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天邙山脉

　　“嗷呜......”
　　一声响亮的嚎叫声在苍凉的天芒山脉外围响起。一瞬间，方圆数里之内的密林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赵羽生拍了小荒一巴掌，骂道：“小家伙，老实点！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上次被咬的不够惨是吧？机灵些，这次你要是再拖着血淋淋地一身烂毛回去，一个月不准你跟我去那个地方。”
　　“呜......”
　　小荒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呻吟，夹着尾巴腆着脸缩到赵羽生的身后，乖巧地就像一只趴在窗台上休憩的懒猫。
　　赵羽生懒得理它，转身看了看前路。
　　前方是一片连绵的灌木丛林。越往深处，树木越发密集与茂盛。
　　这是一个充满生气的世界，可平静祥和的表面下，无数生命化为一抷黄土。就算是赵谷立最勇猛的修士，若是大意，都有可能失陷其内。
　　反正自赵羽生记事起，隔三差五就会传出族人入山重伤或殒命的消息。
　　时至今日，不时仍有白幡高挂，新坟孤垒。
　　赵羽生于此无能为力，但他一直希望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改变些什么。这也是他明明修行无望，却仍旧执拗着不想放弃的原因之一。
　　他学习炼丹，所得丹药，但凡入山狩猎者无偿赠予。他苦研药理，每有族人伤残，必定尽心医治。最近几年，每次族中狩猎，他都暗中担任哨探，悄悄护卫队伍安全。
　　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但至少心中总算好过一些。
　　浩瀚密林中，他不仅要防范随时会发生的危机，还要小心翼翼避过族人。一个无法修行的废物独自深入天邙山脉，实在有些骇人听闻。
　　赵羽生摸了摸小荒昂着的头，一人一犬悄无声息的向密林中行去。
　　这些年，他以赵谷为起点，有序对天邙山外围逐一探寻。他想以一己之力，将整个外围摸清探明，为赵谷狩猎队绘制一张精确地图。
　　但凡成了气候的妖兽，大多都在天邙山中圈定一处地域作为栖身之所。平日若无要紧事，很少离开自己的领地。所以，一张精细地图能够挽回很多人命。
　　外围一圈还好，族人甚至可以随意出入，没有太多强大的凶兽横行。可是随着赵羽生逐渐深入，危险也在成倍增加。
　　对照脑海中已经探明的区域，赵羽生在林中奔行了近百里路程，终于来到一处从未踏足的陌生地域。
　　至此，他的速度陡然慢了下来。他开始小心翼翼的辨识林中植被，探查地面遗留下来的妖兽足迹。
　　一路潜行又有里许，都只是遇到一些未开灵智的寻常野兽，毫无威胁。
　　但越是如此，他就越发小心。
　　突然，右脚跨出后却并未落下，而是硬生生悬停在半空。
　　他转过头，只见小荒正咬着自己的裤管，用力往左前方拖拽着。
　　赵羽生疑惑看着小荒，小荒虽然只是一头普通家畜，但架不住赵羽生各种灵丹当饭吃，灵智早开。其嗅觉更是灵异无比，方圆三里之内，几乎无有妖兽能够躲得开去。
　　类似情况时有发生，赵羽生已然见怪不怪。他俯下身，摸了摸小荒的头，小荒立时松了口，扭过头贼眉鼠眼就窜了出去。
　　赵羽生毕竟对此狗习性颇为了解，一看到这架势，就知道这货狗鼻子一定是又闻到什么好东西了，忙不迭跟了上去。
　　前方是一片巨大的针叶林，一株株巨大的古木矗立在赵羽生的视线中。
　　他忽然有些疑惑，古林中树木长势着实有些古怪。正常情况下，这种树木大多笔直如干，直入云天。此处树木的树身却一反常态，枝桠横生，树干也弯曲无比。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继续留意，又发现虽然树干扭曲变形严重，但扭曲的幅度却似有规律可循。他先是叫回了发足狂奔的小荒，领着它在林中来回转了几圈。
　　然后他终于发现，这些古木看起来虽然杂乱不堪，但树身整体都偏向北方倾斜着。偏斜弧度虽不大，但只要心思细腻之人，却必定能够瞧出端倪。
　　赵羽生想了想，让小荒头前领路，他准备继续前行，一探究竟。
　　一人一犬穿林而过。赵羽生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四周。他手握剑柄，只要周遭一有异动，必定以雷霆一击。
　　小荒不时抽动着鼻子，在这片怪异的古林里快速穿梭着。赵羽生发现，小荒一路前行，路线几乎是一条笔直的直线。更加巧合的是，小荒前行的方向与古木倾斜的方向如出一辙。他忽然有些期待，这个不停无宝之地的懒狗究竟又闻到了什么好东西。
　　终于，小荒在一棵已经完全枯死的古树前停住，他围着古树转了两圈，有些兴奋的嚎叫两声，转头对着赵羽生吐着舌头，一个劲地摇晃脑袋。
　　赵羽生恍然，这是到地头了。
　　他先是将周遭探查一番，确定并无潜藏危险，这才放心上前细观。丈余地界上，只余脚下一截横躺着的古树躯干。看样子这颗古木枯死有段时日了。赵羽生用剑柄轻轻拍了拍，看起来还算完好的树身，没想到只是轻轻一碰，挂在上面的树皮就顺势掉落下来。内里也腐朽不堪，没有什么看头。
　　“合着你带我来就是为了看这个？”赵羽生偏过头，没好气望着小荒。
　　小荒见赵羽生半晌无动于衷，急了，围着古木又是转了好几圈，边转边叫唤。
　　赵羽生有些怀疑的看着小荒，难道说躯干里有什么好东西不曾？他抽出长剑，抬手几剑，便将腐朽树干斩成碎块。他耐着性子，里里外外拨弄一阵，还是没有任何发现。他别过头，再次望着小荒。气氛一时尴尬之极。
　　小荒又叫唤了两声，见赵羽生仍旧一动不动，它呜咽一声，转过头，跑到古木树根处。留给赵羽生一个肥硕的屁股后，便抬起两只前腿卖力刨土。
　　小荒个头虽然不小，但刨坑这样的事似乎并不适合它来干。只是扒拉了几下，便扬起了好大一片尘土。
　　“呸呸呸！”赵羽生吐了两个泥屑，“你个憨货，起开，让我来！”
　　他将小荒赶至一旁，抽出长剑，一剑刺入地面，触柄而止。然后转动剑身，在地上切出一个水缸大小的圆。
　　待首尾相连，他运转真气，大喝一声，长剑猛提，硬生生将这一块土石挑飞起来，稳稳落在一旁。
　　“汪！”小荒见到这方情形，兴奋地叫了一声。
　　见赵羽生进展神速，小荒围着赵羽生欢快地跑了起来。并且趁着赵羽生停顿的空隙，将其挑起的土石往外围拖拽。
　　赵羽生看得有些傻眼，索性不去理他，只是卖力开始掘土。
　　他三两下便刨开一个深有三尺的大坑。下面的土质比表面颜色更深了些，期间隐隐夹杂着一些不规则的褐红色碎石块。
　　赵羽生扯出一片衣角，从碎土里捏出一块拳头大小的红褐色碎石，放到眼前仔细分辨。这仍是普通泥土，只是似被一些不知名的东西粘合在一起。轻轻触碰还不见崩散。他凑上前闻了一下，有一股极淡的腥味。赵羽生又试着用手指在石块表面磨蹭，异物表面顿时脱落了一层红褐色土粉。他运转真元触碰异物，异物顿时碎成三块，从指间滑落。
　　赵羽生顿了顿，看起来似乎并无异常。
　　小荒急切地摇着尾巴，冲着深坑叫了几声，用前爪在深坑立卖力刨弄。
　　赵羽生笑骂了一句，低头再次挖了起来。
　　越到下面，土质越是坚硬。进度便缓慢了许多。
　　半个时辰过去，一人一人一狗已然完全陷入深坑中。
　　“哐当！”
　　一声闷响传出！
　　赵羽生一愣，长剑插入地面时似击中硬物，只是落下去不到半尺，便动弹不得。赵羽生不禁神色一震，慢慢将其上附着的土石一层层剔开。
　　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节不知名凶兽的骨头。虽只是裸露出极小的一部分，但仍旧被赵羽生一眼辨出。当下不再迟疑，而是陡然加快进度。片刻间，一个足有两人多高的庞大骨架出现在赵羽生面前，虽然还有一小半的骨身还埋在更深的泥土里，窥一斑而知全豹，赵羽生已然能够辨认出其跟脚。
　　这应该是一只双面魔蛛，只是骸骨已经残破不堪，部分躯干断裂的痕迹尤为明显。
　　双面魔蛛是天芒山脉中一种罕见的魔兽。独居，有强烈的领地意识和攻击性。平素以猎食其他魔兽生存，亦最喜欢吞食各种金属矿石。一般成年的双面魔蛛差不多人头大小。道行深一点的身长也不过一尺，但如眼前一般高近丈余的巨型双面魔蛛，别说见过，简直闻所未闻。
　　魔兽身上一般都会有一些特别的材料，或是炼丹，或是炼器。成年双面魔蛛的螯足便可以炼器，内丹更是炼制青元避邪丹的主药，最珍贵的是双面魔蛛的眼珠，随身携带，万毒避退。
　　赵羽生开始在残骸里寻找用的材料。不多时便拣选出了一颗灰褐色的内丹，两颗晶莹透彻的魔蛛眼球，还有五根保存比较完整的螯足。分裂螯足的时候很是花了一番力气，虽说这双面魔蛛已经死去不知道多少年，看着骨头上到处都是残缺开裂的痕迹，不禁让人担心下一刻就会维持不住现状散落开来。但是真到动手拆卸的时候，赵羽生却是真正见识了它的坚固程度。以他能够轻易举起两三千斤重物的臂力，硬去扳动螯足居然没有一点效果。
　　不得已，赵羽生只得重新抽出长剑，对着螯足的关节缝隙一阵狂砍，一时间林中声势大作，剑锋刺入螯足缝隙，火星四溅，却只是留下一条细长的几乎不得见的白色浅痕。
　　耗费了一盏茶功夫，赵羽生好不容易顺着关节位置震开了一只前足，却已是气喘吁吁，面色泛青，一身真气也是去了七七八八。
　　他不由的苦笑，也不讲究，直接盘膝坐在了深坑里，开始回复真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