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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讲究天葬,自然是没有烧纸祭奠先人的习俗。北地讲究天葬,自然是没有烧纸祭奠先人的习俗。
竹凉当初也不清楚,还记得他头一次找盖二帮着买黄纸时本想问些讲究,结果被骂骂咧咧地凶了一顿之后才知道盖二的家里人都在,怎么讲究更是一窍不通,临了还没忘嘲讽他一句,活人给死人烧纸,是烧给鬼看吗。
幸好南街卖糖葫芦的老头也是个南方人,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命中注定,竹凉那天心血来潮地跑去南街买了串糖葫芦。
而老人在递串时恰巧瞥见了少年篓里的黄纸,便随口问了两句,问完之后还不忘把烧纸的各种讲究给少年里里外外说了一遍。
所以现在竹凉每逢烧纸的日子都不忘去老头那里买两串糖葫芦,顺便道个谢,而唯一有些令他困惑的是那天临走前好像听到老人小声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那边有没有人给我这个老不死的烧个纸哦”,只是当时风大,竹凉全当听岔了。
——
时候不过午夜。
茅屋里鼾声依旧,老人自然没有中途爬起来要求竹凉跟着他上云山。
竹凉站在屋外,觉得天色还早,况且熬年已是习惯,也不着急进屋休息,便对着眼前的火光发起了呆。
点着的黄纸堆有四垛,最右边一垛的是给小鬼的,用老头的话叫“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你不给点银子嚯嚯小鬼,那是一个子也别想捎过去;最左边的是烧给送竹凉到北地的车夫,只可惜最后只有竹凉一人到了北城;剩下中间的两垛则是烧给竹凉没见过面的父母。
天愈晚愈冷,火苗烧小了些。
竹林抽出背后的青竹轻轻一挥。
有微风掠过,稍稍带起了黄纸,火苗就重新烧旺了些。
竹凉没有收起青竹而是突然紧紧握住手掌,然后转了个身子向前走了一步,接着抬起青竹缓缓挥动起来。劈竹、撩竹、刺竹。
三下结束,速度加快。
竹凉再一转身,又踏一步,还是一劈、一撩、一刺。
三下又三下,三下之后又三下。
火焰随着竹凉身形翻腾。
光影缭绕,似在起舞。
——
竹凉不会舞剑,更不懂剑式剑术,他只知道那位送他青竹的负剑之人曾经对他说过,剑的用法只有三种,分别是刺、削和截。
竹凉当时觉得这三个字有些难听,半点配不上用剑时的侠气,于是那个人便为他演示了一遍,然后说那就叫劈、撩、刺好了。
其实竹凉还是觉得难听,可是那人走得太快,他又仔仔细细地把这三招印在了脑海里,所以没来得及说出口,不过跟之前的比起来确实要好上一点,索性便这么叫了。
“又是这三招,你当初怎么就不知道多教一点呢?”
茅屋里响起了老人的疑问。
“三招还不够嘛?”
一个身影模糊的中年人正对着门上的黄符纸啧啧称奇,仔细听去,屋里的鼾声就是从那张纸上发出来的。
“就这三招,我教我也行啊。”老人不太服气。
“你懂个屁。”中年人一脸不屑。
“嘿,怎么跟你叔伯说话的呢?”老人一脸不满。
“是了,曦之伯父……”中年人竖起大拇指,“论写字画画,你是这个。可要是论剑……”中年人又倒竖起小拇指,“你连这个都不是,不服你打我呀。”
被叫做曦之的老人有气无处泄,他现在还真打不着这个中年人。
“每次出来到底什么感觉?”曦之老人有些好奇。
“睡觉睡醒了呗,偶尔做个梦。”中年人随口回答。
“还能活?”老人继续问道。
“活是活不过来了……”中年人顿了顿,“不过只要我不想,死也没那么容易啊。”
“是和那天山?”曦之老人没有问完。
“没半文钱关系……”中年打断道,“是我自己选的。”
“那你为什么不把小子送到书院去?”曦之老人口中的小子自然是指竹凉,“江南好,总好过北地风雪。”
中年人缓缓说道:“书院啊,其实也不错,仇家也不敢上门寻仇,但墙倒众人推嘛,落井下石这种事,愿意做的人还是很多的,把小子送这来,人少也安全。再说了……”
中年人指了指手腕,“理该送来这里。”
理是道理的理,老人叹了口气。
“你真不该教那三招……”老人有些无奈,“不然我早就让小子定了本命跟我上云山了。”
中年人笑着说:“不定也可以上啊,你一句话的事情嘛。”
老人也笑了,指了指箱子,“多好一孩子,怎么忍心逼他。”
“好,是好啊……”中年人感叹了一句,低声喃喃,“身体好,性子好,什么都不知道也好。”
老人有些担心,“就怕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中年人反倒不担心,“真不知道好,装不知道更好……”
老人打趣道:“怎么听着有点不甘心啊。”
中年人嘴角轻扬,“能让我不甘心,小子才能过得最好。”
老人忽然有些伤心,“我时间不多了……”
中年人呵呵一笑,反问道:“怎么好像你比我还不甘心?”
老人有些无语。
“人定了?”中年人问。
老人看向了窗外的竹凉。
中年人问:“他要是不愿意呢?”
老人回答:“那就再往北送。”
中年人安慰道:“那地好,鱼可鲜嫩。”
“馋了?我明儿就去吃一条,可没你的份。”老人像是记仇。
中年人不太在乎,“有小子那份就行。”
云山深处忽有微风划过。
老人有些开心的模样,“他那份可不用着我来。”
中年人脸色怪异,“就是那个女孩子。”
老人点了点头,“也是个好孩子。”
“有多好?”中年人摸了摸下巴。
“和山下城里的人一样好。”老人感慨了一声,“可惜父母都是山上人。”
“岂不更好?”中年人忽然来了兴致。
“你可别乱点鸳鸯谱。”老人开始担忧起来。
“那可不……会。”中年人说是不会。
“那就这样子吧。”老人一口破罐子破摔的语气。
“不再等等?”中年人问。
“能教的我都教了,再说了,云山上的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老人一脸无奈。
“要不赌一把?”中年人摇摆不定。
“赌什么?”
“就赌小子这最后半个月跟不跟你上云山。”
“不上。”老人十分果断。
“为什么?”中年人有些惊讶老人回答得这么迅速。
老人怪笑了一声,“不上云山才有机会出北地啊。”
中年人恍悟,“你原来在等这出。”
老人没来地说了一句,“我真后悔了。”
一年明月今宵多。
“又不怪你。”中年人补充了一句,“他也没怪。”
“到底是你在说。”老人只管想。
“洛阳还在,竹林还在,且放宽心。”中年人提醒了一句。
老人不再多说。
屋外火光渐小。
“行啦,我该回啦。”中年人忽然说道。
“等等……”老人急忙制止了一声,“你要不跟我说上两招,我好教教小子,十年来尽来这么三招,看都看烦了。”
中年人还是那句,“剑你懂个屁。”
老人好心地问:“那我想办法给小子配把好剑?”
“少画蛇添足,没剑似的。”中年人说得好像竹凉真有把剑似的。
“对了,给我张符纸。”中年人忽然开口。
老人好奇却没问,一张黄符纸随即飘到了中年人的手中。
中年人将食指放到纸的顶端,从上至下,一指到底。
金光闪过,中年人的身影又暗淡了几分。
“过年了,长辈总得给点压岁钱。”中年人自言自语。
“鬼画符似的。”老人有点不忍去看。
“你说了算。”中年人回头嘿嘿一笑,“我去也。”
——
茅屋外,少年收竹负背。。
少年十年间来,挥竹何止万次。
少年有一青竹,如有一剑,十年磨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