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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月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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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少玄平生还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怪兽,在其目光注视之下,不由心生忐忑,但他生性要强,硬是面色一狠,冷冷的瞪了回去。
  那怪兽犹如雕塑,一动不动,但看它眸间火焰不时的跳跃,显然情绪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的古井无波。
  小泥巴见姬少玄面色无惧,暗暗竖了个大拇指,清了清嗓子,上前笑道:“都是老朋友了嘛,何必每次来都要弄的这么石破天惊呢。”
  怪兽也不知能不能听懂人言,对于小泥巴颇是热络的话显得无动于衷,甚至连哼都懒得哼一声。
  如此不给自己面子,小泥巴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嘿”的一声便要发作,却听宫门中突然传出声音道:“应龙前辈,让他们进来。”
  这声音冷若寒霜,不含一丝杂质,但却动听之极,显然是位女子。
  那名为“应龙”的怪兽闻言沉默片刻,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之后,旋即便隐于玉桥之下的深渊之中。
  在应龙消失的一瞬间,姬少玄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差点软倒在地上。
  勉强站直身躯,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心下庆幸,得亏这怪兽没有发火,否则自己这百十多斤肉,恐怕还不够它塞牙缝的。
  拦路的怪兽重回湖底,小泥巴满脸的忌惮之色顿时一扫而空,又恢复到先前的高深莫测,背着小手雄赳赳气昂昂一马当先走上玉桥,直奔宫殿而去。
  姬少玄赶紧跟上,当走上玉桥,无意向下面扫了一眼,只见底下颇深,透过飘渺白雾,依稀还能看到粼粼水光,只是却不见那巨龙,似是已游入深水之中。
  “这老龙是从盘古大神的左眼中钻出来的,算是正儿八经的盘古血脉,除了月宫主人,谁都不放在眼里,哼,牛什么牛,盘古血脉就了不起么。”
  小泥巴扬着小脑袋,对深水渊中的老应龙颇有微词。
  鬼晓得老龙会不会被激怒再次从深渊中窜出来,姬少玄没敢搭话,加快脚步跟随小泥巴径直穿过玉桥,来到宫殿门前。
  无暇玉宫大无边际,宫门亦有数丈之高,门前左右各有一座雕像,左为三足金蟾,右为长耳玉兔,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宫门上悬着匾额,上刻有三个大字,龙飞凤舞,铁画银钩,隽永非凡,名曰:广寒宫。
  “吱嘎——”
  诺大的宫门缓缓开启,里面白雾迷茫,琼楼玉宇、亭台幽阁若隐若现,富丽堂皇间颇有几分苍凉寂寥之意。
  小泥巴对这里似颇为熟悉,逛自家后花园般带着姬少玄兜兜转转,最后在一颗高大几百丈的巨大树木前停下脚步。
  这巨树与整座宫殿的风格别无二致,亦是通体冰雕玉砌,无数条枝桠向下垂落,无风摆动,宛如少女青丝,柔软飘逸,声音却似珍珠落玉盘,清脆无比,动人心弦。
  一位女子静静伫立在巨树之下,背影窈窕婀娜,衣裳洁白如雪,整个人似与周围景色融为一体,同样孤寂苍凉,就像是昆仑山上的雪莲花般,虽清新脱俗,艳丽无双,然而却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令人难以接近,只觉这近在眼前的女子,与自己的距离却是天涯海角那样漫长。
  姬少玄渐渐看的痴了,虽未见女子正面真容,但他仍然难以自制的被这恬静背影所吸引,暗暗想道:“这位神女姐姐,应该很孤独吧。”
  他不知道这女子姓甚名谁,可这种想法,偏偏浓烈的紧。
  “太阴女君,许久不见啊!”小泥巴热络的打了个招呼。
  “常羲大人三百年前就已在这桂树下溘然而逝了。”那女子转过身来,向小泥巴施了一礼,淡淡道:“小女见过不死药神。”
  “你是……跟在太阴女君屁股后面的那个小丫头素女?”小泥巴乍见女子面容,神色恍然。
  没过多久,他猛地变色道:“你说什么!太阴女君……死了!”
  女子微微颌首,宛如冰山的面容,破天荒的流露出一丝伤感之色,说道:“天帝驾崩之后,常羲大人时常独自站在这棵桂树下缅怀先帝,久而久之,忧思成疾,最终……”
  小泥巴犹自不敢相信,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啊……太阴女君那等道行,怎么会轻易因病而逝……”
  他越想越是紧张,迫切的问道:“那羲和呢?姚娥呢?”
  素女说道:“常羲大人逝世不久,木神句芒伙同奢比尸、不延胡余等一众神境高手降临汤谷,血屠十昼夜,羲和大人不知所踪,扶桑树被毁,十日金乌仅存其一,被句芒囚禁于青木神宫的‘碧藤灵塔’塔顶,常年光耀东荒百万里。”
  “娥皇也在同一时间,在三身国为众多神秘高手突袭,战死。”素女娓娓说来,不含任何情绪,但仍然是足够令人想象到,当初发生在羲和、娥皇身上的战事,是何等惨烈。
  小泥巴惊愕半晌过后,骤然如疯了一般,暴怒到语无伦次:“句芒……奢比尸……这几个狗东西居然敢……”
  吼着吼着,已是泪流满面,痛心疾首道:“我究竟在天帝令中呆了多久,这段时间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素女诧异的看了小泥巴一眼,说道:“如今距先帝驾崩,已有三百二十年。”
  “三百二十年……”小泥巴蹲在地上呜呜哭泣不止。
  在天帝令中,几百年不过如白驹过隙弹指而过,可昔日故人,竟是接连逝去,先帝一脉,如今只怕已无故人再可相见了。
  小泥巴忽然想起什么,抹了把眼泪,抬头问道:“当今天帝是谁?”
  素女摇了摇头道:“还没有。”
  “怎么会没有?”小泥巴诧异无比,自混沌开辟,盘古身化天地,至三皇时代,再到帝制时代,帝位便从未有过空缺,何况是长达三百多年之久。
  素女猜出这个药圃小天神必然是因为某种事故,对三百年间所发生的诸多大事一无所知,于是便耐心解释道:“先帝驾崩后,诸神争锋,大战不止,黑水神宫与赤火神宫之间的争斗尤为激烈,最终祝融稍胜一筹,共工兵败恼怒之下,一头撞向不周山,致使天柱断裂,人间洪水滔天,苍生罹难,后女娲大神之灵显化,以五色石修补天洞,平息洪水,重正四极。”
  “共工头撞不周山,业已身陨道消,但造成这等旷世之劫难,火神亦难辞其咎,女娲大神便责令祝融从此封闭赤火神宫,不得现世,不得再因争夺天帝宝座而再起兵戈,余下诸神亦不敢再搅风雨,于是长达十几年的‘帝战’终于落下帷幕。”
  “自那以后,诸神蛰伏不出,皆罕少出世,或许是怕重演当初险些灭世的悲剧,抑或是怕女娲大神之灵二度显化,总而言之,无人再敢轻言登临天帝宝座,帝位便一直空闲至今。”
  小泥巴皱了皱眉,道:“女帝之灵都显化了,这可是近千年以来从未有过之事。”
  他挠了挠头,道:“不想了,谁当天帝干我鸟事,但是屠戮帝俊一家的那些狗东西,一个都别想活!”边说边在原地踱来踱去,乌黑的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不知在合计着什么。
  忽然,小泥巴一拍大腿,看向姬少玄嘿嘿笑道:“现在咱俩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你不是要杀句芒那个鸟货么,正好,本神也想掰断他的翅膀,剁了他的鸟头!”
  姬少玄听了半天,大概也能听懂,什么“羲和”、“娥皇”、“帝俊”等神,他都曾在神庙中的典籍中看到过。
  帝俊即天帝,有三位妻子,一是太阳女君羲和,二是太阴女君常羲,三是三身国国主姚娥,世称娥皇;至于水神共工、火神祝融、奢比尸等神,更不必说,可谓脍炙人口,关于他们的传说,神庙中就有整整一箱子的记载。
  姬少玄聪明绝顶,极擅从细枝末节中推敲出整件事情,素女所说之事虽然与小泥巴并无关联,但窥一斑而见全豹,他几乎可以断定,小泥巴必然是对那位天帝大人忠心耿耿,否则焉能如此真情流露。
  “事不宜迟,咱们得赶紧行动起来。”小泥巴跃跃欲试,显然对于剁了句芒的鸟头,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姬少玄奇怪道:“怎么行动?”。
  小泥巴道:“你当本神带你来月亮上是看风景的么?”
  说罢,看向素女道:“小丫头,月宫的‘太华池’可还没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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