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灯会

　　“无妨无妨。”定波侯轻拍着巫辛明的背，不知道是在安慰巫辛明还是安慰自己，也才不过十一年，巫辛明也才只是个十一岁的少年，只是……
　　“辛明，今日是百年一遇的‘紫气东来’，晚上会有灯会，你可以去好好游览一番，修炼是需要松弛有度的，你在这院落呆了足足五年没有出过门，很难容易走火入魔的。”
　　定波侯轻声说道。
　　自从巫辛明醒过来后，就一直在这方院落里苦修，皇室和宗门的资源也一直没断过。五年里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酷暑严寒，巫辛明都一直在这方院落里独自一人修炼着，没有任何人服侍，只有一个看着院门的老管家会时不时为巫辛明清扫一下院落。
　　皇室和宗门也来过人，不过在空中远远看一眼，都是长叹一声就远去。只留下巫辛明在这方院落中从一个孩子，长为如今的少年。
　　“嗯。”巫辛明在定波侯怀中轻声答应道。
　　父子两人就在院中这样呆了许久，直到门外梓伯的声音又响起。
　　“侯爷，皇宫来人了。”
　　定波侯身体一怔，然后又放松了下来，轻轻拍了拍了巫辛明的头，然后又帮巫辛明理了理衣角，蹲下身来直视着巫辛明的双眼，轻声说了几句话，又狠狠抱了抱巫辛明，然后整肃表情，转身离去。
　　巫辛明站在院落中默默地看着定波侯远去的背影，眼里一直忍住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滴落了下来。门外梓伯本来已经备好午饭，但是才踏进门就看到巫辛明独自站在原地泪水滑下的样子，只得心中一声轻叹，然后又默默退了出去，带上了院落的门。
　　自从巫辛明住进这方院落，原本是侯府管家的梓伯就被安排过来一直守着院门，五年里梓伯算是看着巫辛明一步步长大。对于定波侯他们而言，或许能感觉到巫辛明长高的身体和不断成熟的面容，但是对于梓伯来说，巫辛明始终都是五年前那个眼神中带着一丝天真的小孩。
　　正因如此，梓伯才更加怜爱巫辛明。
　　不得不说皇室也好，宗门也好，侯府也好，五年里所有的资源都是按照原本的数目供应给巫辛明，巫辛明的师傅崇明宗掌门崇明真人，巫皇帝国如今掌权者巫皇以及定波侯都会时不时来探望一眼巫辛明，但是越是这样，越给巫辛明带去了压力。每一次来的问询慢慢让巫辛明感受到了些什么，那个当初眼神带着天真的孩子，也变得像如今一样沉默寡言，在他的生活中，除了修炼，便再也没有什么其他事情。
　　梓伯在门外轻声叹了一声，等了一会，轻轻敲了敲院门。
　　“少爷，该吃饭了。”
　　院内传来巫辛明答应的声音，梓伯便推开院门。
　　巫辛明此时站在院中的一棵树下，仰头看着院中所能窥见的一方天空。
　　少时未看世间趣，再看已非世间人。
　　梓伯心里涌起一阵酸楚，不再看巫辛明，只是将饭放到房间内，轻轻说了一声：“少爷，先吃饭吧。”
　　巫辛明转过头来，眼中的泪水已经消失，眼眶的红色也褪去，只留下一脸的平静。
　　“梓伯伯吃过了吗？”
　　“已经吃过了。”
　　“好吧。”
　　梓伯转身准备退出院外。
　　“梓伯伯，你参加过灯会吗？”巫辛明看着送来的饭菜，突然说道。
　　“百年前有幸参加过一次。”梓伯眼里有一丝惊讶，这还是巫辛明第一次问他其他问题。
　　“那梓伯伯能跟我讲讲灯会上的事吗？”巫辛明继续问道。
　　“少爷想去今晚灯会？”梓伯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声音中有一丝惊喜。
　　“父亲叫我去参加一下今晚的灯会，我想多了解一下，不想给父亲丢面子。”巫辛明一脸严肃地说道。
　　梓伯一愣，眼神里泛起一丝怜惜，嘴唇翕动，最后只是化作心中的一声轻叹，然后调整好表情，慢慢走到巫辛明前，找了一个不会挡住阳光，又不会离巫辛明太近的地方坐下，慢慢说起了百年前灯会上的一些事情。
　　……
　　巫皇帝国，皇宫之中，定波侯巫齐穿着整齐，大步走在廊道之上。
　　“侯爷，圣上已经在书房等您了。”廊道上一个侍卫看到巫齐，连忙上前指路。
　　巫齐随手将一块中品灵石放入这侍卫手中，侍卫脸上涌起一股喜意，朝着巫齐微微一拱手，便在书房门外唱名。
　　“进来吧。”书房内一道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
　　得到允许，巫齐推门而入。书房不大，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小气，但房中有一个男人席地盘腿而坐，金色长袍在身上随意的搭着，甚至有一边的肩膀已经露了出来，但头发却一丝不苟地梳好，男人面容清秀，但双眸透露出一丝慵懒之意，左手拿着一卷书册，右手靠在桌案上，撑着下巴。
　　此人正是如今巫皇帝国的最高掌权者巫皇巫棣即。
　　“圣上……”巫齐上前一步准备行礼，却被巫棣即伸手制止了。巫棣即往屋内正中一指，一旁便有人拿出一个坐垫放在那里，不待巫齐感谢，那人便又消失在了屋内的阴影中。
　　书房内一时间无人讲话，巫齐盘腿坐在坐垫上，巫棣即依然在看着手上的书册，也不曾翻页，就这样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似乎终于看完那一页的内容，巫棣即将拿起一个玉书签，将其小心夹在了书里，然后把书册放下。
　　两旁帘子垂下，将桌子和巫棣即都遮掩了起来，等帘子再次拉开，桌上的书册已经消失，只留下了一个香炉，巫棣即也穿好了着装，双眸闪烁着锐利地锋芒，一如当年那个踏着鲜血走上皇位的帝王。
　　“定波侯，好久不见。”巫棣即开口道，声音低沉，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
　　“臣定波侯拜见巫皇陛下。”巫齐起身，行礼，得到允可后又坐了下来。
　　“今日是百年的‘紫气东来’日，晚上会有灯会，国都之中的安全工作做好了吗？”巫棣即问道。
　　巫齐自西海调回国都后，就兼起了都城之中的防御工作，像灯会这种会有很多人聚集的场合，自然是需要更加的注意。
　　“禀圣上，已经全部安排好。各方守军已经在各个城门做好准备，都城内的府兵也按照指示做好准备，会在灯会开始前化作普通人混入人群监控。臣还抽调了两只军队在都城内四处巡逻，保证这次灯会的安全。”
　　“嗯，很好。”巫棣即点头赞同道。
　　“东山的兽潮已经持续几个月了，今日过后怕是不久就会有一次大规模的总攻，定波侯可有什么想法？”
　　“东山兽潮常年有之，这次乘着‘紫气东来’兽群中有魔兽突破，攻击会更加凶猛。但是臣认为只需要派出一只小队增援即可解决。”
　　君臣之间就这样一来一往，慢慢谈着一些政务上的事情，直到最后。
　　巫棣即看着巫齐沉默一会，然后眼里闪过一丝柔情和希望，开口问道：“不知道辛明如今如何？”
　　巫齐内心轻叹一声，终于还是来了。
　　当初百草仙人花费心机救回巫辛明，最后说道如果雷鹰有醒来的可能，只能是在百年一遇的“紫气东来”之日，借助天地形成的紫气完善己身。
　　所以巫棣即才会有这一问，甚至不止巫棣即，想来崇明真人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巫齐改盘坐为跪坐，然后将上身俯了下去，头碰地，双手放于地上。
　　“臣子愧对君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