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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老，你让我锦衣卫如何做？”
李锐的声音虽轻，却如同九天之外的惊雷，将温体仁拉了回来。
“督主还请明示，需要温体仁如何做？”
毕竟是久经官场的人精，温体仁立即明白了这位锦衣卫新任督主的心思。
只凭这账簿流水，一旦公之与朝堂，温体仁少不得被抄家，更少不得被锦衣卫昭狱请去喝茶。
昭狱，历来只有人进去，极少有人能活着出来……
李锐一笑。
这老家伙果然是聪明人。
如果温体仁是铁杆清流，李锐绝不会有收服其的心思。但他不是，而是原本的齐党。
所谓齐党，乃是来自齐鲁之地的朝堂官员。他们的宗旨是皇权为重，和楚党，江浙党以及宦官集团，是保皇派。
只是，随着魏忠贤被罢黜，齐楚江浙集团的没落，温体仁便见风使舵，投到东林党旗下。
但无论如何，自齐楚官场皇权为重的宗要下，温体仁骨子里还是向着皇权的。温体仁转向东林党，是大势之下不得已的选择。
你不能指望每个人都有舍身卫道的大毅力。
想了想，李锐道：“至清则无鱼，阁老还请放心。只要阁老从今往后，一切以陛下意志为意志，阁老这点事儿不算事！”
说着话，李锐当着温体仁的面，点燃了那些文稿。
当着温体仁烧掉他贪腐的罪证，虽然不能说明什么，但却是代表着锦衣卫，或者是皇帝的立场。
跟着皇权混，保你没事。
“不过阁老，钱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日后还是需得注意。”
温体仁之前的贪腐，锦衣卫可以不计较。但并不是说，温体仁日后依旧可以如此。
温体仁抹了一把汗，赶紧道：“本官日后定当以督主...不，以陛下马首是瞻！”
“还有，本官深感此前罪大，日后定当有所为有所不为！”
李锐笑道：“阁老既然如此明事理，下官甚慰！阁老请饮茶！”
温体仁明白，李锐还有下文。反正今日不会有事，和这个狠辣的家伙建立某种友谊是必要的，便浅酌一口道：“不知督主有何指教？”
李锐笑道：“阁老堂堂一品大员，位极人臣。下官不过是四品官，指教不敢当。”
看了看温体仁，李锐道：“对于朝堂清流，阁老怎么看？”
这是个严肃的问题。
沉默片刻，温体仁斟酌一番言辞道：“书生误国，国之毒瘤！如此下去，大明危矣！”
温体仁是贪，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自然也有自己的见地。毕竟，大明官员无论如何位高权重，无不是建立在皇权之上。大明没了，这一切也就随之没了。
“不想阁老也有此见地！”李锐道：“所以我来了！”
或许是感知道温体仁那欲言而止，李锐笑道：“阁老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温体仁对李锐那极致的敏感和透查力感到惊讶。愣了愣道：“下官疑惑，督主出现的如此突兀，如此神秘。下官斗胆问：督主来自何方？”
“你我是自家人。”
喝口茶，李锐说道：“阁老可听闻过宁左盟？”
宁左盟。
温体仁脑海中过滤一下，随即一愣道：“南直隶宁左盟？督主难不成便是名满天下的宁左盟尊主？李锐？”
李锐，宁左盟尊主可不就是李锐？温体仁顿时苦笑。
恐怕所有人，都很难将堂堂锦衣卫督主和江湖势力宁左盟尊主联系起来。因为这太过诡异，太过不可思议。
谁会想到，江湖势力会有朝一日入主朝堂，并成为皇帝最锋利的爪牙？
温体仁苦笑。
闲聊半晌，温体仁告辞，李锐也是举杯想送。
温体仁虽然久居皇城，毕竟是堂堂首辅，江湖上的事情，自然也是知道一些的。
宁左盟尊主名满天下，江湖人几乎无人不知。皇城中枢，自然也是知道的。
待温体仁走后，小青看向那老头背影道：“这是个老狐狸！”
李锐笑道：“他是个聪明人，他明白自己的一切都是建立在皇权，他知道应该怎么做！”
想了想，李锐又说道：“派人暗中保护温体仁以及其家人。毕竟，既然是皇帝的爪牙，总归是要保护好人家的安全。”
“我这就安排。”小青道。
不过，看来温体仁消失的门口，李锐眼眸之中流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这个温体仁有点意思，即便是今日不敲打他，恐怕这个老狐狸也会明白做什么。
这个老狐狸，不简单！
不过想想也是，崇祯皇帝终其十四年皇位，首辅如同走马灯一般换了二十任。一届内阁，一年甚至几个月都是正常。甚至还有一个月便被罢黜的...
然而，温体仁却是一个奇迹。
历史上温体仁首次担任内阁首辅是崇祯六年，一直到崇祯十三年，期间跨度足足六年多。甚至在崇祯十四年，走投无路的崇祯再次启用温体仁组阁。只是，一个月后李自成攻破北京，温体仁殉国。
温体仁一生所为在后世争议很大，有人说其贪腐，利欲熏心，是奸宦走狗。又有人说他制衡清流，使朝堂上不至于清流一家独大。
不过总的来说，后世史书对温体仁的评价是贬义多余褒义。但在李锐看来，温体仁贪腐和政见左右摇摆这都不是什么。
让李锐看重的是，这个老狐狸，在北京城破，用生命捍卫了大明臣子的尊严。
毕竟，北京城破之际，又有多少人用生命来捍卫大明臣子对家国的尊严？
满朝清流，世家勋贵争相恐后打开城门投敌。温体仁是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和那些人渣败类相比，无疑要闪光很多！
这也是李锐为什么愿意妥协温体仁的贪腐，而拉他一把的愿意。人无完人，金无赤足。只凭温体仁那份以身卫道的大毅力，足以让李锐保他最终善终。
再者，朝堂需要温体仁这尊首辅来制衡清流。有温体仁这堂堂大首辅挡在前面，皇帝和李锐要做某种事情，便名正言顺，方便的多...
首辅府邸，回到府邸的温体仁抹了一把冷汗，吩咐道：“快去把这两年我首辅府邸所有账本集中一起送过来，老夫有用！”
管家不明白为什么，但也不敢问，赶紧去准备。温体仁眼眸看向窗外喃喃道：“陛下，既然陛下想要重振朝纲，老臣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今日督主府一行，相当于自己和锦衣卫达成了联盟。。
荣，共荣。
衰，同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