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生为工具人 二

　　“鱼儿，你怎么不说话了？”曹大愣以为刚才的语气有些重，急忙解释：“你别生气，你知道的，我脑子有点笨，如果惹你不开心了，我跟你道歉，别不理我。长这么大，只有你和家里人愿意跟我讲话。其他人见了我要么躲要么笑。”
　　曹大愣的话不仅打断了江鱼的回忆，还平息了他心中的怨气。
　　前世的他同曹大愣现今一样，打小被人笑话是没爸妈的野孩子，上学后又因为学习好招同学排挤成边缘人，视若空气。
　　老套的悲惨童年，这是江鱼的命。可曹大愣的悲惨却始于他。
　　自打那女人离开后，江鱼把前世所有的怨气发泄在了婴儿身上，嘶吼着:“都给我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哪怕遭受电击的痛苦，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碰撞!
　　婴儿依旧闭着眼嘬着嘴，睡得安详。
　　警告，警告，警告，一次次的提示江鱼也充耳不闻，大不了同亏于尽。因为，他痛恨无言的漠视。
　　不知第几次时，江鱼累了，停下了，莫名的苦楚涌上眼角，却发现自己没有泪水可流，可笑，这就是弃生者的惩罚吗?
　　既然不敬畏生命，又何来资格拥有七情六欲。
　　于是乎，他又一次习惯了命运的安排，选择了妥协。
　　静静地看着婴儿，无奈地自嘲道:“你赢了，小家伙。”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脑子处于麻木当中，视线中，那婴儿的嘴角仿佛勾起弯弯的一角，像是胜利的笑容。
　　江鱼的心结有了一丝丝松动。
　　“同生共死吗?行，大不了再死一次呗，反正有你陪我，小家伙，我叫江鱼，往后多多指教。”
　　接受命运的规划后，江鱼脑中浮现出一大堆的条条款款，总结下来很简单。
　　不得吞噬，伤害宿主，只能意识交流，换言之。
　　“还真是个工具人，他功成名就，我隐居幕后。得…那就开始吧。”
　　不知多久，江鱼不仅能熟练地掌控自己的新身体，说简单点就是一团可以任意改变形状的云，还一天天的看着婴儿慢慢长大。
　　按婴儿体型差不多该出世了，江鱼还有点小兴奋。
　　曹愣家也在入冬前的夜里喜添新人，是个大胖小子，可没把曹愣这糙汉子乐开了花，恨不得半夜抱着儿子串别人家的房门，臭美一番。
　　“孩他娘，辛苦你了。你看这孩子，多像我，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曹大愣，男人嘛就得大，大愣，听起了多霸气。”
　　“呃……”江鱼有种不详的预感。
　　“孩他爹，你说了算。”沈玉刚分娩完，意识虽然模糊，却发现有一丝不对劲，“大愣他怎么不哭呀?不会是?快拍拍…”
　　曹愣哪懂孩子哭不哭是什么问题，急忙拍打着孩子的后背，多年的打猎经验，力道的控制相当精准，不至于拍疼孩子。
　　江鱼看着身边还闭目的婴儿，也心急，不会是个哑巴吧!
　　随即幻化成一把巨大的云喇叭，对准婴儿的发出所有咸鱼最讨厌的呐喊，“起床啦!!!”
　　“哇…哇…哇…”
　　这一夜，整个曹家村被扰的不得安宁。
　　曹大愣五岁，家中又添一女。此时，江鱼还未与曹大愣有过任何的意识交流，害怕他心智不全，突然吓傻了。
　　“曹愣你还真是身体好，这才多久又来，也不嫌烦。”江鱼心中忍不住的吐槽一句。
　　幻化出了一对耳塞，塞住了耳孔，算是怕下婴儿啼哭，夜里跟叫魂似的，扰人清梦。
　　“曹愣，你他娘的再要娃，就迁家吧！”来自全村的抗议。
　　曹愣七岁时，江鱼决定跟宿主第一次沟通，意外的是，曹愣居然没有害怕，甚至主动说起话来。
　　“你居然会说话呀?”稚嫩的声音充满着欢喜。
　　“你能看见我?”
　　“能啊，你不就在我脑子了吗?一团云。”
　　“小伙子可以啊，居然不害怕”
　　“为什么要害怕，你又伤不了我。”
　　江鱼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心想难道那时候不是错觉?
　　误会的是，曹大愣认为，这团云打记事以来就一直存在于自己的意识中，固定在那个地方，一动不动，不管自己怎么驱赶，都无法使其消失，最后也慢慢习惯了它的存在，在适应度这方面倒是与江鱼相似。
　　“谁说我伤不了你，不信你看着。”七年了，江鱼再未动过一次手。原本消失的怨气被这么一激，顿时，化作一把巨锤砸向身边缩小版的曹大愣。
　　“警告!由于宿主失去母亲的庇护无法防御，弃生者对宿主造成精神打击。”
　　“宿主精神受到重创，智力有所下降。”
　　“弃生者违反契约第三条，予以惩罚，每日承受三次焚灵灭魂之刑。何时得到宿主的谅解，何时刑满。”
　　只见，一团炙焰瞬间包裹住江鱼，焚烧着每一寸云肤。
　　江鱼的痛苦不可言喻(还是那句话)，这次更狠的是，一道火焰所化成的锁链直接套住他的云嘴，让他无法宣泄痛苦。
　　意识外的曹大愣也不好到哪里，全身仿佛受到了雷击，倒地不断地抽搐，脑袋中犹如被一根烧红的铁棍不断地搅动着，痛苦地嘶吼着，直至忍耐的极点昏厥过去。
　　听到孩子的叫喊声，沈玉马上抱着曹小玉来到屋外，见儿子脸色惨白，昏迷不醒，强忍着涌上心头的眩晕感。
　　丝毫不敢耽误，背起儿子，怀里抱着女儿，朝着南木镇跑去。
　　曹家村到镇子走路都得三个时辰，对于一个女子，还抱着两个孩子，沈玉只用了一个时辰，到城门口百米的路上都能看到一个个血脚印。
　　到了医馆，沈玉已经口齿不清，眼神迷离，煞白的脸上不见一丝血色，只说了一句，便昏坐在地上。
　　“救救我的孩子…”
　　自那以后，曹大愣犯上了头疼病，时不时的叫喊着头疼，却不像第一次那般严重。而沈玉也气血亏虚，身体弱不禁风。
　　当时，守在床边的曹愣整整哭了三宿，直到妻儿苏醒过来。也是从那时定下了家规，一家人永远在一起，定时定点回家，不会让这般情况再发生一次!绝不！
　　再说曹大愣苏醒后，智力真受到了影响。在外人眼里，不再像之前爱说话，反应迟钝，总是一个人自言自语，别人问，他就说是:“跟脑子里的一朵云说话。”
　　渐渐的，人们都躲着曹大愣，同龄人也嘲笑他。为了孩子，曹愣和妻子把家搬到了村角落，远离那些闲言碎语。
　　“小玉，你真的没骗爹娘，你哥真的在这里?”沈玉担心地问道。
　　“他跟我说过，村里的小孩都不愿意跟他玩的时候，就会到那个地方，跟他脑子里那个叫江鱼的朋友聊天。”曹小玉心里是十分嫌弃她这个哥哥，又笨又傻，虽然对自己好，可老是惹的爹娘担心，怎么劝也不听，倔的跟头牛似的。
　　谈话间，三人的视线中寻到了曹大愣的身影。
　　夫妻二人提在嗓子眼的心可算是放下了。
　　曹大愣阴着脸，气声道:“臭小子，看我不好好收拾他一顿。”
　　沈玉立马拉住丈夫的胳膊，无奈地叮嘱一声:“下手轻点，别真打疼了。”
　　听到这话，曹小玉可不开心了，她好心带路，就是想父亲好好教训一顿哥哥。如今，母亲居然还偏袒哥哥，难道在母亲心里，哥哥就这么重要!
　　“娘，你可不能再惯着哥哥了，不来点狠的，他永远记不住的。爹，你难道还想娘亲再受一次苦啊。”
　　曹玉这阴风点的正中父亲的心结。
　　只见曹大愣深思了片刻，便沉默着走向儿子。沈玉知道丈夫那表情是下定了决心，也不好再多言，朝女儿脸上掐了一下，道:“就你话多。”
　　“你别多想，我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有点惆怅。”江鱼愧疚地岔开话题。
　　“吓死我了，我可就你一个朋友能说话。你也知道，因为我笨，害的母亲身子落下病根，因为我笨，父亲总是默默忍受背后别人的非议，因为我笨，妹妹她也不待见我，我感觉，我就是家里的多余的人。”曹大愣始终低着头，眼眶里泛着波澜，说话的时候声音也有些哽咽，“鱼儿，你说我是不是废物，是个累赘。”
　　字字扎心，比起电击火烤，肉体的痛苦，人言才是诛心的利刃。
　　此时此刻，江鱼才领悟到女流氓那深深的恶意。宿主即是曹大愣，也是前世的他。
　　前世的他甚至比曹大愣还小的时候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陷在痛苦深渊中无法自拔，多想有个人能拉自己一把，对自己说一句，哪一句都行。
　　“谢谢你。”
　　“难受的话，就多喝点，一直喝，喝到你忘掉。”
　　“你装出的笑容真难看。”
　　…………
　　“大愣，还记得你原谅我的那天吗?”说话的同时，江鱼化成了与曹大愣同龄的儿时模样。
　　“记得呀，那天的星空特别亮，你求着我原谅你，可我觉得当时要不是我说错话，你也不会伤害我，错在我。”曹大愣回想起那天，记忆中只保留着漫天星尘的景色。
　　意识中，空荡的四周顿时变成了那天夜里，曹大愣的意识坐在草地上，仰望星空，嘴角微微弯起，眼睛清澈透亮。
　　江鱼看着眼前，只是默默地在心里下定了一个永远不会说出的决心。
　　与此同时，江鱼已经察觉到曹大愣三人的到来，看着曹愣那张大黑脸，就猜到曹大愣接下来要倒霉了，或许，这是个机会。
　　立马切换回之前的怨气模式。
　　“大愣，你不是问我你是不是废物吗?那请你大声的告诉我，为什么不想当废物？”
　　曹大愣哪知道父亲就在身后几米，立马大声回道:“我不想当废物!我想让爹为我骄傲！想让娘安心！想让妹妹跟我玩！想要朋友！想一家人开心!”
　　“说的好，那你一直呆着这破地方，一切会改变吗?”
　　“应该不会。”
　　“那该怎么做?大声告诉我!”
　　“我想改变!我想离开这里！我想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成为爹娘的骄傲!”
　　曹大愣像是在心中积压了多年，一股脑的全部发泄出来，那声音，就连远处的母女二人都听的到。
　　“好样的，回头吧。”奸计得逞的江鱼霎时间化作一条鱼，静静地游着。
　　像是在说，“这事跟我没关系。该找谁找谁，我就是一条咸鱼。”。
　　“回头？”曹大愣有些懵，下意识地回过头，却见父亲像木头杵在那，一动不动，眼里饱含泪水。
　　“爹…你听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