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离山祛毒

　　十月初十，日间，剑守山，布道阁
　　今日布道阁乃是近几日以来最为热闹的一天，晨钟过后，本在早读的众弟子被几位长老和他们带来的一个灰衫男人所吸引。几位一同走进布道阁，径直朝莫晓光走去，李秦简单做了介绍。
　　几位长老围坐在一起，一众弟子在四周围观，莫晓光感觉还是头一次自己如此倍受关注。
　　杨烈握着莫晓光的手臂，端详了一阵，道：“此为妖毒，寻常药剂难解，不过好在此毒并非妖物施加，而是人为萃取后浸入刀刃，再入人体。此毒效力，已经缩减大半。”
　　莫晓光呼出一口气，瞬间轻松了不少，道：“杨掌门，那我这个严重吗？”
　　杨烈道：“莫小友当庆幸，你的修为不高，真气运行缓慢，此毒初入人体，扩散也十分缓慢，若要开始散布，至少需二十五六日。”
　　莫晓光笑道：“还好我学艺不精，那到时候又会如何呢？”
　　杨烈想了想，道：“此毒若开始散布，以莫小友的修为，应当会在半个时辰内心脉尽碎而亡！”
　　莫晓光脸色骤变，血色瞬间全无，下巴不停抖动似要说些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
　　李秦看起来十分担心，道：“杨掌门可有救他的办法？”
　　杨烈道：“李剑师放心，此毒于我门人而言，清除不过昼夜之间。只是得劳烦这位莫小友，与我同回门中，不然贵门中着实无一物可救。”
　　李秦长舒一口气，点头道：“能救就好，能救就好。”
　　莫晓光却并未立即恢复神色，战战兢兢道：“杨掌门，血云门上下，会以我为食吗？”
　　众人皆笑了，李秦闭眼不愿说话，钟不韦笑得前仰后合。
　　杨烈笑道：“莫小友多虑了，我门中人绝不如你平日所见之妖物，况且你中妖毒，无妖愿食的！”
　　莫晓光心中一合计，与其被毒死，还不如冒着被吃掉的风险抢救一下。道：“行，我去！”
　　一旁，楚中将李秦拉到了一边，低声道：“李长老，你难道忘了掌门临行前交代，把莫晓光送到天门山啊？”
　　李秦道：“掌门说的是若他没有消息传来，就送莫晓光至天门山。”
　　楚中道：“我还是不太敢相信这个人，先是迎妖族进山，现在又送门人入妖门，真是越发离谱了。”
　　李秦道：“楚长老刚刚不也称他为‘人’了吗？”
　　楚中一时语塞。
　　李秦又道：“刚刚你也听见了，此毒扩散需二十日，莫晓光中毒至今已有九日了，剑守山到天门山，纵是快马也需八九日，难不成楚长老也会御剑？”
　　楚中喃喃道：“我只是担心门中弟子安危。”
　　李秦道：“早上我收到掌门的神识传信了。他说了杨烈此人可信，还特意说了如有必要，莫晓光可随之前往血云门，一切先以救弟子性命为要。”
　　楚中道：“李长老为何不早提啊，我这天天提心吊胆的。”
　　李秦道：“晨钟过后大家直接就来布道阁了，我哪有机会告知你们。”
　　两人很快结束了交谈，回到了众人之中。莫晓光似乎看淡生死一般，开始讲人生道理，直逗得众人发笑，杨烈也笑称现在妖毒也能侵蚀神智了。
　　众人欢笑之际，一直在一侧木案读书的江任雨放下了手中的书，道：“杨掌门如何保证莫师弟的安全呢？”
　　这不是挑事嘛！
　　杨烈笑道：“江小友还是信不过在下啊！”
　　江任雨道：“并非在下刻意为难，实乃杨掌门门中尽非我族类，在下也是担忧师弟的安危。”
　　李秦赶紧向杨烈解释这个弟子平常言行就是如此直接，不要在意。
　　杨烈笑了笑，道：“江小友对我族类认识不深，有此考量并无过错。”又对江任雨道：“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江小友与在下同往。”
　　江任雨微微一笑，道：“是在下多虑，杨掌门并非恶族。”
　　杨烈道：“其实在下观之，江小友行事严苛冷峻，倒是有几分我族的气息啊！”
　　江任雨笑容缓缓消失了，未答话。
　　杨烈起身走到江任雨的木案前坐下，道：“江小友近些时候可是有与妖族接触啊？”
　　众人都看向了杨烈这边，不知道其为何说这样的话。李秦看了看楚中，又看了看钟不二，两人都是十分迷惘。
　　江任雨道：“杨掌门何出此言啊？”
　　杨烈道：“在下昨日与江小友山道初会，便察觉有些许妖气萦绕，今日虽有所减弱，但以在下的修为，还是能够感知分毫。”
　　江任雨面无表情，双眼紧紧注视着杨烈，道：“多日前妖人扰山，诛杀一人，血溅半身，此人定是常年修习妖法，血液中妖气凝聚，经久不散。”
　　杨烈似乎不相信江任雨的话，但半晌后，还是点点头，道：“江小友近几日以香樟沐浴，屋内焚木质香，没多久再浓烈的妖气都会散尽的。”
　　江任雨行礼道谢。
　　莫晓光心中暗道：“这两人一口一个在下，都不知谁才是真的在下。”
　　同几位长老商议了一下之后，杨烈决定还是带莫晓光回趟血云门，据他所讲门人中也有医术高超的大妖，救治过无数人的性命。几位长老也同时拜托杨烈协助留心一下前几日扰山的妖人来路，最后还让云清陪同一并同行，毕竟他同妖人交手过，或许可以提供些帮助。林明晴本提出一并前往，被李秦拒绝了。
　　第二日，李秦与楚中在山门为杨烈送行，莫晓光倒是十分期待此次的旅程，早早骑在了马上等着，李英年在一旁帮着检查行装。
　　李英年道：“你要是活着回来，就......”
　　莫晓光道：“还是兄弟你关心我，放心，我命大的很！”
　　李英年撇了撇嘴，道：“中州的橘子不错，现在正是季节，你要是活着就给我带点儿回来。”
　　莫晓光从李英年手里扯过缰绳，让他赶紧滚。
　　山门前，离杨烈最近一个石墩上的金龙探出了上半截身躯，微微晃动着龙首，双目紧紧注视着杨烈。和第一次来不同，这次金龙口中没有蓄积火焰。龙目盯着杨烈的神情也从防范变作了更像是疑惑。
　　李秦特意为杨烈准备了一盒剑山松针，楚中一直为这两日对杨烈的怀疑而道歉，穆奇峰与顾星洲也跟其他好几个弟子随着一起。林明晴对着莫晓光反复说教，道些行事要谨慎，不能给山门丢脸云云。又交代云清事事小心，护着莫晓光周全云云。
　　杨烈三人准备离开之际，却见得从主山道右侧的小路，杜蝉骑着马，小跑着过来了，临近山门时，突然想到了什么，勒住了马，从马上下来后，牵着缰绳走到了杨烈三人面前。
　　楚中十分惊讶，正欲言阻止，被李秦拦住了。
　　杜蝉道：“杨掌门，弟子想与两位师弟同往。”
　　杨烈也有几分惊讶，看向了楚中与李秦，而后者对杨烈点点头。
　　李秦对楚中道：“随她去吧，这孩子昨夜求了我半夜。”楚中听得一头雾水。
　　杜蝉走到云清面前，思索一番，脸颊上泛起红晕，道：“云师弟，我.....”
　　云清笑道：“师姐心意，云清自知，师弟自然也是一样的呢。”
　　杜蝉笑了，若不是同门在场，定是马上就扑到眼前人的怀里了。
　　杨烈对云清笑道：“年少的真挚，祝贺云小友！”。
　　看着几人远去，楚中道：“李长老终究还是心软啊，杜蝉这算私自离山吧。”
　　李秦道：“我这不是同意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