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瞒

　　他闭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缓缓地伸手在太阳穴上揉了揉。梦境里那破败的废墟曾经是地球繁华的都市，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断壁残垣下的亡魂。这一切就像是好莱坞的灾难片。
　　陆绩看了一眼手机，2：17。这个时间，居民区早已陷入了沉睡，而远处的商业街依然灯红酒绿。城市就在这样的节奏里平静地呼吸，迎接太阳的东升西落。
　　直到灾难不期而至。
　　他的梦境过于离奇而荒谬，但不知为什么，陆绩依然下意识地相信那个梦就是未来的一个片段。没有办法证明。他抓着头发，感觉脑袋要裂开了。
　　QQ的提示音突然响起来，把他吓了一跳。陆绩有点迷惑地凑过去，看到手机屏幕上廖羽华的信息：
　　“做梦了吗？”
　　陆绩突然有点感动，这种事果然还是找人倾诉一下比较好。于是，他拿起手机拨了电话。
　　廖羽华接起电话乐了：“陆绩你还真做梦了啊，怎么着，今天又梦到啥了？”
　　“地球的末日。”陆绩有点惆怅地说。
　　廖羽华憋了半天，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来一句，“那挺好的。”
　　“要是这梦是真的，你就算提前知道一样啥也做不了。要是这梦不是真的，那你也没有在意的价值。放轻松，无论怎样，这事都和我们无关。”
　　陆绩举着手机不说话，感觉心里有一丝明悟。他不得不承认廖羽华说得其实很有道理。有时候人总是试图以一己之力改变什么，最后落下个螳臂当车的结局。既然是地球的灭顶之灾，那么就算自己再忧虑又有什么用呢？
　　他并不是那种“为天下开太平”的中二少年。想到这里，陆绩感觉心里轻松了不少。
　　电话那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吵架声，夹杂着“啪啦”“啪啦”的东西摔碎的脆响。
　　廖羽华的声音显得有点疲惫：“我爸妈。关着门都挡不住他们的喊叫。”
　　陆绩没多大反应，他也不是第一次听到廖羽华的父母吵架了。不过，被这么一搅和，两个人都没了思路，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因为是别人的家事，陆绩不好开口，最后还是廖羽华打破了沉默。“你早点睡吧，我看看能不能劝劝。”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陆绩想起来以前出去劝架的廖羽华每每都是挂着彩去学校，忍不住在心里替他默哀了一下。
　　第二天陆绩骑车去上学，大老远看到一排一排的私家车把学校大门堵的水泄不通。奇怪，难道今天要开家长会？再走近点，他看到一大群家长群情激愤地把秃顶的老校长围在中间理论着什么。
　　陆绩推着自行车凑过去，听到一个四十多岁的西装男说：
　　“……安保人员出事，这已经是严重的教学事故了，你们学校必须承担起责任来！”
　　旁边的几个家长立刻附和道，“没错！学校必须给个说法，不然我们孩子的安全怎么保证？”
　　老校长好几次开口都被激动的家长打断，只好局促不安地搓着手，冒了满头大汗。
　　陆绩咂了咂嘴，那个凶手一个人撂翻了一队警察，一个市立中学的校长真是揪秃了头发也想不出对付他的办法啊。
　　突然，他感觉有点不对。按理来说杀人加袭警，这件事的恶劣程度应该足以轰动整个Z城。可是，这些赶来讨要说法的家长好像完全不知道凶手是这种级别的怪物啊。难道说，是警方刻意封锁了消息来源？
　　陆绩把自行车扔车棚里，掏出手机开始搜索Z市新闻。
　　“昨日，Z市一中发生持刀杀人事件，据知情人透露，凶手为一男性，案件仍在调查当中。另外，Z城公安局提醒广大市民朋友，该凶手疑似患有精神类疾病，如果发现其行踪，请立刻远离并通知警方。”
　　果然，通篇报道对凶手的怪力避开不谈，也没有提到警察被凶手打伤的事。不过，有一句话倒是很耐人寻味——
　　“该凶手疑似患有精神类疾病。”
　　陆绩咬着手指，这句话看起来是警告普通人不要贸然与凶手接近，但是往深层想，精神病病人杀人在量刑上会有一定的宽容，这是不是暗示官方对待超能力者犯罪的态度——从轻处罚？
　　如果这么想就涉及到国家层面的决策了。陆绩摇了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思绪从脑海里甩出去，迈开步子走进了教学楼。
　　……
　　学校里刚死了人，同学们都显得很浮躁，数学老师不得不一次次地停下来整顿纪律：“怎么回事，都给我好好听课不行吗？说了多少次你们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学习！”
　　然后，她就第三次抄错了题。
　　看着黑板上醒目的“6x”到了第二行就变成“x”，陆绩倚在椅背上，忍不住一阵无语。
　　老师……您别验算了，算不对的……他捂住了脸
　　下课铃声响起来的瞬间，数学老师就逃一样地出了门。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关于昨天那个杀人事件的各种版本的传言打着架往陆绩耳朵里挤。
　　坐在他前面的那个男生猛地扭过头来敲敲陆绩的桌子：“唉唉，你知道昨天外面其实发生啥了吗，我跟你说……”
　　“我知道。”陆绩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
　　前桌一脸蛋疼地看着他，配合一下会死吗？还能不能听人好好说话了！
　　陆绩朝右边扭头，看到廖羽华正兴致勃勃地跟他的前桌聊得火热……
　　嗯？他今天脸上怎么没带伤？
　　他突然来了兴致，正打算小声问一句，班主任突然进了教室：
　　“说什么说！不知道你们都是高三的学生了？一出事你们就欢成这样，等高考成绩下来有你们哭的时候！”
　　班主任虽说是个英语老师，却长了一副教体育的身材。一米九的个子，满脸横肉，是一只手能扣住篮球的主。他吼完，窗玻璃“嗡嗡”乱响，一块墙皮“啪嗒”一声掉下来砸在了地上。
　　“陆绩，王德正，你们俩来一下办公室。”他说完转身出了教室。顿时，四十八道同情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们两个人的脸上——班里一共五十个人。。
　　王德正满脸的欲哭无泪：“卧槽，我还没有交过女朋友……”
　　陆绩白了他一眼，起身朝教室外走去。他很清楚，刚才闹得最厉害的绝对不是他们。那么，班主任叫自己是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