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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厚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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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责会本想保密裹石棺厚葬一事,但完成这项任务需要动用许多劳力,在他们“拉壮丁”的过程中,消息轻而易举的溜走了。现在,全村人都知道了那是一口从海上漂来的棺材,司责会将于农历七月二十一日对其盛殓,地点选在圆风地,那是祥河村风水最好的福地,在后地树林边缘。
  厚葬海棺的原因众说纷纭,有人猜测棺材里躺着的是祥河村在弭海战争中战死他乡的祖先,被海外某种力量庇佑着送回故土安葬。也有人觉得来者不善,之所以厚葬是因为司责会得罪不起。
  埋葬地点不可能变更,时间也是通过后觋年历测算出的最近的“湖底日”(入殓不会惊扰四方神灵的日子)。现如今众人皆知,司责会索性张出告示明令禁止:入殓当日,除指定帮工之外,任何人不得进入树林,贡品会派专人逐门逐户收取。
  他们三个人中,文川第一个听说了厚葬的事。他把从印先生那借的《蛇皮老妇:在死亡中永生》的插画本看完后,去他家还书。来到他家,印先生正在外间屋看书,文川和老师寒暄了几句话,走进了里屋书房。当他停在一排书架中间把书归位时,目光被一本名为《戈鸦湾野史》的书本吸引住了,这本书横躺在下一层书架上,封面以干裂的灰褐色大地衬底,中间聚集着一团浓厚的雾气,散发出幽幽的淡蓝色的光芒,文川被若隐若现的光芒勾住了神思,刚想伸手去拿,听见呼啦一声,外间屋的风门被人拉开,一句怨气很重的话窜了进来。
  “印先生听没听说司责会那帮吃软饭的要动祖坟,把海上来的不知什么玩物埋在圆风地。每家每户还都得出贡品。”
  文川听出来是史校长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史校长年过六旬,长得白白胖胖,爱舞文弄墨和养鸟,可惜纸上功夫一般,养鸟也不在行,手里养死的鸟够开一间小博物馆了。他从他父亲那承接过校长一职有三十年了,一直没有长进。文川把手按在《戈鸦湾野史》上,一动不动站着仔细聆听。
  “没有啊。”印先生说,“谁说的?”他站起来朝长沙发上摆了个手势,让史校长先坐,又朝书房瞥了一眼,再坐下。
  “刚开始我也只是听人传言,后来会府看门的老刘头跟我说确定了,黄道吉日都选好了,这个月二十一,圆风地,把老祖的坟迁出来,扩大墓室,把海上那个大箱子弄进去,谁也不知道入了祖坟的东西是什么来头。”
  “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开箱看看?”
  “之前因为这事我就找过袁硕,人家说降身的指示不能打开,还死咬着口不说里面是什么,谁知道他们扯什么淡呢。”史校长唾沫星子一飞老远,歪着头又道,“说了多少遍了,还是我们年轻时那帮司责们好,人家是真有两把刷子,治海妖,平风浪,实打实的奔在最前头替老百姓消灾。现在这帮狗日的,你见哪个上过船,捕过鱼,天天就是吃供奉,一有事装神弄鬼请指示,排场开的要多大有多大,浪费粮食不说,还不让老百姓出海,现在又要动祖坟,挨家挨户收贡品。祥河村算是被这帮人糟害了。”
  “先别动怒,这一班子人的行事风格咱们早就领教过。不过如果真是降身指示,那就是老祖们的意思,他们也不敢违逆。更何况这个来物三送不走,是咱们都亲眼见过的,保不齐真有惹不起的来头。”
  “什么来不来头的,他怕出乱子捂着消息不放给老百姓也罢,他瞒我这校长干嘛?我一问就是天机不能泄露,我呸他老花姨的,当初竞选司责求我爹拉票时怎么……”
  “史校长!”印先生打断他,故意向屋外看了眼,大声说,“这件事是司责会处理的,如果动祖坟招来祸端,他们要负全责。咱们还是别操那闲心了,他们不可能一棍子摇翻一艘船,毕竟他们也在这船上。”
  史校长琢磨了一会才明白过来毕先生的眼神,没再继续抱怨,应和了两句离开了,走出院子时朝胡同两边看了看有没有人。
  风门再次关上后,文川从里面走了出来。
  “憋坏了吧?”印先生笑着说。
  “可不嘛!”文川说,“他们要把那东西入祖坟?那是口棺材啊?”
  “不管是什么,看样子都要当棺材处理了。”
  “秃二蛋还跟我们吹牛说他爸爸打开过,里面全是金银珠宝呢。”
  印先生不言,轻声笑着。
  “我可以看这本吗?”文川把那本厚厚的《戈鸦湾野史》递到印先生面前说。
  “不行。”印先生把书拿过去,“你从哪拿的?”
  “就在蛇皮老妇下面的书架上。”
  印先生拿着书站起来,朝卧室走去:“这本书内容太乱,不适合你这年龄层的读,里面还有很多法术和试验,都是些危险和让人走火入魔的东西。我记得把它封在地板下了啊,怎么又跑出来了。”说完,印先生对着卧室的一条腿扭了一下,书房里传来卡拉卡拉的响动,文川跟在他屁股后面又走到了书房,看到第一排书架前的地板变成了楼梯向地下延伸进去。
  他知道这是印先生的地下书库,自己不被允许进入。
  “人类不可以学觋术吗?”他站在楼梯旁,看着印先生一步一步走进楼梯下的黑暗里。
  “多半不可以,很多法术都需要血液,人类的血液不起作用。给你这本。”印先生把《戈鸦湾野史》扔在了底下书库,又拿来一本比较新的图书,只有那本书的三分之一厚,封面没有图画,印着两个鎏金大字,是书名——“梦垒”。
  “一种最常见的人类和后觋可以共通学习的法术,有些开放的海堡甚至用梦垒教课,常人和后觋在一间教室上课。”
  “这是什么招啊?能让我飞起来或者淹不死吗?”文川兴奋的说。
  “回去看看你就知道了,这本是初级教材,大多是概念性的东西,靠你自学学透了也不会走火入魔。但你还是要当心,不要什么都在自己身上试,养成这种习惯很危险。”
  “我知道了!”文川把书抓进书包,“谢谢老师!”他冲着印老师咧嘴一笑,夺门而出。
  文川边看书边走路,走进自家胡同时,正好看见陆铭从家里出来。他端着两盘马口鱼要去文川和凤珍家。
  文川垫着脚朝陆铭跑去,快到他身后时轮着书包扯着嗓子极其夸张的大喊:“出大事啦!”看着陆铭缩着脖子回头的样子,他哈哈大笑起来。
  他跟陆铭一起走进凤珍家,秋娣接过马口鱼时向陆铭道了谢,并嘱咐他和文川回家时捎上她腌制的甜莴苣。他俩应了一声,跟着凤珍去了西屋。把门关上后,文川一边吃他家那盘马口鱼一边把厚葬的事情告诉了他俩。三个人一致同意要去现场看热闹。
  可是就在陆铭和文川准备回家时,空中降下来一声熟悉的信号干扰似的蜂鸣声,等着拿甜莴苣的两个人朝空中看去,袁硕熟悉的声音通过村中央的大喇叭传了出来。
  “村民们注意了,村民们注意了……”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信号噪音,司责会向村民告知了下午专人收取贡品的事宜,还下发了入殓时的一系列禁令,并重复广播了六遍!
  “……收取人收取贡品时还会再次向广大村民做出提醒。请大家配合工作。谢谢。完毕。”
  啾的一声,喇叭被关闭了,空中再次回归宁静。拿到了莴苣的陆铭和文川面面相觑后,又走进了凤珍屋里。
  “管他呢,到时候人们来要贡品,我们就跟着他们去。”陆铭说。
  文川白了他一眼:“咱们是三个大活人,不是三只塑料袋,让风吹过去也不会被赶走。”
  陆铭反击:“你就没从印老师那拿回点隐身术的书,净看那些情啊爱的有什么意思。”
  “我是想啊,有个很厉害的,可是问他他不让拿。”
  “你傻啊,你别问他啊,塞进书包里,看完再还回去。”
  文川面露难色,“我不好意思啊……你也知道我这人……印老师对我又那么好……”
  “不可救药。”陆铭摇着头说。
  双方陷入沉默之际,一直没说话,盘腿坐在炕头上的凤珍有了动静,她的鼻子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冷笑声。
  “咋了你,淹死鬼附身啦?”文川探过头去关切的问。
  “啧!”凤珍白了他一眼,“让你俩笨死算了,不就是看个热闹吗,姐的杀手锏是啥你俩忘了吗?”
  “长胡子吗?”文川一脸认真的说。
  “信不信我扎死你。”凤珍身子一倾,抬腿照文川屁股上给了一脚,“千!里!眼!你们俩就等着吧,那天一定让你们凑上热闹。”然后她捂住完好的右眼,学着三流影视剧里反派们常有的仰天长“笑”的动作,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中,陆铭和文川拎着甜莴苣默默的离开了房间。
  农历七月二十一日下午四点种,敛收贡品的人走进了凤珍家,他是李胜仁船上的一名伙计,叫苗树春。凤珍从窗口看到他拎着个大沙皮袋子站在门洞口向屋里打招呼,赶紧下炕溜进厨房。贡品整齐的摆在碗橱柜面上,一盘青鱼炖海蟹,一盘红烧章鱼,还有两个花馍。凤珍拔下一根头发,缠在一只海蟹的大钳子上,又用一条青鱼盖住,然后离开了厨房,秋娣恰好推开房门,领着苗树春走了进来。
  苗树春的沙皮袋里收着前几户人家的贡品,有狼鱼条、海鲫鱼等熟食。凤珍倚在门边看着妈妈将混着自己头发的贡品倒进了袋子里。苗树春什么都没说,看秋娣装完后拎着袋子走了。
  “妈妈,我晚饭在陆铭家吃。”
  “带点秋鲢过去,你爸昨天下午在河里网的。”
  凤珍端着一簸箕秋鲢跑进了陆铭家,过了十分钟,文川如约而至。陆铭告诉奶奶他们晚饭晚点吃,念禾便决定先把秋鲢腌上,等他们饿了再炸。
  放文川进来后,陆铭做贼似的把门关好,转身对凤珍说:“说吧,你的杀手锏。”
  凤珍把屋里的三把靠背椅子并排放在一起,“你俩坐在两边,我坐在中间,然后握住我的手,老娘就可以带你俩起飞了。”
  “就你这体重,飞得起来吗?”文川挖苦道。
  “你信不信飞到半空中我把你踢下去。”
  “好了别斗嘴了,可是这么明目张胆的飞出去,让人看见不麻烦了?我是不是还得把窗户打开?”
  “不是真飞大哥!”凤珍无奈的说:“是让你们看见我所看见的东西。你确定把门关好,奶奶不会进来打扰就行。把窗帘也拉上。”
  文川爬到炕上把窗帘拉好,陆铭跑过去跟奶奶撒了个谎,说他们要写作业,暂时不要打扰。一切安排妥当后,两人落座在凤珍旁边,凤珍郑重警告文川到时候不要大呼小叫。
  陆铭和文川握住了凤珍的手。
  “你手怎么那么多汗。”文川嫌弃的说。
  “哎呦!”
  凤珍使劲捏了他一下:“闭上眼睛。”
  陆铭和文川听话的闭上了双眼。
  陆铭的眼前出现了一片浑浊的黑暗,掺杂着斑驳的红黄色光晕,他的左手被凤珍握住,温热又潮湿。此刻的他打心底觉得这件事十分荒谬和搞笑,他不相信凤珍有什么杀手锏,不过陪着她胡闹倒挺有趣的,他想笑又不敢出声,只能在心里偷偷的乐,等着看凤珍到时候怎么收场,想着想着眼皮开始发沉,微微的困意像沉香一样落在脸上。文川的肚子里响起了一声胃肠蠕动的声音,像蚊子的叫声,萦绕过凤珍飞了过来,紧接着是他憋笑的颤动声——突然,在陆铭的面前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他吓得身子一挺,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
  眼前不再是他熟悉的房间,而是一片失焦后的绿色,等图像稳定后,他辨认出这片郁郁葱葱的绿色来自村东头的后地树林。
  “前面是秃双福吗?”
  是文川的声音,陆铭扭过头去看,旁边的灌木丛里并没有他的身影。陆铭恍然大悟:“你也看到了?”
  “嘘——”凤珍打断他俩,“你俩说话会让我集中不了注意力,回头再解释,先好好看。”
  他俩赶紧闭嘴。陆铭转过身子坐好,在前所未有的神奇体验中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们像三个隐形人一样跟在收缴贡品的人身后,更准确的比喻是他们正透过一个镜头观看另一个地方的实景。镜头逐渐升高,陆铭感觉自己飞了起来,十分晕眩,视线滑过一棵榆树树梢时停住了,后地树林的风景一览无余,不远处出现了一片被灌木丛围起来的圆形空地。
  “圆风地。”陆铭轻声的脱口而出。
  圆风地是后地树林内的一块空地,被灌木丛围成一个圆形,地势较高,算是一个小丘的丘顶,但圆风地本身的地貌却是向中央凹陷的,那里长着一棵巨大的榕树,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植被。榕树的树干被岁月和虫蚁啃食成了空心,裂岩般的树皮强撑着三条硕大的枝干,托出了一片枝繁叶茂的树冠。宽广的绿荫下面,一圈圈墓穴围绕着榕树呈辐射状排开,里面埋葬着祥河村历史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们。他们大多数是前司责会的成员,小部分是在海难中舍己救人的英雄,个别几个墓穴被一些大财主靠走关系购置到,想借风水宝地的灵气,保佑家族繁荣昌盛,财丁兴旺。
  但是,这些墓穴全设立在圆风地边缘。以榕树为圆心,半径十米画圆,这一区域是最高荣誉的墓地圈,目前只竖立着一块墓碑,埋葬着司责会的第一代长老,他叫丰在及。丰在及在四十七年前的弭海战争中,带领全村人民打赢了祥河村战役,战中凭一己之力剿灭敌方五十六头白毛怪。遗憾的是,和平年代开启的第一天,他在清扫战场时不幸被敌方遗留的活体梦垒袭击,死在了梦里。
  陆铭看见丰在及长老的墓碑旁站着七个现任司责会的成员,他们的脚边堆着十来把铁铲,身后是那口他先前没见过的巨大棺木。
  袁硕单手扶着丰在及的墓碑,正对旁边的人讲着话。
  “……必须要在这个时间段执行。”
  “时间上没问题,可是之前也没说要迁坟,迁的话是不是要对外公布一下,毕竟是件大事。”
  “越是大事,越不能对外公布,这点你怎么还不清楚?”袁硕嗔怪道,扭头看见收了贡品的十来人向他走来,于是朝他们大喊:“人都到齐了吗?”
  “还差金师亮和田安,他俩西北片,路最远。”秃双福说。
  “不等了,人手也够了,大家注意听我说。”袁硕示意人们靠拢,眼睛穿过树林朝西看了看太阳,“首先起坟,这项工作等我讲完后就立即执行。将丰老的坟墓起出来,扩大墓室,再将海棺放进去,尺寸已经量过了,数据都在小司那,动工时他负责监督。入殓这口棺材时,一定要在太阳刚刚落山的时候开始,落山之前做完,到时候听我口令。现在开始第一项,起坟!”
  众人晃晃悠悠的走去拿铁铲,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下手,在袁硕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中才好似上紧发条般行动起来。
  丰在及的坟墓被刨开了,
  镜头一级一级跳跃,在一段长长的滑行之后,撞进了榕树树冠里,然后转了个方向,向下对着圆风地。他们就像坐在榕树上看热闹一样,动土的场景完全呈现在眼前。
  丰在及的棺材埋的很深,帮工们一度怀疑是不是挖错了位置,一个小时后,秃双福站在没过他头顶的土坑里,有气无力的杵了一铲子,锨头砸在了个硬东西上下不进泥里,他这才意识到挖到棺木了。
  又有三个人跳进去帮忙,四人合力,连铲带扫,在泥土中扒出了一面长方形青石板,石板被掀开,几条蜈蚣和蚰蜒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坑角处逃窜,丰在及的棺材板显露了出来。赤色的柚木盖板凹凸不平,上面糊着一层毛茸茸的黑色菌类,像给棺材披了一块肃穆的蒙棺布。看到装着死人的棺材,人们像看到了希望,挖的更起劲了。当其他人把墓穴拓宽成足以容纳海棺的大坑时,秃双福等人也把丰在及的棺材挖出了地平线。棺材不大,木板很薄,看上去很轻,秃双福吆喝住一个人,和他一人一头准备架上去。此时西方的天空上,章鱼触手般的浮云悄悄围拢住逐渐变色的太阳,太阳由金黄色转变为血红色,红色的光芒顺着云朵一点一点向天边流淌。
  “一——二——三——起!”
  两人一起使劲,抬起了粘在泥地上的棺木,他们刚朝坑边走了两步,棺材底便“咔嚓”一声掉了下来。陆铭听见文川标志性的尖叫,吓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时秃双福他们消失了,他看见一个披着红盖头的新娘站在黑暗中,这幅画面仅仅维持了两三秒钟,圆风地重新回到了他的视野。
  陆铭顾不上询问刚才的异常情况,他看见棺材底掉了下来,他条件反射般预见到了一堆灰暗的毫无生气的白骨,可当视线触碰到底板时,他怀疑自己看到了一位睡得正香的老人,那种夏天路过谁家大门洞时常见的躺在凉席或摇椅上午睡的老人。
  他穿着暗蓝色的寿衣,皮肤暗黄,手臂和脖颈上布满了伤疤,一张宽宽的国字脸,平整的头发像上午刚理过一样,额头上有一个美人尖。
  秃双福朝脚下一看,正好俯视到他的脸,他大叫一声,一头栽倒一边,棺材被推翻,险些砸到丰在及的身体。秃双福指着他完整的身体,结巴的说不出完整话来:“这这这……怎怎……”
  “别大惊小怪的!那个时候的元老去世,死后都含美人石,百年不腐。赶紧把尸体抬上来,太阳快下山了,准备好入棺!”袁硕站在坑边说道,抬起左脚,用中指弹掉落在他鞋面上的灰尘。
  “美人石?”陆铭自言自语般问道。
  “蛇皮老妇的粪便!”文川的声音在旁边的树丛里响起,陆铭不知道他是否在接自己的话,因为这听上去驴唇不对马嘴。
  “闭嘴。”法官凤珍又发话了。
  太阳下沉的厉害,袁硕一边垫脚盯着它的位置,一边呵斥众人加快进度。他们已经挖好了海棺的墓穴,并打造了一面斜坡作下棺的滑道,现在正将贡品一袋一袋倒在墓穴的四角处。
  太阳从一片紫色的云朵中跌落下来,隔着一小块林地,袁硕看到它的下边缘切在了祥河村叠成一个平面的屋顶上,立即下令:“入棺!”他迎着血红色的余晖指挥下葬的队伍,面庞被光线刺满,仿佛流满了鲜血。
  巨大的裹石棺被四根用粗龙筋绳绑好的撑木架了起来,众人通力合作,将棺木移驾到了坡面上,然后沿着斜坡轻轻的将它往坑中推去。
  这个过程没花太多时间,棺材稳稳的落入坑中后,太阳才下去了一点点。但袁硕不敢怠慢,亲自拿起了铲子铲土,在铲第一下前,陆铭看到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粉红色的东西,像一枝梅花,扔进了坑里,然后盖上了一培土。
  一寸一寸,太阳被地平线吞没了,一寸一寸,裹石棺也被地平线吞没了。
  “我们该走了!”凤珍突然叫到。
  “再看看嘛!”陆铭感觉凤珍要撒手,立即握紧了她。
  “不行——”
  凤珍话音刚落,圆风地像遭遇了地震一样疯狂抖动起来,紧接着,黑暗一闪而过,然后他们的视角重新回到了树林中,一根榆树枝干横档在眼前,茂密的树叶中间,突然钻出来一张苍白的男人的脸,他的额头、脸颊和下巴上全是伤口,伤口里绽放着鲜艳的花朵……
  “啊!”陆铭和文川同时大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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