
*
夏柠刚给严昼回过去消息，就看见一辆蓝色跑车飞进了停车场。
停在了她旁边。
“……”
默默打开车窗，看到了凌念潇的脸。
夏柠嘴角一抽，“干嘛？”
凌念潇扯了安全带下来，“换车换车，刚刚老头打电话说把小九接走了，让我一会儿直接过去。”
夏柠不解，“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也去啊？”
凌念潇拉开夏柠的车门，不由分说把夏柠拽下来，“去屁，我这车是偷偷买的，赛车级别的，你外公看到肯定要骂我。”
夏柠：“……那他看到我开就不骂我了？”
凌念潇：“你年纪轻轻骂两句怎么了？”
夏柠：“？”
回答她的是一串车尾气。
夏柠原地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的帽子围巾和外套都在车上。
…………真是造了孽了。
*
夏柠又被挡路了。
这次不是严昼的黑色路虎，是一辆银色的五菱。
叹了口气，夏柠认命地下车，一股风掀过来，她冻地抱紧胳膊，哆哆嗦嗦走到五菱副驾驶的车窗旁边，敲窗。
无人应。
夏柠正打算绕去车头看看有没有人，车窗忽然开了。
夏柠脚步一顿，往里看了一眼，“你好？”
司机歪了歪头。
天色很暗，车内又没开灯，这人还戴着帽子口罩，夏柠实在看不清什么，她下意识蹙了蹙眉，“你好，可以把车子挪一下吗？靠边就行。”
“不好意思，我不会开车，我在等人。”
司机一张嘴，夏柠才发现这是个女人，“啊？”
女人很不好意思，“你很着急吗？那要不你上来挪一下？我这车钥匙没拔。”
“行！”夏柠立刻就答应了。
这天太冷了，她只想早点回家钻被窝。
跑到驾驶座，女人从车上下来，二人交错，一股浓烈的香水味钻进夏柠鼻尖，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阿——嚏，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夏柠眼睛溢出生理泪水，她抬手揉了下眼角，忽然余光一道银色。
寒气忽然更重。
是刀。
夏柠几乎是立刻把车门甩上，后背抵上车，抬头，目光尖锐地看向这个戴着帽子口罩的女人。
女人手握尖刀，刀尖几乎抵在夏柠心口。
她慢吞吞抬起头，露出了眼睛。
细长的狐狸眼，眼下黑眼圈浓重，眼角一抹青紫色。她咬牙切齿，“好久不见，小夏总。”
夏柠顿时反应了过来，“唐慈？”
唐慈一把摘了口罩，露出满是伤痕的脸，“小夏总日理万机，还能记得我，我真是三生有幸啊。”
夏柠惊地瞪圆了眼睛，“你——”
“我怎么了？很恐怖是不是？”唐慈看看夏柠这张又白又嫩的小圆脸，恨不打一处来，她刀尖移到夏柠脸上，狞笑，“那还不是拜你所赐！如果不是你，那老男人会朝我撒气？如果不是你，明新会不管我？夏柠！你真是好歹毒的女人！”
夏柠皱眉，不动声色往后缩了缩。
冬□□服厚，她又喜欢穿oversize款，哪怕身子往后躲一点，从衣服外面也看不出来。
悄悄与唐慈拉开距离，夏柠才渐渐冷静下来，她不动声色打量周围的环境，努力安抚唐慈的情绪。
“什么？谁打你？那个男人吗？他居然敢打你？这可是违法的，你怎么不告他？”夏柠睁眼说瞎话，“唐慈，我真的没有搞你，你看我都没正面回应，还不是因为我理亏？我儿子到现在还没出院呢，我一直都在医院陪——”
声音戛然而止。
夏柠猛地回头，看到银色五菱的车尾站着一个男人。
是严昼。
他就站在距离夏柠不远处，手里拿着一个手机，似乎在拍摄什么。
全身上下写着“冷漠看戏”四个字。
夏柠：“……”
“你是谁！”唐慈也发现了严昼，看到严昼手里的手机，她第一时间是去捡地上的口罩。
就在这时，严昼低声开口，“还愣着做什么？等着毁容？”
夏柠陡然清醒，没了尖刀的威胁，夏柠一脚踩在地上的口罩上，唐慈尖叫一声，夏柠干脆利落一掌劈在唐慈手腕上。
“咣当”一声，刀子落地。
夏柠一脚踹在唐慈膝盖上，拽着她的胳膊反手扣在背上。
唐慈以一种被降服的姿势跪在地上。
大概“养尊处优”了太久，没能受过这样的委屈，唐慈当场就受不了了，她痛叫出声。
夏柠抬手摘下她头上的帽子盖在自己头上，强行让唐慈面朝严昼的镜头。
严昼将这一切录进手机，点了保存，手机揣回口袋，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掀了掀唇，“这大礼，真是太客气了。”
夏柠：“……”
*
按理说，夏柠还没到二十四岁，毕竟生日还没过。但是仔细捋了下最近发生的事情——
被黑，撞车，被截胡，被威胁，以及……旧人重逢。
这桩桩件件，都验证了老一辈人的说法：本命年犯太岁。
现在直接犯到了警察局。
警察局接待室，夏柠双手背后，站得规规矩矩，像隔壁幼儿园被老师罚站的迟到学生。她耷拉着小脑袋，眼睛偷偷瞟旁边西装革履的男人。
男人身姿挺拔，面容吸睛，周身裹着不动声色的强势。
好像这里不是警局，而是他家。
唯一让他有点活气的地方，是他的口袋——那里有一只猫。
小猫毛色脏兮兮，眼睛却非常明亮。它俩爪子扒拉着口袋边缘，“喵喵喵”叫个不停。
大晚上的警察局并不热闹，毕竟这也不是什么人人都愿意来的地方，所以显得猫叫格外明显。
旁边女警察被吸引了目光，一直盯着严昼的口袋，时不时将目光落在严昼侧脸上。
也不知道好奇的是严昼，还是严昼口袋里的猫。
夏柠悄悄撇了撇嘴，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一小步。
把女警察的目光挡得干干净净。
严昼敏锐察觉，偏头，目光垂落在小姑娘头顶——一颗圆圆的，毛茸茸的脑袋。
她悄悄偏头，和他口袋里的猫挤眉弄眼打招呼。
严昼看着，唇角不动声色提了提。
这时两位警察看完视频，将手机递给严昼，“那你是……”
“路人。”严昼态度不冷不热。
夏柠一顿，头垂得更低了。
“哦，见义勇为啊。”警察目光颇为赞许，他吩咐旁边的女警察带严昼去旁边做笔录，转而把目光移到夏柠身上，上上下下看了看这目测只有一米六的小姑娘，口吻不由得有些调侃之意，“小姑娘，你呢？怎么回事呀？”
夏柠撅了撅嘴，故意把声音扬高了几分，“我不是小姑娘，我快二十四了。还差八天。”
“哦——”警察叔叔拉长了声调，“那就是大姑娘了呗，动作挺麻利啊。”
夏柠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多幼稚，她到底在干嘛啊，故意说给严昼听是指望他来给自己过生日吗？
做梦呢？
“练过跆拳道。我这属于正当防卫。”夏柠收回思绪，恢复了正常状态，她抬起小脸，目光清明冷静，“警察叔叔，这件事还希望你们能严肃处理。”
这一百八十度的气场大转变让警察叔叔一愣，按照流程询问了身份，警察叔叔才意识到，这可能不是一件普通的伤人未遂事件。
“零下夏总？”警察叔叔看着名片，有些意外。
夏柠点头。
警察叔叔知道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不方便直接处理案件，他非常善解人意地问：“需要联系律师或者助理吗？”
夏柠下意识看了眼在旁边坐着的严昼，他不急不躁，回答了女警察几个问题。夏柠隐约听到“刚回国，还没入职”几个字眼，沉默了下，扭头对警察叔叔说：“不用了，后续有什么需要，直接联系我就行了。”
*
夜已过半，警局门口亮着红蓝光，风吹过，光影涟漪。
夏柠和严昼走出警局，两个人都没说话。
夏柠知道严昼什么德行，照这么下去，他们最后只会沉默着分道扬镳。
于是夏柠主动开口，“今天……谢谢你啊。”
严昼双手抄兜，目光平静地看着夜幕，三五秒后，声音不冷不热，“礼尚往来而已。”
哦……他说的是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她主动救他那次。
原来如此。
怪不得他今天那么善良。
夏柠整个人堕入一场盛大的失望里，她低低“哦”了一声。
这时那位女警察跑了出来，“太晚了，不好打车，我送你们吧。”
来的时候夏柠和严昼开的是唐慈的车，夏柠开车，严昼坐在后座看着唐慈。
现在……确实挺晚的。
但是夏柠还是义正言辞拒绝了女警察，“谢谢，不用了，我已经叫到车了。”
五分钟后，寒风冷冽中，严昼看了眼旁边冻的脸惨白的小姑娘，皱着眉把外套脱了扔她身上，“你叫的车呢？”
夏柠：“好像……拒单了。”
叫个鬼的车，她忘了。
“我重新叫！！”夏柠手忙脚乱打开微信，一眼瞥到置顶好友“海狗”，整个人如临大敌，忙不迭握紧手机往旁边躲了一步。
车子叫好以后，夏柠心神不宁，她时不时瞧一眼男人，再瞧一眼他口袋里的猫，直到把男人瞧得不耐烦了，出声问：“有话就说。”
那么凶。
夏柠撇了撇嘴，问：“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啊。”
“最近。”
答了等于没答。
夏柠“哦”了一声，指着他的口袋，“这是你的猫吗？”
严昼终于肯赏脸看了夏柠一眼，四目对视，夏柠心跳加速，下意识屏住呼吸。
片刻，听到严昼说：“晚上别人送的，流浪猫。”
夏柠松了口气。
看来他没有认出自己。
“哇，肯定是个特别善良的女生送的吧？”夏柠故意说。
严昼闻声又看了夏柠一眼，这一眼扫过来，夏柠差点腿软。她强行站稳，笑着月亮眼等严昼回答。
几秒后，她看到严昼薄唇轻启，“善不善良不知道，发育应该不太好，好像还没你高。”
夏柠：“……”
妈蛋！
你才发育不好！
你全家发育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