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章 山镇妖患

　　十二月初三，清晨，剑守山，布道阁
　　剑守山自界阵石碑复原后，早已经恢复了一如寻常的平静，弟子们作息如常，看起来已经重回正轨，就如此过了约一个月。
　　冬季的剑守山还是比较寒冷，布道阁附近的树木大多还剩下半树枯叶，除了一些常青的松柏之外，已经难见得些许绿色。再有些时日，便会连日大雪了，不过那时大部分弟子都返回家中，剑守山也将变得更为冷清。
　　晨钟后，弟子们如往常一般在布道阁早读，今日乃是梅誉寒的道课，梅道师自然也是如往常一般在堂上读着书卷。堂下弟子们也是如往常一般昏昏欲睡，这又是剑守山平平无奇的一天。
　　课堂外传来阵阵脚步声，有人正急匆匆的上楼来，一些心不在焉的弟子自然被这脚步声吸引，纷纷侧目望向门口。
　　李英年自然在列，剑守山太平久了，弟子们就越希望发生点儿大事，给单调的时日增添些乐趣。很快，一名弟子在门口禀告，得到梅誉寒同意后，走进课堂，将一封信交到梅誉寒手中。行走之间，将屋外的部分寒风也带入了课堂之中。
　　梅誉寒放下右手的书，扫了几眼信件，微微皱起眉，道：“掌门可知此事？”
　　弟子行礼回道：“掌门昨夜已经安排钟长老前去，但交代还是要告知您。”
　　梅誉寒点点头，道：“此事我已知晓，晚些时候会再同其他长老商议。近来山门附近可有异动？”
　　弟子道：“守山阁并无异动的报告，昨日里来送信的，也是村镇的乡民。”
　　梅誉寒继续端详了半晌信件，而后摆摆手，弟子随即会意，行礼后退出了课堂。
　　看上去有事发生，但是事情又不算大，也不算小。因为梅誉寒放下信件后，并没有立即拿起书继续读着，而是一只手撑在桌案上，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才继续看书。
　　堂下的弟子本就漫不经心，见到梅长老的状态后，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顿时窸窸窣窣之声四起，梅誉寒漫不经心的转头瞪了众人一眼，大家顿时又安静下来。
　　梅誉寒想了想，道：“诸位勿要揣测，近来山下村镇频繁有妖族出没，不知何故，恐是附近山林又有妖族迁徙而来，村民不胜烦扰，故而今日来门中求援。”
　　弟子们纷纷点头，并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梅誉寒被弟子们的样子逗乐了，微微笑了一下，继续道：“钟长老既已前往，应无大碍。此事虽小，但山下的黎山镇本就临近仙山，寻常妖族本不敢靠近，若当真有妖族出没，想必也绝非能轻松应对的小妖。诸位平日里若有外出，还是结伴而行，多留心的好。”
　　弟子们又纷纷道是。
　　课堂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早读后，梅誉寒将弟子们都带到了阁下布道场，指导众人练习了一些道法。梅长老常言道法的修行非朝夕之间，既要静心研习道卷，亦要切实的练习。
　　对于修为较弱的弟子，梅誉寒也多以鼓励为主，沈芳时一番动作后，小脸憋的通红，指尖却就是不见得一丝丝真气，又气又急。就算如此，梅誉寒也丝毫未有恼怒，眼神中反而尽是慈祥，一遍遍告诫沈芳时勿要着急，也勿要气馁。
　　几番尝试下来，依旧未见得他的指尖有些许真气流动的迹象。
　　沈芳时噘着嘴，低声嘟哝道：“内息运行，向来都是剑气，如何能化得真气嘛！”
　　李英年则劝诫师弟，自己这般天资拙劣的学徒，现在也能有所小成，沈师弟万不可浅尝辄止。讲话之间，李英年语气中透露着温柔，心中满是自己变成师兄的得意！
　　再看其他人，莫晓光一如既往的笨拙，原本还有些难堪，看了看沈芳时，不禁笑了笑，露出一副自己还行的表情。
　　云清今日山门当值，未来道课，其余师兄师姐中，还是数林明晴与穆奇峰修为最甚，几番下来两人已经没有继续练习的想法，纷纷给其他弟子做指点。
　　又如寻常一般，不知不觉已经临近中午，清晨的事情，弟子们早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剑守山地势较高，山下的小镇虽说是在山脚处，但是论往返，至少也需要一日。方圆数百里内，仅这一处村镇，寻常弟子们得闲时，也常成群结队的到镇上游玩。小镇兴起百余年，对剑守山也算得上熟络，对偶尔出现的仙门弟子，亦是礼敬有加。
　　因临近仙山，镇上连年风调雨顺，鱼米丰盛，从未见得有妖族出没，就连盗匪也是极少见到。渐渐吸引了许多外地的人迁徙而来，经过百余年的发展，黎山镇现今已然算得一个大镇子了。
　　通往剑守山的路有很多，若是从中州前来，则必然会经过黎山镇，这亦是小镇繁荣的原因之一。
　　下午无授课安排，午钟响后，梅誉寒便辞别了一众弟子，回起居之处了。部分修剑道的弟子下午会去剑台练习一番，部分修道法的弟子或留在布道阁阅读，或在布道场修习。
　　还有部分，则是李英年与莫晓光之流，漫山溜达，无心修行。加之现在临近年关，许多弟子已经开始商议起如何返家了。
　　沈芳时本想着前往剑台练习一番的，但一听闻李师兄与莫师兄盘算着去溪边抓鱼，顿时来了兴致，回寝安阁放下剑便跟上了二人。
　　剑守山前山一侧有一条小溪，因太小而无名，为了方便，整个门派的车马厮便设在此处。溪边草木较为茂盛，马儿在这里有草有水，倒也过得自在。
　　不同于天门宗的富有，剑守山总共才两辆马车，十七八匹马而已，还都是这么多年自己繁衍的。寻常门人也难得出远门的机会，故而使用较少，仅长老们遇到门派之间的大事需要外出时，才会准备一下马车。相比之下，剑守山的马车比起砺剑门的华丽装饰要寒酸太多了。
　　已经入冬许久，今日虽未下雪，却也是较为寒冷。若非深冬，溪水一般不会结冰，但抓到鱼的机会，已经没有夏季多了。三人虽然准备充分，带足了各类抓鱼的器具，鱼竿渔网一应俱全，但忙碌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
　　最后，李英年索性将工具弃置在一侧，自顾自的同其余两人聊起天来，沈芳时见半晌无鱼上钩，也没有了性质，一屁股坐在了李英年身旁的草地上。
　　不远处的马厮里，几匹瘦马在悠闲地散步，不时低头啃些草皮。
　　莫晓光则不停抱怨着，以往这个季节还是能抓到鱼的，现在鱼鳞都见不到一片，肯定是封山带来的“恶果”。想到这里，莫晓光不禁又想开始吟诗了，还没开始构思，又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看，生怕再见到路过的长老。
　　确认了周边安全后，莫晓光晃了晃脑袋，转过身，将双手背在身后，面对着溪水，长叹一声，仿佛心中有无尽的哀愁。而后，用忧愁的语气吟唱道：“穷山苦水时日艰，清粥小食腹难填。有朝一日得道去，顿顿必享鸡鸭鱼！”
　　念罢，莫晓光满意的点点头，哈哈笑了两声，道：“好诗！好诗啊！”
　　一边念叨，莫晓光一边抬起双手，似乎在等待另外两人的认同与掌声，可始终未听到，正疑惑欲转身之际，忽而听到身后传来李英年与沈芳时齐声道：“李长老！”
　　莫晓光猛得转身，见到李秦从内山而来的小山道间走来，正在朝李英年与沈芳时点头，而后二者正毕恭毕敬的行礼。李秦身后，顾星洲也显出身影，从他满脸憋不住的笑意来看，莫晓光这次所吟的诗，必定又被李秦听到了。顾星洲身后，还跟着两名弟子。
　　来不及多想，莫晓光赶紧朝李秦行礼，心中暗道自己运势也太差了。
　　李秦这回没有无视莫晓光，微微摇摇头，道：“莫晓光你若是能将你伶牙俐齿的心思花上半分在修行上，也不至于回回年考都垫底了。”
　　莫晓光弯着身子，脸朝着地上，不敢抬头看李秦，连声道是。
　　李秦呼出一口气，道：“你们三人呀，虽说今日下午无课，但也应该学学别的师兄师姐，行些有助于修行之事，如此荒废时间，如何得以大成？”
　　三人还未来得及答话，李秦继续道：“再有半月便是年考，你们定是想着反正退无可退，也无需再上心了。”
　　其实李英年与莫晓光心中还真是这么想的！
　　李秦继续道：“事在人为，你们三人，既然无心修习，各牵一匹马，随我下山。”
　　一顿惊讶后，李英年道：“李长老，咱们去哪里？”
　　李秦自顾自的朝一匹马走去，顾星洲则进入了马厮，与其他几名弟子准备马鞍。李秦抚摸着马匹，道：“钟长老上午神识传书回山，黎山镇妖族作祟，且数量不少，需再安排些弟子前往除妖。”
　　看到李英年三人脸上浮现出的疑惑与轻微的恐惧，李秦道：“都是些小妖，不难对付，不然也不会叫上你们。”随即又对沈芳时道：“你的剑呢？”
　　沈芳时有些错愕，道：“弟子，弟子放在寝安阁了，弟子这就回去拿！”
　　李秦表情有些生气，道：“别拿了，走吧！”
　　不多时，众人纷纷上马，紧随在李秦身后，一行共七人，沿着山道小跑一阵后，便见得了山门。李秦首先下马，其余弟子纷纷随之下马，同山门处值守的云清交代一番后，便牵马出了山门，再纷纷上马，朝山下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