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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家中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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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这些天见不到我,一遍遍打电话问我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家一趟?最初我骗她说自己出差,后来出差时间太长她开始怀疑,眼见隐瞒不住我只好实情相告,在电话的另一头,她马上嚎啕大哭,时间不长和老杨同志赶到医院。
  这时我头上的纱布已去掉,身上的外伤已痊愈,唯有左腿还打着绷带,大概这个样子比她想象的要好的多,所以母亲也没有过多伤心,坐在床头椅子上,不断打探事情发生的经过,当听说农用车没买保险,肇事司机已被抓起来后,自然又是一顿气愤,老杨同志站在床头,一句话也不说。
  我提出出院回家养伤,全家人都赞成,母亲安排姐夫开车接我们回去,老袁是个老实人,听到我出院的消息,流出恋恋不舍的眼神,这些天多亏他照顾,没有他我这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人,真不知如何度过。母亲把他的工资结清后,老袁还不走,坚持把我们送到车前。
  出了病房大楼,本尊心情立马大变,阳光明媚,空气清新,这一个月每天躺在床上,看到正常行走的人都羡慕得不得了,现在能呼吸到外面的空气,感觉很奢侈。难怪卡莱尔说,健康的人未察觉自己的健康,只有病人才懂得健康。“胖子”也有一句经典名言,健康不是一切,没了健康就没了一切。
  我们先去山前小镇,拿一些换洗的衣服,姐夫把车子开到楼下,母亲和老杨同志上去,我们俩在车里等候。
  “你女友好像一直没来医院探视你?”姐夫问。
  “都是拜你所赐,干嘛告诉他们那些事,能和张雅琪分手成功,你居功至伟,不是你在老娘跟前说话,我们怎么会有这样的结果?”
  他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我只是跟你姐说说而已,没想到你们的爱情如此脆弱,这么不经打击,一句话就催垮了。”
  “这女孩挺善良的,因为担心身体拖累我才提出分手,说明她不是物质女孩,在这个苍白的世界,能发现纯真的感情比长江发现江豚还稀罕。”
  姐夫点上一根烟,对着窗外吹了一口,“对于你来说,兄弟如手足,女友像衣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只是一幕戏结束,马上另一场戏开始,能有机会换新的,正适合你意。”
  “白主任,你说的是蜀国刘备,不是我。”
  “你比刘备厉害。”
  这时老杨同志和母亲已经下楼,俩人手里各拿的一大包东西,除了我的衣物之外,还有老杨的银行卡,我心里一动,张雅琪偷偷来过,原来留给她的一把钥匙,现在也攥在母亲手里。我既欣慰又难过,欣慰的是她还了我的银行卡,难过的是我们一拍两散,再没有什么牵挂的东西。
  母亲年轻的时候精明能干,退休前是一家物资贸易公司的副总,一辈子争强好胜,老杨同志曾经说过,她的学历太低,如果是大学学历,她能成精成神成仙。我本想问问那天晚上她跟张雅琪说了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下去。说了也是白说,不如不说。
  回家的日子舒服许多,每天按时吃上可口饭菜,没有污浊的空气和嘈杂的声音,心情自然平静下来,早上醒来后躺在床上看书、翻手机,饭后会看看电视,时间在不声不响中慢慢流失,感觉过得很快。经常我会在网站上搜寻出租的信息,很快便有结果,在北京路和长江路交叉口有一个门面出租,面积一百多平,房租不是太贵,是开超市的理想场地,我委托老杨同志去实地考察一下。
  老杨自那次在河边晕厥之后,身体大不如前,每天坐在客厅里不愿意出门,这是帕金森综合症的前期表现,四肢乏力,浑身发懒,思维也开始迟钝,为了抑制他的病情,母亲每天陪他出去行走三公里。那个待租的房源离这儿不远,正是锻炼他的机会。
  生病以后,他对人生有了感悟,总结三条,一是有好的身体,健康最重要;二手里不能缺钱;三找点事情干,不能闲到发慌。前面两条执行得一般般,第三条倒是严格遵守。
  “神女”用微信发来一条消息,问我现在在哪儿?我说呆在父母家养伤,她说准备来看望我,我问跟“胖子”一起来吗?她说不是,实出我的意料之外。
  2011年的程小芸,小鸟依人般坐在“胖子”身边,那时我们在“七星棋牌室”打牌,“胖子”打牌的技术和韩复渠打仗差不多,输多赢少,老韩的腿快,37年先把济南丢了,最后几乎把整个山东都扔给RB人,后来在开封被蒋公毙掉。“胖子”比韩高官稳重,输牌不跑,仍然在牌桌鏖战,“神女”也是坦然自若,神情淡定地坐在一旁不出声。
  那时候的“神女”刚从乡下来,清新可爱,朴素自然,像一株含苞待放的野花。现在的她,烫着卷发,化着浓妆,周旋于不同的男人之间,柳絮飘扬,水性流动,还装出一副怀才不遇的郁郁寡欢样。城市是个欲望的染缸,每个人到这里,都会被染成不同的色体,去适应不同的需求。
  母亲和老杨同志到了门面房,缴了十块钱给中介,得以打开门进去参观,房间方方正正,一个大房间里面套两个小房间,外间开超市,里面是办公室,有水有电,消防设施也齐备,位置也不错,而且刚刚装修,地面的瓷砖都是新的,没有摩擦的痕迹,是开超市的理想场所,唯一的不足是价格便宜,便宜让人怀疑其中有诈。
  母亲是有心人,跟中介告别后,到附近的商铺去打听,原来这所房子在装修的时候,一名装修工人不知什么缘故,干活的时候上吊自杀了。做生意的人相信风水之类的东西,母亲也不例外,知道死人的情况后,她打电话给我,意思是再便宜的房租也不能要。
  “神女”自己过来,她骨子里还是带着朴实的成分,奶、水果和点心拎得两手满满的,一步一趔趄地走上楼来。进了门看见我拄着拐杖的样子她开怀大笑,“杨哥,给你讲一个故事,说一个瞎子背一个瘸子走路,经过一个河边时,瘸子说河里有人洗澡,瞎子说一定是个女的,你说说瞎子为什么知道是女的在洗澡。”
  “因为瘸子的小弟硬了。”
  她捂着嘴笑,“不愧是老司机,什么都知道。”
  “谢谢你来看我,患难见真情,像我这种被社会遗忘的残疾人,居然有人想着我,真是感激不尽。”
  “拉倒吧你,只要你那个不倒,一定还有女人喜欢你,顺便问一问,你最近跟李佳禾联系了吗?”
  “没有,出了什么事?”
  “他失踪了。”她一副悲天悯地的表情,不容忍怀疑有假。
  “不可能,你以为他是上海的容德生,还有人绑票他?”
  “杨哥,你现在给他打电话,看看能不能联系上。”
  师哥上大学时就是个情种,这几年经历的女人指不胜屈,通常采用的战术是,装病装疯装傻玩失踪,那都是对方不知道他真实工作地址的情况,“神女”跟她们不一样,一个办公室呆着,家庭地址也知道,我曾劝他是玩火自焚。现在当着这个女人的面我有些踟蹰,到底该不该给他打电话。
  “神女”一个劲地催促,“杨哥,快点,打个电话问问,他现在在哪里?”
  实在是不好意思驳她面子,我拨通那个熟悉的电话,马上传来像人一样的声音,“贱人,你的腿恢复得咋样?”
  “还好,你在哪里?”
  “我在市区啊……”后面的话还没说,惊悚的一幕出现了,“神女”风一般奔过来,一把抢过手机,发出狮子般吼叫,“李佳禾,你不是人。”
  关于死人是不是晦气的问题,母亲坚持是有的,为此把姐姐两口子都叫来,进行家庭大辩论,白主任这次学精明了,坐在沙发一侧闷头不说话,老杨同志受党教育多年,自然不能说世上有鬼。姐姐说,出现这样的实情总是不吉利。
  “你们听说这座城市的下面挖出古城墙的事吗?也是说几万年黄河泛滥,把我们居住的城市淹没,泥沙把原来的城市掩埋,所有的人都死在里面,我们现在住的城市,就是建在古人的尸骨上。二十年前,山前小镇前面是火化场,按照你们的说法,我现在的小区应该是鬼屋了?”
  “佘老太君”勃然大怒,“你想租下那房子,租下来就好了,我们不操这闲心。”
  “既然母亲大人这样说,我们现在过去把合同签了?”
  “佘老太君”看大家没人反对,“我们一起过去。”于是姐夫开车,除老杨同志留守家里,其他人浩浩荡荡杀向北京路。
  房屋的主人姓周,四十多岁,其貌不扬,矮矮胖胖的像香港演员曾志伟,不过他说出的话吓我们一跳,附近的一排门面都是他私人的,从上世纪二十年代起,我们打土豪分田地,革命斗争了一百多年,财富还是集中在少数人手里。
  周财主并不介意我的感受,笑吟吟在租房合同上签下大名,我在合同乙方签字后,把老杨的银行卡递过去,根据合同规定,一季度的房租和押金共三万元,他笑吟吟接过银行卡在POSE机上刷过去,然后是我输入密码,然后是,显示余额不足。。
  再来一遍,还是余额不足。
  母亲信不过周财主的机器,拿着银行卡和老杨的身份证直奔银行,大约二十分钟后折回来,手里握着银行免费提供的对账单,一脸愤怒,咬牙切齿,“杨未,你五月份划出两万八,三天后又转出十七万二,说,钱干什么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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