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剪刀

　　太行镇是一个小型城镇，镇中房屋大多集中在街道两侧，这些都是最好的房屋地段，余东这个外乡人自然是没有这个待遇的。
　　在一处矮山下有一幢茅草屋，茅草屋内陈设简单，一张桌三条凳子，东西两边各有一张床。
　　整个房间内最值钱的东西，就数桌上那套茶具了，当然，这是王铁柱去年过年时送的。
　　木门吱吖一声打开了，来者正是背着背篓的余东。
　　“周叔，我回来了。”回到家后的余东立刻脱掉了沾满泥巴的外袍，要是被周叔看到，他又要开始自责了。
　　屋内东边的床上躺着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天气有些许闷热，可男人身上依然盖着一层被子。
　　原本无神空洞的眼睛，在听到这声叫喊后，变得灵动起来。
　　“公子，你回来啦。”周震撑着身子坐起来，被子被掀开开，露出了两条僵硬的腿。
　　看到周震又要起来给自己行礼，余东又急忙扶着他躺下。
　　“周叔！说了多少次，我已经不是那个皇子了！您用双腿换了我的生命，您才是我的恩人。”余东再次郑重地强调两人的关系。
　　周震是以前父皇身边的贴身侍卫，原本是一位玄师级别的高手。
　　在余东六岁的那年，周正突然将他带走，紧接着便是躲藏、逃亡。
　　还记得那13岁那年，年幼的余东被人认出，全城的官府、修行者出动捉拿。
　　那几天，整整跑死了4匹马，然而追兵依然紧随身后。
　　最后，是周震背着余东，跑了整整7天没有停下，走过郊野、沼泽，路过城镇、驿站，最后跑入凶兽遍地的原始丛林才终于甩开追兵。
　　但这时，他的双腿已经没有任何知觉。
　　“我···我真没用。”周震又重重地锤了自己没有知觉腿。
　　余东忽然想起今天那位流浪汉给自己敷的药，那药效如此神奇，不知道能不能治愈周叔的双腿。
　　“周叔，我今天碰到了一个奇怪的流浪汉，他让我去秦国。”余东想了想，到底要不要去秦国，自己也拿不定主意，还是和周叔商量一下比较好。
　　“什么？他知道你的身份！”周震下意识警觉起来。
　　“没事的，周叔，如果他想对我不利，那我也回不来了。”余东安慰道。
　　“唉，我真没用。”想到皇子差点回不来，周震又自责了。
　　余东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放弃了纠正周震的想法，这都几年了，次次说，搞得自己都没意思了。
　　“那人还给了我一本书，书名奇奇怪怪，叫做一加一等于二，这书名起得和玩一样。”想想这书名，余东就觉得搞笑。
　　“公子，这倒是不对了，记得我陪陛下读书那几年，曾听太傅说过，一加一等于二，这是天下最玄妙之事。”周震陪着陛下读书那几年，是人生中最为开心的几年，陛下听过的每一堂课，他几乎都在。
　　“哦？有什么玄妙，不就是最简单的算术吗？”余东奇怪地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只是陛下经常和太傅经常提起，为臣愚钝，至今还不清楚。”
　　“那流浪汉长得什么模样？”周震突然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急忙问道。
　　“脸上褶子挺多的，看着蛮丑，但是那声音确实特别好听，百灵鸟一样，我看宫廷里的歌妓都不如他。”余东抬头回想，描述起了那老头的样子，说实话，这么有特征，想忘也挺难的
　　说者无心，周震听起来，却是内心振动不已。
　　“太···太傅，他就是太傅！被精灵亲吻过的喉咙，那就是太傅呀！”
　　“他还干了什么？”周震好像有点激动。
　　“他看着我被群殴。”想到这点，余东现在还奇怪，为什么不在伍洋打人前救人，偏偏要等事后敷药。
　　“你被人打了？”
　　“谁打你？打哪了？给我看看。”
　　“没事没事，后来他又给我敷了药，一下子就好了，真变态。”还让人脱衣服，当时余东还真以为自己碰到了老变态。
　　“变态？那更没错了，我听那时候陛下也经常这样喊。”
　　看到周震那一本正经说变态的样子，余东一阵无语。
　　“既然太傅让你去秦国，那是一准不会害你的，当年要不是太傅出马，陛下夫妇应该早已身首异处，现在连个盼头都没有了。”周震替余东分析。
　　“盼头？您不是说父皇母后已经被处死了吗？”
　　现在又轮到余东激动了，从小就听说父母没了，现在已经习惯每天为生活奔波，复仇的念头被深埋心中，想要行动，却不知道仇家是谁。
　　周震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索性就直接坦白了：“这也是陛下当时的嘱托，在办那件事之前，把你交给了我，那时要是和你说陛下没死，你可不得翻了天也要去找。”
　　余东点点头，想想自己小时候那任性的风格，还真有很大可能性这样干。
　　周震继续说道：“那时告示上只说陛下夫妇被关押，可是到底在哪，我也一直没有搞清楚，现在还落下个半身不遂，一点用也没了。”
　　“什么半身不遂，人家大夫都说了，肌肉问题，骨头没事，多喝喝药，还是有可能康复的。”余东板着脸，不悦地说。
　　周震知道，如果有自己在，余东是绝对不会去秦国的，双腿不能行动的人，一人生活，绝对逃不过死字。
　　看到床头上的那把剪刀，突然有个可怕的想法在心中生出。
　　“公子，隔壁张大妈今天过来，说是想请你给她姑娘画一幅画像，寻亲用。”
　　余东自小与丹青宗的弟子学过几年画像的本事，其他人多是擅长山水画，意向画，可余东独独喜欢最难的人像。
　　而且画功独树一帜，不似那写实派，把人的全脸完完整整的抄到之上，也不像那抽象派，整个脸庞扭曲，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其实在余东看来，画画读书什么的，真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事。
　　画画嘛，就是将人的画面记录在心，然后一笔一划对应抄下，世界上还有比抄更简单的事吗？
　　只与父母呆在一起六年的余东并不知道，这种本事叫做过目不忘，举世罕见。
　　他也不知道那些寒窗苦读的圣贤子弟如何刻苦，为了背诵一篇诗词，彻夜诵读。因为他只是看一遍就记住了，看两遍甚至能有出不同见解，实在简单。
　　对于作画也是这样，只是把人像抄下来真是太过无趣，余东的独到之处就是，似像非像。
　　把人像的基本特征、五官比例算好，落笔之时在不经意处稍加描绘，最后，画像和真人十分相像，可不知道怎么回事，画像上的人就是更加好看了许多。
　　因此，太行镇的姑娘们往往喜欢余东给她们画像。假？谁敢当面说？？
　　“好，那我出去一下，正好买点米。”余东答应了，今天的灵果被自己修炼所耗无几，买不了几个钱，正好趁此赚些外快。
　　目送余东出门后，周震又把目光投到了那把剪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