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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叔叔也算是个奇葩，哦不，浪子。还是那种特别泼的浪子，不对，那个形容词是什么来着：洒泼？洒脱。
他虽然已经年过半百，虎背熊腰，发质稀疏（不知道是不是搞数学的原因），却依然有一颗少年的心。他去年做了什么来着——好像在年关学游泳去了，满池子就他一个人撒欢儿，他回家之后还认认真真诚诚恳恳的请教我蛙泳的动作。今年呢，他又去南方鉴赏当地的风土人情了，因为大年三十的火车很空，很空。真是个旅游的好时节，希望他能在那边找到家不打烊的旅馆，哦对，我忘了，现在饭店，旅馆什么的过年都不打烊，靳长安还在hard——working呢。
在这个崭新的时代，吃年夜饭的老古董只有三个人，我弟，我奶奶和我。（我爸在医院，我叔还在火车上颠着呢）在满屋暖暖的热气中，各占了圆桌的一方（可能圆桌并没有角，反正坐的很远就对了）。一桌的金灿灿的藕合，带鱼，红彤彤的大肘子，绿油油的菜花……它们大多都持续出现在第二天，第三天乃至初五的饭桌上。
鞭炮也不让放了，只能看看春晚节目里的虚拟烟花——没劲，连音效都这么假。
“奶奶，讲故事吧。”我弟来回晃着奶奶的胳膊。
“讲什么啊，看节目。”奶奶其实已经快瞌睡着了：“给你爹打个电话，问问他在那边好吧？跟他说早点休息，唉——，打完电话，咱们也睡吧。”我奶奶已经懒得想词凶叔叔了，最后想起来的，只有关心。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放在少年身上是无尽的轻狂潇洒，而在一个中年人身上呢，就只剩了叛逆和笑骂，为什么？
“就讲讲，你文革的时候出去玩的故事嘛~”我弟继续晃。
“有什么好说的，当时就不让学生上学啦，到处去旅游去……”
“爽啊！”弟弟欢呼出来，使劲一拍沙发。
“爽什么，去游学去，整天可走那些路。也不花钱，吃集体的，半个月就把国家吃穷了，又回来种地上学了。”奶奶的嘴角浮起一抹微笑。
“不过那是奶奶你第一次旅游吧？”
“对啊，挺不错的。”
……所以我奶奶还是想说——爽啊？
我躺在床上，和节目里的主持人一起倒数：“十，九，八……三，二，一。咚——”
“新年快乐。我爱你。一辈子。”我轻轻摁下了回车键。
大概有五分钟之后吧：“新年快乐。”
“刚才做什么去了。”你不会不懂的吧，新年，其实只有一秒，最重要的祝福，只能给一个人。而且，我想说的也不是新年快乐。
“抢红包啊。”
“昂，吃饭了嘛？今天还在工作？”我勉强自己，继续表达我的关心。
“对啊，刚下了班，给你看我做的年夜饭。”
一定是光线的原因，土黄的藕合，灰色的豆角……其实我觉得和以前的黑暗料理没什么区别。呸，什么黑暗料理，普通饭菜，嗯。“哇，都是你做的啊，厉害厉害。”毕竟我不会做饭，想了一会儿，我昧着良心打上了两个字“想吃。”其实也是实话——真的很好奇是什么味道的，你的功力有没有更进一步。
“嗯。”他的回答简单明了。
没关系，你也不是很在意我的评论，早知道我就说大实话了，不爽。
拜年啊，真是一个好习俗，能让我见见一年都不太联系——有些都叫不上称号来的叔叔大娘舅舅姑妈……这次由于我爹不在，我只能带着弟弟去串门。
推开门，眼见得还是去年的雪，却没了去年的红。
陌生的热闹，熟悉的不安。在各式各样的客厅与稀奇古怪的公交车之间辗转，在天寒地冻的冷气与其乐融融的暖气之间流连。这就是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