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过往云烟

　　这一夜，月黑风高，坤灵谷内寂静异常，天边几颗星星若隐若现，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涂秋波行走在谷外的一条山道上，此刻林间已经是一片漆黑，道旁的杂草随风轻摆，发出沙沙的声响。他面无表情，右手握着一颗圆珠，闪着淡淡的光亮，似在感应着什么。昨日派李禁去跟踪申吟那小子，至今两人双双未归，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内心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山间虫鸣幽幽，倒给眼前这黑暗的丛林，增添了一丝生气。“呲呲嘶嘶！”一阵轻微的响动，时断时续地从远处响起，似远及近，他手中的圆珠微微亮了起来，涂秋波的神色顿时阴沉了下来，这个声音他太过熟悉了。
　　眼前的一丛杂草轻轻晃动了几下，从中缓缓爬出一只通体乌黑的蜈蚣，体长四寸有余，如寻常人手掌大小，奇怪的是，它的触角隐现蓝光，密密麻麻的步足挥动着，前肢开始慢慢抬了起来。
　　“饲心虫！”涂秋波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眼角略微抽搐，看着自己精心培育的灵虫，此刻几乎灵性尽失，不禁大为恼火。
　　人影在黑暗中文风不动，忽然冷哼一声，也不见他有何动作，那只趴在地上的蜈蚣一下子弹射而起，快若闪电，向着涂秋波飞去。他略微一抬袖口，蜈蚣便悄无声息的钻了进去。
　　涂秋波呆立片刻，眉头轻轻一挑，低声道：“仅仅三年光景，这小子何时竟有这种道行了。”他微微一笑，转身走开了。
　　黑夜里，原本白天能够看到的瀑布，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团黑暗，每个水柱，每幅水帘.激冲下来，撞击着山根的石头。瀑布近在咫尺，从石床上直泻而下，周围压抑的犹如一团黑影，申吟看着眼前的景象，陷入了沉思，小师弟则在他的旁边侧身躺下，呼声大作。
　　如今，他连着两日都没有回谷，李师兄遇害的事情，涂秋波必定有所察觉。他不想像其他同门那样受制于人，所以必须要提升自身实力，虽然从石林中收获颇丰，但总要有时间去潜心修炼，眼下危机四伏，申公豹却一直视而不见，他也不能一直寄望于他人，涂秋波随时都有可能找到他，将自己制服。
　　申吟长出了一口气，正想开口询问两句，忽然间眉头一皱，发现有些不对劲，周围似乎有些太安静了。他心头微微一颤，迅速转过身子，随即便是一呆，只见身后的树影森森摇曳，风声呼啸而过，却是半个人的影子也没有。
　　“不对劲，难道是我出现了错觉？”申吟愕然开口道，他常年在山中行走，对周遭环境异乎寻常的敏感，相信绝不可能看错的。
　　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往前走了几步，仔仔细细在附近查看了几个来回，依然没有任何发现，朱刚鬣似有所觉，耳朵轻轻动弹了一下，便没有了下文。
　　申吟晃了晃脑袋，自嘲的笑了笑，不愿再去多想，转身又回到池边坐了下来。
　　“你竟如此警觉，确实难得！好了，时候不早了，申小子，随老夫回谷吧！”一道戏谑的声音突然从旁边响起。只见涂秋波身穿灰色袍服，神色淡然的转过头来，不知何时他已经来到了此地，此刻正坐在朱刚鬣的背上，用手背轻轻的敲击着他背上的刚毛。
　　听到涂秋波温柔的声音，申吟顿觉毛骨悚然，身子一动不动，浅浅的笑容随之消失，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他万万没想到，涂秋波竟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此时此刻他慌乱如麻，脑海中心思急转，一时间却想不出任何脱身的办法来，他开始慌了。
　　涂秋波将申吟脸上的变化，尽收眼底。“李晋可是被你所杀？”他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申吟身子怔了一下，悄悄地抬起头看了涂秋波一眼，脸上神色没变，可心里却犹如惊涛骇浪，翻滚不停。他本不是犹豫不决之人，眼见形势如此，索性坦白便是，“涂老明鉴，李师兄与弟子发生冲突，失手错伤，我也伤心不已。”
　　“好！很好！”涂秋波面色陡然一变，突然张口而出。
　　“不愧是我挑中的人，在我面前，居然还能做到面不改色，信口开河，你当老夫多年修行，就真的忘了如何行走江湖了嘛。”他竟一下子夸起申吟来。
　　“老夫令无病传给你的口诀，想必已经感受到它的妙处，你资质平庸，本未对你抱多大期许。但三年时间竟还未做到灵力灌体，你真的以为老夫看不穿你的小把戏吗？土属性灵根本就难以速成，有我谷内天然灵脉相辅，哪怕再稀松平常的资质，也不至三年内没有丝毫改变啊。”涂秋波声音异常低沉，似乎早有不满，只是今日已然撕破脸皮，便再无顾忌了。
　　“涂老，你又何曾将我等当做徒弟来看待，不知你打算如何处置我呢？”申吟脑海中传来申公豹的一阵传音，心绪逐渐稳了下来，并未接涂秋波的话语，反而询问起来。
　　涂秋波见他突然变得冷静异常，竟好似一下子换了一个人。“啧啧！一个舞象之季的少年，竟然有这种临危不乱的心性，如何处置你？老夫此刻却有些不舍了。”涂秋波语气变得柔和了几分，用一种热切的目光看着他。
　　“你以为修仙是为了什么？”涂秋波话锋一转，那张酷似中年人的面孔不自然的抖动了几分，脸上露出几分痛苦神色，轻风划过，好似一张随时可能脱落的画皮。申吟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只觉得头皮发麻，眼角突突的跳动了几下，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涂秋波云里雾里问了一句后，便不再言语，申吟挠头想了想，硬着头皮回应道：“自然是为了潇洒畅快，纵横天下啊。”
　　“想我涂秋波，早年在齐国临川赤手空拳闯出了不小的名头，道分黑白，临川境内谁不知我的名号；后因太过孟浪，犯案被官府追杀……被外出游历的师父所救，从此拜师入门，潜心修行，从此不再过问江湖事。”涂秋波忽然兴起，不知为何竟开始叙述着自己的过往。他那双迟暮的眼中亮了起来，猛然射出锐利的神采，顷刻间好像找回了当初仗剑天下的豪情。。
　　听了涂秋波的话，申吟暗暗惊讶，没想到这个将自己带回谷内的老人，还有这些不为人知的过往。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师父发现我身负灵根，且资质不低的样子，入门虽迟，但修为提升之快，连门内众长老都被惊动了，从此宗门对我大力栽培，短短数十年间，修为境界已然到了凝液期。正当我想更进一步大展宏图之时，却在一次执行任务中，遭小人暗算，惨遭围攻，虽然凭借自身修为，逃出生天，却也落下无法痊愈的重伤，一身修为大减，更无法在门内七脉之中立足，老夫无奈之下，只得在这坤灵谷内苟延残喘，寻觅良方，希望能有办法治愈内伤。”他在叙说遭人陷害之时，情绪一度失控，想着自己本是天生的修炼奇才，此刻如寻常老者寿元不久，面上露出了咬牙切齿的凶残之色，让一旁的申吟看的不寒而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