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约定

　　机场
　　碧云把手机话筒拿在侧脸上：“书杰，你终于快结婚了，你曾说过，希望可以三十岁结婚，三十岁之前，人的想法和审美观都有可能改变，至少要到三十岁，才能够真正明确自己爱的是谁。”
　　手机另一头的袁书杰：“没想到你还记得这句话。”
　　碧云：“我虽然还没到三十岁，但是我一直都坚定和肯定，我爱的就是你，过去现在将来，直到死都是如此。”
　　书杰：“我对不起你，你还是忘了我吧，几年前分手那天，我就这么说过。”
　　碧云：“难道这些年，你真的没有想起过我的好？真的没再有一丝丝的留念？”
　　书杰：“分手后就没有了。”
　　碧云：“我不信！你不要骗你自己了，你有！你一定有！我感觉得到。”
　　书杰：“对不起。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你很优秀，一定会找到比我更好，对你更好的爱人。”
　　碧云：“我不要对不起，我不要比你更好的人。”
　　电话另一头隐隐约约传来模糊而轻微的声音：“……书杰，你在跟谁打电话……怎么这么久？……”碧云听得出是女人的声音。
　　书杰对那个女人喊道：“没什么，是个老朋友，多年没联系，多说几句，快好了。”显然书杰和那女人距离遥远。
　　碧云道：“她是你未婚妻？”
　　书杰道：“她已经是我的妻子了，婚礼只是一种形式而已。……她在叫我了，不多说了，保重，我挂了。”
　　碧云的眼泪从两边的脸颊滑落，热热的，咸咸的，湿湿的。她哽咽道：“能不能答应我最后一个要求？”
　　书杰：“你说。”
　　碧云：“明天我就出差回来了，我们能见一面吗？”
　　书杰：“这恐怕不太好吧？我就快要结婚了，这样还见前任，这……”
　　碧云：“如果你真的爱你的未婚妻，何必怕见我？”
　　书杰：“我不是怕，只是不想。”
　　碧云：“我和以前相比已经焕然一新了，说不定，再见到我时，你会大吃一惊，你会真正明白到，你爱的是谁。”
　　书杰：“这是不可能的，你别这么傻。”
　　碧云：“就在我们去的最多的地方，明天下午三点，老地点，我会一直等着你，不见不散。”
　　书杰：“过去的人生是回不去的。你醒醒吧。”
　　碧云：“回得去！只要你来，就回得去！我们这么多年来感情，怎么可能就这么烟消云散了？我们就永远不见了吗？人生就这么残忍吗？”
　　书杰：“我承认，我们之间还有感情，但那种感情已经变了，爱情变成了友情。如果你还在意我，就祝福我吧，我的婚礼何时何地举行，你应该可以得知，到时候你可以来见证我的婚礼，带着你的祝福，让我们曾经的爱情时光化成记忆，埋在内心的深处吧。”
　　碧云：“不，明天我会一直等着你。只要你来，一切都会改变，你相信我。”
　　书杰叹了口气：“我们就聊到这儿吧，再见。”
　　碧云：“你一定要来……”
　　“嘟……”电话挂断了。
　　机场跑道上，一架客机缓缓升起，飞入湛蓝的天空中……
　　十二月二十三日两点，名州市，金湖公园
　　已经回来的碧云细心装扮了自己，来到了这个所谓的老地方。这里，经历过无数她和书杰的故事，每一处景物都承载了她和书杰的回忆，每一条路都留着她和书杰走过的脚印。
　　现在，故地重游的她却只剩一个人。公园里还有不绝的游人们，也许是临近平安夜，公园内已经有了一些迎接节日的布置。尽管只是外国人的节日，但对于国人来说，节日不仅是为了过去，更是放下烦恼举行庆祝的借口。
　　碧云漫无目的地游览着这座熟悉的公园，隐隐间留意到，周围屡屡有人偷看着自己，也有些人似乎悄悄拿着手机偷拍着自己。她对此并不恼怒，也没有去揭穿，反倒是更得意了。
　　从前的她，也总会吸引目光，但那都是为了看自己那侏儒的体型而投来的歧视目光，即便踩着十几厘米的恨天高也无济于事，反倒会弄巧成拙，让旁人不但关注到自己的身高，还会关注起自己那厚厚脚跟的鞋子。
　　而如今的她早已今非昔比，她眼中的世界变矮了，从她身边走过的人们也都变矮了，她只是穿了一双五厘米高的中跟鞋，公园里却完全找不到比她高的女性，而且还有半数男性比她还要矮。
　　所以，当她觉察到有人偷看和偷拍她时，反倒觉得很欣喜，很自豪，因为这是一种怀着爱慕之心的关注。内心窃喜的她故意装出一副高冷的样子，这是女神才有的风范。
　　“‘以后我要多出去逛街，好好享受一下自己的虚荣心。书杰看到我，一定会重新爱上我。’”
　　两点，两点半，三点……时间慢慢过去，碧云在公园里走走停停，看看风景、看看人、看看手机，就这样，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公园里的路灯亮了起来，也许是累了，也许是等得灰心了，碧云变得无精打采，生气渐失。
　　“‘书杰，你不会来了吗？你不相信我的改变吗？’”碧云坐在路边的长凳上，默默发呆沉思。
　　微信上，碧云已经向书杰发了数不清的信息，叠起来的信息楼跨了好几个屏幕，但却始终没有回音。
　　又过了好几个小时，公园里的行人也越来越少了，碧云走累了，便坐在了露台花坛的边沿上。
　　“‘想来，他是不会来了。’”碧云神情沮丧，她望了望旁边奶茶店的落地玻璃墙上，正好印着自己的倒影：拉直披头长发上还漂着一条彩色的发辫，妆容精致，身披红蓝相间的保暖蝙蝠衫，腿上穿着一条乳白色紧身裤袜。在冷冬，她的打扮已经足够兼顾到了温度和风度，所幸不是在夏天，她才可以理所应当地掩盖自己手臂和腿脚上还未消退的疤痕。为了让自己不显得呆板，她还戴了英伦风的贝雷帽、钩月形大银耳环、变色彩瞳、混合多宝木质珠帘、瑞士名表等等装饰品。如此用心良苦的打扮，却无法让心中的那个人看到，无异于是白费心机了。
　　“叮咚！”手机微信提示有短消息，碧云一看，正是书杰发来的，心中一阵欣喜，她急忙点了开来，只见信息写着：
　　“谢谢你还这么在乎我，虽然婚礼还没开始，但我早就和爱人登记领证了。希望你也能找到自己的归宿。”
　　领证了，这比举行婚礼更加令碧云绝望。这就意味着她和他的感情问题彻底尘埃落定了吧？显而易见，这也正是书杰要传达给碧云的意思。
　　“明天，我会来参加你的婚礼。”碧云发了过去，闭上了眼睛。
　　“叮咚！”碧云睁开眼睛看了看信息。
　　“欢迎，敬候。”
　　碧云熄了手机屏幕，发觉路上已没了行人，周围的店也基本上歇了业，又点开了手机看看了时间：十点三十分。
　　是时候回去了，她只好站起身来，准备走。
　　然而，当她站起的那一刻，却感觉到腿脚上产生了一种奇怪的疼痛，犹如高压电击一般，令她险些摔倒，不过这种感觉稍纵即逝。
　　许是太累了吧，毕竟走了很多小时。碧云并不以为意，又稳住了身形，走了。
　　路上，她觉得有些寂寥，便刷刷手机新闻，漫无目的的浏览着。突然间，一则医学有关的新闻映入眼帘，令她头脑一震：
　　英国伦敦艾滋病研讨会将于本月二十六日闭幕，本次会议中，全世界各地最顶尖的艾滋病研究者云集一处研究讨论，并有两名既有和上个月刚证实的艾滋病治愈者到场分享治疗经历。而会议的重点在于，新治愈者的主治医生分享了此次治愈病例的核心内容。
　　碧云突然想到，之前蓝心昼正是去伦敦参加医学会议，想来正是新闻里提到的艾滋病研讨会。
　　“蓝医生也在研究艾滋病吗？”碧云心中产生了一些困惑，可是又说不出具体是为什么，但隐隐觉得，艾滋病不可能仅仅只是蓝医生的一个普通的研究课题，肯定还与蓝医生有着不为人知的关联。
　　英国伦敦，皇家医学院会议室
　　蓝心昼正坐着，右边坐着的是一位新加坡的华人医学博士章南星，由于都是说中文，所以关系比较近。
　　主席位上的发言人开始说起了一些吹捧话，章南星听着无聊，便找心昼聊几句：“这次已经出现了三例艾滋病治愈病例了，而且用的都是ccr5缺陷型骨髓移植法，可见这个方法看来真的前景光明呢。”
　　心昼：“确实，目前只有这个疗法治愈了患者，但是，成功的几率太低，而且前提要求极端苛刻，很难推广到市场上。”
　　南星：“我相信这是唯一的突破口，如今科技昌明，那么多优秀的科学家共同研究，定可找到其中的关键捷径。”
　　心昼：“也许吧，但这未必就是唯一的办法……”
　　主席台发言人还在说着：“目前临床上还没有真正证实可以根治艾滋病的方法，主流上，还是以鸡尾酒疗法来抑制hiv病毒的复制，虽然效果显著，可是传染性无法被根除，一旦停药还是会复发。而治愈的方案虽然还未研发成功，不过目前来看，研究进度喜人，相信人类攻克艾滋病之日，已经近在眉睫了。……其中最有可能成功的，有四种，第一种，就是我们熟知的ccr5缺陷型骨髓移植法，就是身患艾滋病的病人同时又患上了白血病，然后移植天生对艾滋病免疫的ccr5缺陷的人的骨髓，令hiv病毒无法攻击新造的血液，让患者痊愈，有三例治愈。第二种是欧美正在联合研究的靶向药物疗法，本质上就是研究艾滋病的固定的病毒特征，然后用靶向药专门杀灭体内所有符合该特征的活性病毒，目前已经越来越接近成功。第三种是俄罗斯科学家研究的方案，就是疫苗法，其目的在于预防，而无法治愈既有的患者，也是胜利指日可待。而第四种治疗方案，就是由中国的医学家蓝心昼个人提出并研究的‘ccr5免疫蛋白破坏疗法’。这里需要指出的是，上述四种疗法的研究实际上并不单单是提到的这些人在研究。……蓝心昼博士正好也莅临会议，我觉得很有必要让他来汇报一下目前的研究进度，”说着，发言人目光投向了蓝心昼，“蓝博士，说说吧。”。
　　蓝心昼嘴角微微翘了翘，但并没有笑出来，他站了起来，鞠了个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