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机

　　“好！起来吧！”老莫打量着此男孩，越看越满意：心性佳，有胆色，遇事果断！就是不知其资质如何。于是随手轻拂而去，男童只觉一股轻柔之力暖如一双大手般将他扶起，并将他全身笼罩起来，如沐春风说不出的舒坦。
　　“是，师父！”东凡站起后，见白发长者忽然闭上了双眼仿佛沉思起来，也不知什么情况，便恭敬的肃立在其眼前，一动不敢动。
　　此时，老莫平静的表情下其实是心神震动，思绪万千，以其境界和功力，刚才轻轻一股神力在一念间于东凡体内转了一个周天，已把男孩的状况彻底看了个透。虽然之前已经瞧出此兄妹俩都已经中了奇毒，但更多的没想到，给这位见多识广看穿世间万事的前辈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这小娃儿果然是中了冰湮之毒多年……天生灵体，资质原本可算是天才中的天才，但是灵体已被抽离，丹田被封印，心脏也被割去一半！到底是何等歹毒之人，竟然忍心对此天才幼童下如此重手！小娃儿能活到今天真可算是一个奇迹……”
　　老莫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不禁涌现怜悯之情，“也罢……此子与我真的有缘，就送他一场造化，或许我的机会就在此子身上……”
　　老莫伸手摸了摸男孩的小脑袋，慈祥的声音飘入东凡耳中，“老夫本名莫乘空，本不是此位面世界之人，收你为徒也是你我的一个缘分。你身中剧毒，这些年来想必过的甚是痛苦……我先带你兄妹二人去一处安全之地解毒。”
　　言毕，东凡还没能有何反应，不知白衣长者用了何种法术，只见一团青色气团直接将小屋中的妹妹卷了出来，接着飞向自己，连带把自己和妹妹都包裹住后，随着老莫腾空而起，飞行远方。
　　老莫在空中神念一展万里，覆盖小镇周边荒漠与群山，一刹那间就找到了一个隐秘安全之处，瞬移而去。
　　东凡和妹妹觉得腾云驾雾般风声在耳边呼啸，浮云快速闪过，好像只眨了几眨眼的功夫就双脚落地，从熟悉的小镇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树林内。
　　“叔叔，您是神仙吗？”只听到一个既紧张又期待的声音从瘦弱的小女孩口中发出。东凡的妹妹大约五、六岁的年纪，瘦削的脸颊上蒙了一层灰似的，没有任何光泽，但是其水灵杏桃般的双眼闪着光芒，直愣愣的忘着身前高大的白衣长者。
　　老莫莞尔一笑，“女娃儿，你叫什么名字？你想不想你哥哥以后也能如此般带你飞来飞去？”
　　“我叫东楚楚。”女孩眨巴着灵动的眼睛急急说到，“想！当然想！”
　　“嗯，那你听莫叔叔的话，先去旁边睡一会儿……等会儿叔叔变些东西出来给你看。”老莫微笑着，接着拂出一团又一团淡绿色的真气，一层层包裹住小女孩，“楚楚，你累了，睡吧……”
　　只见楚楚竟然好像很疲倦的模样，马上就地躺下睡了过去，脸上仍然留带着那种期盼的神色。而那一团团的淡绿色气团包围着楚楚缓缓蠕动起来。
　　“师父，这是什么？”东凡望着睡卧在草地上的妹妹有些担心，虽然觉得刚拜的师父不会对他们有恶意，但眼前的这一切太过神奇和不可思议，忍不住还是指了指绿色气团，开口问向老莫。
　　“这是在为你妹妹解毒……你和楚楚是不是在每个月的月圆之日都会浑身发冷如在冰窖，整晚双手双足都有彻骨钻心之疼，第二日正午胸口却又如有炽炎在烧，整个脑袋彷佛裂开似的巨痛！”老莫一边说，一边观察到东凡一副不可思议又惊恐万分的表情，心中长叹一声，这对兄妹实在是受了太多的苦了，“哎……现在我开始为你解毒，你的情况比楚楚更严重！你且坐下，解毒时间会比较长，与为师说说你所有记得的事情，如从何时开始你们中毒的，你们的父母呢？”
　　只见更大的几团淡绿色气团不知从哪里飞了出来，包裹住男孩。同时，老莫神力汇集指尖，凝聚出自己一滴精血，将其打入东凡的眉心。
　　东凡只觉得有一股股的暖流涌入体内，貌似化成了一只一只的小老鼠在身体内不快也不慢的跑着，有时跑到一个地方会停留着转几圈，然后再跑去下一个地方，停留过转过圈的地方却会有些许微凉的感觉，仿似夏日中迎面吹来一股清风十分的惬意。
　　东凡马上盘腿坐下，打开了那不愿触碰的回忆，将所记得的经历统统告诉了师父，当忆起那些甚至于对于修士来说也异常残忍的事情之时，稚嫩的小脸上会不时地抽动，清脆的声音会不时地颤抖，强作的平静完全不能掩盖真实的苦痛！
　　东凡最早的记忆，约开始于五岁，那是一个雷电交加的大雨之夜，有一位驼背的福伯一手抱着只有两岁的妹妹楚楚，一手拉着自己在泥泞的山路间奔跑赶路……不停的跑，不停的跑，跑过了很多的山，也跑过了很多的城镇，从人多的地方跑到了人少的地方。开始时候福伯，自己和妹妹穿的也还好，吃的也不错；跑着跑着，不知不觉的从某一天起，他们仨开始乞讨了……
　　而每个月圆之日，自己和刚会走路的妹妹就要面对和承受那冰湮之毒所带来的非人折磨，经常被痛苦蹂躏的死去活来！福伯每次都会紧紧的抱着他们，被福伯抱着的时候，自己的疼痛就会稍微减轻一些，很多次自己觉得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一看到以泪洗面彷佛比自己更痛苦的福伯，还有那疼晕过去的妹妹，就又会生出活下去的勇气……
　　而慢慢的，福伯的眼睛开始出了问题，当他们跑到荒西后，福伯彻底失明了……这时，东凡六岁！垂髻之年的幼童于是充当起了福伯的“眼睛”，抱着楚楚，拉着福伯继续一路向西。东凡曾经无数次问过福伯，他们的父母是谁，父母在哪儿？福伯的回答永远是以后你们会知道！而问福伯为什么要一直往西行，福伯给他的答案是两个字：“生机”！
　　在这片猛禽妖兽遍布的凶途中，不知遇到了多少凶险绝境，福伯拼了命保护着自己俩兄妹一路前行，腿也断了，手也烂了，东凡根本不知道自己和妹妹的“生机”在哪里？但是，能感知到福伯的生机在很快的流逝……
　　有一天，他们三人来到了这个“落阳镇”，福伯终于是走不动了。福伯最后告诉东凡，好好照顾楚楚，在这个小镇呆着，也许哪天，“生机”就会来临。另外，以后，如果东凡碰到谁，会让他有心脉喷张，血液倒流的感觉时，那个人就是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流着血泪埋葬了福伯后，东凡这个孩童带着妹妹在小镇住了下来，还“幸运”的捡到了一间破屋安身，拖着残缺的病体，苟延残喘等待着“生机”的降临。
　　这四年的逃亡时光对修士或正常人来说可能眨眼即逝，而对于自己和妹妹来说，真是彷如在地狱中煎熬一般难熬、漫长……。
　　一边帮着俩小家伙解毒，一边听东凡断断续续的自述，老莫自以为其已经古井无波犹如磐石般的道心，也不禁被小家伙这一路以来的坚韧与坚持所感动，原来自己这将死之人竟然就是他们的“生机”。
　　生既是死，死既是生。没想到冥冥中是这样的缘分！本在为如何定位自己这个最后的小徒弟而伤脑筋、有些犹豫的老莫，顿时打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