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另一个老人

　　解无忧已经好久没有吃上一次可以称作食物的东西了。可山里镇上，能让人吃的东西却如同那曾经的润雨不见踪影。
　　解无忧今天一早就出门了，同往常一样去镇上的一个寺庙去祈求神灵，顺便碰运气，说是寺庙也就是个残破不堪的小房子罢了，以往风调雨顺还有人去庙里烧香拜神，可眼下情景，已经没人愿意相信神灵了，除了解无忧。他听过无数诚心祈求感动神灵，甚至感动上天的故事，这个四岁的孩童也一直坚信这这些，可路上遇到的一件事却让他恐惧不已。
　　先是一早出门不经意听到了隔壁的细语，谈话中的出现了两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字眼“吃人！”
　　这个曾以为是爷爷吓唬人说的老旧故事，真正的发生了，虽然这只是一个道听途说。
　　再者就是来到神庙祈求，远远的看到一群一直栖身于此的乞丐正在围着一个身体残缺，不知道断气几时的一个老乞丐，血淋淋的场景不忍直视。虽然一口沸腾的铁锅中还飘来一阵让饥饿者入魔的香味，可他身体却说本能的出现一阵想要呕吐的欲望和内心的害怕，对于一个才四岁的孩子，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只有一阵阵来自身体本能的恐惧。
　　驻足不前，解无忧飞奔着逃离了这个恐怖的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满眼空洞，浑浑噩噩的他不知不觉回到了老屋。那个虽然破旧不堪的地方，可那是他寄托，避风港的存在，那里有着温暖，更有着唯一的亲人，那是“家！”
　　刚进门口，还没有缓过神的解无忧便听到一阵咕嘟咕嘟的声响，那是屋外灶台上传来的声音，放在平常，孩子的心里肯定是非常激动的，可此时的他还是没有缓过来。
　　“无忧！”
　　“快！快！快！”
　　“过来这里，看看今天有肉吃了！”
　　用土砌成的灶台里火烧的很旺，甚至有些刺眼，一口土烧制的土锅子上的锅盖正在跳动着。说话的是那苍老的佝偻身影右手扶着一根竹棍支撑着老人，不知道什么缘故，老人的脸上苍白重了几分，没有丝毫血色。
　　毫无生气的老人看到出现的孙儿满脸慈笑，可指着沸腾土锅的身子却不住的打颤着。
　　“怎么了！”
　　似乎发现了孙儿的一脸浑浑噩噩，显然是受到了惊吓。
　　“没……”
　　“没什么！”
　　看着迎面走来的老人，解无忧本能的解释道，避开了老人的身子。
　　见此情景，老人也没有过多干预，转而拿起灶台上已经事先预备的食物，碗里还冒着的热气不难看出那东西出锅不久。
　　“来，来，来今天吃顿肉！”
　　老人自顾自的说着，根本没有注意到孙儿：
　　“好久没吃东西了，今天运气好，一只……”
　　老人热情的预备着自己已经事先准备好的故事，刚要说话，可茫然的孙儿却没有等他说完，只是痛苦的接过碗就大口吞咽了起来，害怕的吞着碗里的东西……
　　看着眼前的孙子，老人脸上五味成杂，欣慰又是纠结，还有心疼和疑惑。
　　当碗里空的没有一丝渣的时候，孩子似乎回过神来，一个猛的紧紧抱住佝偻的老人，眼泪哗哗的落了下来。
　　“爷爷，你说他们为什么要吃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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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究竟遇到了什么？”
　　老人慌乱的问道。
　　“神庙里……”
　　“神庙里那群乞丐在煮人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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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久不语，一老一小就这么互相依靠着，不同的是老的一脸茫然，小的大声痛哭着。
　　“因为我们都是人啊！”
　　安静持续了很久，老人的话语打破了沉寂。
　　“安稳时我们是人，我们会善良，也会相信神灵，相信希望！”
　　“可当遇到绝境时我们会变得疯狂，如同野兽一般，“众生皆平等”！”
　　“但这一切都不是我们的错，因为我们是人，我们是凡人，我们不是圣人，我们天生就有着人的天性……”
　　老人语气满是无奈，透着无力的看着天空，可天上却只有着一轮刺眼的曜日……
　　“咔嚓”一声。
　　那道佝偻的声音随着右手中竹棍的折断重重的倒了下去。
　　“爷爷……”
　　倒下的瞬间只是一些游离在脑间哭喊的只言片语，随后是不省人事。
　　当老人再次醒来却是小半多天了，天上的大日换做了幽幽的残月。身旁还是那个矮小身躯，不知道是累了还是一天经历太多不是这个年龄该经历的事情，月光射过破了洞的窗户，照再了那守在床边，双手紧握老人右手孙儿的侧脸，隐隐还有着泪水干涸痕迹。
　　虚弱的老人害怕惊醒这个唯一的希望，想要抬起左手去摸孙儿，可左袖空荡荡的，只剩染上红色空荡荡的衣袖，已经没有了作用，很难想象早已经下不了床的老者是靠着什么做了今天的一切，“回光返照？”或是“希望？”……
　　但老人唯一知道的是他的日子到头了，只能撑到今天了！这是每一个活了很久活或是睿智的老人所拥有的特质。虽然他并不是一个睿智的人，可他活了好久了，经历了成家立业，传宗接代，白发人送黑发人，可终究身为凡人，熬不到四世同堂的时间了！
　　这一刻看着眼前这个已经从那个只知道啼哭的的幼小婴儿已经变成能在会跳的的孩子了，心理有愧疚，可已经有了希望。
　　苍老无力消失，沧桑的眼神透着睿智，那是一种人老之将去的灵性。
　　老人努力推搡着沉睡的孩子，他已经知道此刻这一切代表着什么，虽然不忍，可必须将孙儿晃醒。
　　“嗯……嗯！”
　　当眼睛红肿的解无忧醒来时，看到半躺着的爷爷，立马一把抱住老人。
　　“爷爷……！”
　　“嗯！……”
　　看着孙儿的伤心，老人也不禁哽咽。
　　仅剩的右臂紧紧搂着孙子：
　　“无忧！”
　　“我要走了，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能带上我吗？”
　　解无忧一脸疑惑的抬头看着老人。
　　“不行的！”
　　“那个地方太远了，必须得活了很久的人才能去！”
　　“那是什么地方？”
　　“古人有幸见过神灵，神灵说世界万物皆有死，可那死不是真的消失了，那是轮回，传说在那凡看不见的角落，有轮回，而人老了，灵魂还会离开身体，去往那里，经历轮回，让老人重新变成婴儿。”
　　“那么神奇的吗？”
　　“爷爷？”
　　老人的故事让孩子暂时忘了一些事情，陷入迷茫！
　　“爷爷活的太久了！要去轮回了，那不是真的消失！”
　　“记住，不要愧疚，这不是死，跟不上真正的消失！”。
　　“我走了，吃了我今生的身体，好好活着，努力活下去，不要愧疚，更不要难过，因为以后你还会再见到爷爷，我想那以后见到我的小孙儿时是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领着我的曾孙儿，甚至曾……”
　　老人就这样离去了，那是个一直向往春天的老人，万物复苏的初春代表着希望，可似乎那个希望并没有到来，这个挣扎了一辈子的老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走了，那么突然，那么无声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