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归去

　　阿城三人被游魂连累着，一同被吸入一个不知名的空间中。虽然身陷陷阱，不过阿城不太担心，万绝门不可能输给外人。
　　他打量着这无名空间，看起来阴森漆黑的空间无比宽大，神识搜寻后就能发现实际上也就一间门房的大小。这形状应该是进了瓷瓶，看来这瓷瓶是个活物空间，否则他们三人也进不来。
　　不过，还是尽快出去为好，这里的阴气太重，阿城自己倒是没什么，身边两个孩子大约会受些影响，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阿城正想出去的时候，旁边的游魂又有了反应，一个劲儿地朝着黑暗中飘，可惜出不了阿城的结界。
　　阿城：“那边有什么？”
　　游魂：“王后，那边是王后，绝没有错。”
　　阿城皱眉，顺着她指点的方向而去，果然在不远处发现一块灵魂碎片，发着朦胧的白光，也不知是魂体的哪一块。
　　这就是陷阱中的饵了，阿城还以为这是个空陷阱，不想幕后黑手竟真的留下一片灵魂碎片。阿城朝碎片伸手，那碎片便飞了过来。
　　碎片刚到手，这空间内便开始阴风肆虐。
　　阿城皱眉：“这厮竟还布了粉身碎骨阵，真是够狠的。”他不自觉地就把这话说出来。
　　从进了寝宫到现在，除了跟游魂交谈以外，阿城还是第一次开口。
　　添儿好奇：“阿城叔叔，什么是粉身碎骨阵？”
　　阿城：“这阴风里藏着无数风刃，阴风本就阴冷，刮在肉体上瞬间就冷彻骨髓，麻痹肉体五感，而藏在阴风里的风刃则就势剔骨刮肉，当肉体失血过多开始摇摇欲坠时才会发现自己的血肉已失，几乎只剩骨架，而此时则回天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骨架也被风刃粉碎。”又觉着这话跟一个孩子说也太恐怖了些，于是又安慰道：“添儿别怕，咱们出去就行了。”
　　阿城无视阵法，直接出了空间。甫一出来便顺手一捏，直接将瓷瓶捏成粉末，包括里面的阵法一同粉身碎骨。
　　阿城知道，幕后之人既能布下这阴毒的陷阱，必定会留下印记，但凡触发瓶内阵法，不管有没有带走诱饵，幕后之人都会知晓。
　　换句话说，那人并不在乎诱饵。
　　阿城毁掉瓷瓶后就在原地等着，幕后之人定会来查看，即使本尊不来也会用神识探查，他只需等着即可。这期间，他还抓紧时间给游魂做了个临时容器，因为手头没有现成的，只能现做，简陋了些，不过能用就好。他把游魂收起来放在身边。
　　果不其然，不多时便有一道神识过来。阿城不动声色，悄悄在神识上留下追踪印记，好方便追踪。
　　神识探查须臾便撤回了，且没有带着任何情绪波动，也不知神识的主人是怒还是惊。
　　阿城又等了一会儿，估摸着神识主人应是不会再来了，于是便离开寝宫。刚到王城城墙就感觉有人来了，那人的身影似蜻蜓点水般在城墙边一闪而过，朝着来时的方向急退而去。
　　阿城轻笑，这是引蛇出洞么？不如跟过去看看罢，他也是艺高人胆大，丝毫不介意这是不是另一个陷阱，直接就跟了上去。两个孩子很乖，一点儿声音也无，乖巧的任由阿城带着东奔西走，反正也不需要他们出力，就当出来夜游了。
　　那身影朝着王城西边疾掠而去，阿城不紧不慢的坠在后头，还好整以暇地观察着此人的师承，可惜，太过驳杂，不像哪个名门大派。
　　终于，那人将阿城引出城后，在西郊的一处乱葬岗停了下来。
　　阿城心说，怎么总喜欢到乱葬岗决一死战？找个绿柳花红的秀美之地不好么？这还带着两个娃娃呢，吓着了可怎么好？
　　阿城问：“这是个乱葬岗，你们可害怕？”
　　兄弟俩夜视能力并不强，也就跟着阿城凑个热闹，要不是有一颗坚定的要见母亲的心支撑着，他们老早就困了。结果到现在都没见着母亲，孩子们十分乖巧，至今都没闹腾。
　　现在突然听说到了乱葬岗，两个快要打瞌睡的娃娃突然一个激灵，瞌睡都吓跑了。他们两只小手紧握在一起，强自镇定地点点头，只因不愿给阿城添麻烦，不想拖他后腿。
　　阿城微笑：“你们在结界内不要乱动就没人能伤害你们，就权当看戏罢。”见两人安心了，他准备去会会那个人，继而又想到了什么，回头加了一句：“千万别乱动，只要在结界内，鬼也看不见你们的。”
　　这饶出来的一句话反倒吓到了两个孩子，倒是哥哥阿溟更镇定，他主动揽过添儿的肩膀，呈保护的姿态，添儿也顺手抱着阿溟的腰，二人相互依靠，相互支撑。
　　阿城现出身形，那人也自阴影中走出。
　　阿城大大方方的露着脸，他觉得反正也是易容过后的脸，现出来也无所谓。那人却戴着兜帽遮遮掩掩，阿城觉得不会易容术的人真是可怜。
　　那人问：“是你毁了我的宝瓶？”声音中透着阴冷怨毒。
　　阿城：“宝瓶？”那种不入流的东西，他称之为宝瓶。阿城又想，没见过世面的人真可怜！
　　那人又问：“瓶中的魂块是不是也毁了？”
　　阿城：“没有。”
　　那人突然怒了：“留着作甚？这女人根本没有心，也不需要心，跟瓶子一块儿毁了不是更好？”
　　阿城突然知道那片灵魂碎片应当是左胸那块了。看样子此人是爱慕王后的，因爱生恨罢了。
　　阿城：“还要劳烦阁下将其余的魂片也一并给我。”
　　那人微有诧异，继而轻蔑地冷哼了一声：“哼！真是可笑，我花了这许多年才修得小有所成，我就是要将她从王后宝座上拉下来，就是要让她身败名裂。当初她背弃誓言，贪慕王后宝座，背叛了她的心和我的心，那便将她心的那部分挖掉，反正她也用不上。你可知道，我是先挖去她肉体的心，待她死后再挖去她魂魄的心，哈哈哈哈，真是痛快啊！我还要将她永远留在身边，得不到人，留着魂也是不错的。即使我死了，她也休想再投胎。”那人像是许久没与人交谈过，阿城都没问，他就自己说个痛快。
　　阿城：“你就是新王后身边的那个高人吧？孩子是你派人杀的？”
　　那人有些癫狂：“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我只要王后死，再稍加挑拨，自然有人上赶着灭了那两个孽种，是死是活便不是我的事儿了。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阿城觉得，这人布陷阱的时候还有些小聪明，怎么说起话来如此癫狂？怕是修炼修傻了，唉，脑子不好的人真可怜！
　　阿城觉得这就是个可怜人，他脱口而出：“你真可怜！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说她背弃誓言，可曾亲口问过她？你说她贪慕后位，可曾亲自问问自己的心？”
　　那人有些莫名：“问我的心？为何要问我的心？我哪里还有心？早被那女人伤透了！”
　　阿城：“她天生就是贪慕权利的人么？”
　　那人癫狂地大笑：“是，她就是，她就是这样的人。”
　　阿城：“那只能怪你眼光不好。”
　　那人的笑一时噎住了，怎么听这男人一说，好像还是自己错了？
　　阿城：“你自己看走眼了，怪别人作甚？不过是你自己一腔热情错付了，与人无尤。”
　　那人语无伦次，又像是自问自答：“我一腔热情错付了？不...不对...她是心悦我的，当初...当初她是心悦我的。”
　　阿城：“她既心悦你又怎会嫁给旁人？你明明是一厢情愿。”
　　那人激动无比，却依旧自问自答：“我怎么会一厢情愿？我不是一厢情愿的。那就是她的问题，难道她是被迫的？一定是，一定是被迫的，她一定不是自愿嫁给王上的...”
　　阿城几乎是刻意地长长“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那你恨她作甚？不该恨你自己无能么？你要是有能耐，她能被迫嫁给旁人？”
　　那人听完以后就愣住了，被阿城这么一说，他突然觉得大约是哪里出了问题，哪里有问题呢？突然想不起来为什么恨了，也弄不清楚自己做这么多到底是什么目的，失去了目的，他就这么木木呆呆的站着。
　　阿城其实早看出来此人有问题，大约是体内藏有两个灵魂，又或许是灵魂出了问题，有些分裂罢。总之，不正常的人也是可怜，害人害己。
　　阿城见如此轻易便驳倒了他，心中暗暗摇头，趁着那人愣神的功夫给他下了定身咒，又从他身上搜出另一个瓷瓶。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想了想便取出那块灵魂碎片，同一个灵魂自会生出感应。眼见着碎片主动飘向瓷瓶，阿城觉得就是它了。
　　他打开瓷瓶，这回是真的王后灵魂，放出来以后果然左胸有个大洞。阿城将碎片填进去，又凌空画符拍进魂魄里。不多时，王后浑浑噩噩的魂魄开始清醒。
　　结界中的孩子们看着阿城与那人交涉，所有的话他们都能听见。开始还能保持冷静。当知道母亲已经不在了，也知道了是那人害了母亲，害了自己兄弟二人时，二人当即抱头痛哭。心心念念回来寻母救母，不想母亲早已不在人世。
　　父亲虽在却和没有父亲没甚两样，母亲也去了，这回真真是孤儿了，只剩下兄弟俩相依为命了。
　　等他们哭好了，前王后的魂魄也修复好了。阿城给二人临时开了天眼，让他们见到了母亲，兄弟二人悲喜交加，母子三人就在结界内交谈。
　　王后：“阿溟，母后如今与你们天人永隔，别无他想，唯愿你们平安。”
　　阿溟：“母后，我找到神兽了，我会想办法让它认我为主的。”
　　王后笑得极其无奈：“阿溟，母后直到身死那一刻才知道，活着才是最好的，你们平安快活，母后就满足了。”
　　阿溟：“可母后不是说...”
　　王后：“阿溟，母后当时的想法是错的，你们还小，外祖家那边估摸着是凶多吉少了，应是受了母后的连累。阿溟，宫中是非多，母后不在了，你一定要照顾好添儿。”
　　阿溟：“母后，我们已被贬为庶人发配边疆了。”
　　王后：“什么？他，他竟如此苛待嫡子...”
　　阿溟将后来的奇遇告诉母亲，只说阿城是世外高人。
　　王后听了，嘱咐兄弟二人一定要拜阿城为师，即便不图夺回王位，也要为着将来着想。
　　母子三人聊着，许久许久，直至阿城过来。
　　阿城：“天快亮了，该上路了。现下我还来得及为你超度。”
　　母子三人依依不舍，皆泪流满面，自古以来生离死别最是痛苦。
　　阿城放出宫里的游魂打算一并超度了，不想此游魂竟是王后的贴身侍女。阿城觉着还真是巧。
　　在阿城一再催促下，两个灵魂才准备离开，阿城又是凌空画符拍进两个魂魄。又开始默念咒语，不多时，漆黑的夜空便显现一条亮如白昼的通道，阿城催促他们二人赶紧进入通道，并告知她们，之前拍进她们魂体的符咒能帮助她们下辈子投个好胎。两个魂魄感激不已，而后恋恋不舍地进入光道，变得渐渐透明，直到消散。
　　阿溟擦干泪水，对添儿说，又像是对自己说：“以后，不要再哭了，我们一定听母亲嗯，要开开心心的活着。”
　　添儿用力点头，擦去颊边的泪水。
　　阿城也不管被定住的那人，带上刑氏兄弟奔回山洞，将将在天亮前赶到，刚好来得及将安氏收进之前收容游魂的那个临时魂器里。
　　刑氏兄弟临时开的天眼还未失效，都看到山洞内的安氏，也眼看着阿城将安氏收起来，心中的悲恸被好奇稍稍取代。
　　花颜也醒了。
　　此间事了，阿城准备回去，也询问了刑氏兄弟和花颜的打算。
　　刑氏兄弟遵从母命，打算一直跟着阿城。花颜表示要跟着安氏，而安氏如今收在阿城的魂器里，也就是说也得带着花颜一同回去。
　　阿城心中说不出是欢喜还是无奈，一个人生活，安静是安静的，可总觉得有些太过冷清。
　　人多，热闹是热闹，不过地方显得小了些，大约需要再费心扩建一下了，毕竟男女有别，且刑氏兄弟都打算长住了，总不能一直霸着自己的房间呀。。
　　阿城突然觉得事情好多，貌似变麻烦了。嗯，就维持这么多人也行，待孩子们长大了兴许就会离开，那时候就又安静了。不过十几二十年而已，日子总是过得飞快的。
　　不过，回头一定叮嘱净泽不要随便捡人回来了，捡东西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