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时代变了

　　儘管大灾变已经过去将近八个旧年那麽久，沐水仍对新冬的温暖感到不适应——或者说，对新年的长度感到不适应。
　　倘若占星术士在大灾变后对于曆法的改动侵犯了教会对创世传说的权威，那麽烟雾客带来的地图就是给教会来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充满嘲讽的那种。
　　「她还是顺利抵达颱湾了吗……」沐水在听完泰欧提供的情报后，万分无奈地说道，「果然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贸然改道。对了，那部字典完成后可以给我一份吗？」
　　虽然金茄的行动并没有朝最好的预期发展，但原本就只是抱持着试试无妨的心态向跟随金茄的法师团发出讯息，因此沐水并未对此感到太多的沮丧。
　　「这没有问题，文化交流本来就是我方的重点之一。」泰欧操着端正的口音表示道。
　　「……你们的学习能力真的令我感到惊叹。」沐水感慨地说道，「不久之前你的口音还重到让我听不懂。」
　　「那只是——唔，我想想对应的词——算了，总之学习的方式不同罢了。」泰欧不置可否地达道，「事实上就我自己的观点来看，考量到你们国度落后的教育方式，你的能力即使放到我的祖国，也是十分出众的。怎麽样，有没有兴趣来进修？」
　　闻言，沐水的眼中闪过一丝嚮往、一丝忧伤。
　　「如果有机会的话。」整理了下心情，沐水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双方的合作事项上头，「有关于学校方面，我确实可以忽视教会的施压让你们的教师教授你们的语言。不过考量到教会和我方的兵力差异，我希望你们能给予我更多的军事援助。」
　　「这没有问题，和我们原先的目的是一致的。」泰欧点点头答道。
　　「另外有关报酬的方面，我希望能再确认一次。你们真的只要黄金？」沐水狐疑地道，「老实说，即使你反复和我强调，这仍然超出我的理解。」
　　「那麽我只有再和你强调一次，这次的回答也是一样的，」泰欧有点好笑地回答道，「你们看来遍地都是的黄金，对我们来说是很珍贵的贵金属。」
　　「比淡水还珍贵？」沐水不死心地追问道。
　　「珍贵千百倍。」
　　「那百锻钢呢？」
　　「拜託！黄金差不多是我们那儿最珍贵的几种金属了。」泰欧夸张地大叹了一口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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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去在这个被冠以冬字的季节时，海默郡的渔民们应该是在漫长而寒冷的大雪中宁静地度过一年的终末，并在来年的春天、港口解冻后展开新的一轮捕捞。
　　然而大灾变改变了一切，不但季节的轮迴被拉长了十数倍，并且冬季也变得相当温暖——而这一切堪称巨变的改变，都比不上那滔天的巨浪，将无尽海整个拖进新海中来得震撼。
　　短短七日——考虑到新日单位比旧日短了一半还多，这个时间恐怕只有大灾变前的两到三天——整个无尽海的海水通通被拉入新海中，大量的海底地被疯狂的农民们开垦出来，过去闻名大陆的海默港成了距离海岸线上千钢丹远的内陆城市。
　　和泰欧讨论完关于贵金属的话题后，沐水挥退了手下，独自走到阳台上看着下方的领地出神。
　　领民们不断的将熔炼好的金条扛进烟雾客役使的魔兽的腹腔，并扛出各式各样的商品。这种长条状的蠕虫只能沿着定好的路线来回移动，但牠的力量巨大而且速度奇快无比。
　　「吞吐量……这个词倒是精闢。」沐水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彙，那是泰欧教给他的。
　　儘管蠕虫不像巨龙能飞，又只能沿着既定路线移动，但牠的运载量巨大，对于如今吞吐量巨大的海默城来说比起每趟飞行都需要大量饲料的巨龙要更加合适。
　　这些蠕虫对于饲料相当不挑，从各种树木到地裡的黑土块都吃得相当畅快，不像那些巨龙不但对空气有要求，就连饮食都只喝一种烟雾客带来的饮料——根据泰欧的描述，这些饮料还是由专门的部门提炼出来，只给像巨龙这样的生物喝的。
　　「目测超过两船的量了，这种运载量一天来回两趟。」看着装载量达到标准的蠕虫阖上肚皮，开始缓缓加速离去，沐水默默地在心中计算着装载的货运量。
　　早在第一次收到汇报的时候沐水就震惊于蠕虫那巨大的运载量，而如今更令他感到窒息的，是烟雾客那彷彿永远也运不完的钢锭。
　　「以每天两趟的数量，全是这种质量的钢锭，」失神地看着刺眼的金属反光，沐水喃喃地道，「海神的鼻毛在上……」
　　令沐水无力的是，哪怕他再怎麽样发动领民加大金石的搬运量，泰欧对于需要运来的钢锭数量仍然是不以为意的说一句没问题，下一趟的货运蠕虫就会运来更加大量的钢锭——根据负责监视的情报官汇报，他们甚至不知道烟雾客是什麽时候派出信鸟的，彷彿另一头负责卸载黄金装载钢锭的烟雾客官员就是知道要增加多少量一样。
　　「或许那和他们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通知法师团有关……」沐水在心中这样安慰着自己。
　　回到办公桌前，顺手拿起桌上的温水喝了一口，沐水仔细地感受着属于淡水的甜味。即使已经听过泰欧的解释、也亲眼见过烟雾客如何打井，沐水仍然对于「地底能抽出很多水」这件事感到荒谬而不能理解。
　　「倘若地底真有那麽多水，大陆上的领主打了那麽多年的仗，对于烟雾客来说就像是为了两块啃烂的骨头大打出手的乞丐一样……」沐水不无恶意地揣测着。
　　『叩叩叩』，就在沐水一边回味着淡水一边思索着下一步计画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进来。」轻柔地将水杯放回桌面，沐水将思考的重点记录在纸面上之后唤道。
　　「阁下，烟雾客带来了新的魔兽，您应该看看。」副官一脸急促地快步走进办公室，将一份文书放在桌上之后说道，「这是魔兽的数量、功能、需要交换的金石以及需要的饲料清单。牠们现在还在蠕虫广场那，从您的阳台应该看得见。」
　　沐水闻言不禁急切地走回窗前看着广场——
　　「海神的鼻毛在上……这是什麽……」
　　他看见了一列列披挂着厚重钢甲的巨兽，齐整地停在一条货运蠕虫的身旁，那条蠕虫身后拖着一节节的平台，此时还有部分的钢甲巨兽正从上头慢慢移动下来。
　　这些巨兽揹着的钢甲绝对不只是防御用的——在牠们的背上的位置还有一根小一些的钢管，沐水敢发誓，那绝对是用来发出某种威力强大的魔法用的，就如同钢神筒一般。
　　「茄尔……时代变了……」沐水无力地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