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七

　　沈建的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许巍听着心慌。到底是阅历丰富的人，许巍觉得自己就像是光着身体被他上下打量。许巍也不急，时不时抿一口茶，抬起头和沈建对视一番。但是边上的沈书显然没有这种闲心。
　　“你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沈书不耐烦地看着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沈建。
　　沈建斜眼瞪了他一下，沈书不屑地扭过头去。
　　待一口烟圈吐出，沈建才缓缓开口，“是许大师没错吧。”
　　许巍淡定地点点头，心里却在想胡小七去哪了，不会还附在沈清秋身上吧。
　　“看样子，你和沈清秋关系不浅，那你也应该知道他什么身份吧。”
　　许巍依旧面无表情地点头，沈建看他这个样子，嗤笑一声，摁灭了手里的香烟。
　　“你很淡定啊，难道你不怕我对你做点什么吗。”
　　“起码现在不怕，毕竟老先生都没过。”
　　“啧。”沈建看着他，眼神更阴沉了一分。“那我就有话直说了。”
　　“嗯。”
　　“今天的事，我可以当做完全都没有看到，待明天过后，也会再多给你一份酬劳，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吧。”
　　当然明白了，封口费嘛。
　　许巍在心里默默吐槽。嘴上还是应道，“知道。”
　　“那这个钱……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许巍听闻皱了下眉头。
　　“找你来，是让你为我们父亲做法事的，你现在却来插手我们的家事。”沈建的敲桌子的手指停了下来，“能不能一笔勾销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怎么说?”
　　许巍看到胡小七出现在他身边，顿时底气足了不少。
　　“我来了！你放心，那个小帅哥没啥事。沈业已经放他们走了。”
　　许巍听到胡小气这样说，悬着的心也彻底放下了。现在只要搞定沈建便好了。
　　“之前于寒有和我提到你有些真本事，司曰道长也蛮喜欢你的。关于道教我了解的不多，只知道也有沿袭巫术的一些东西……”沈建说着顿了一顿，却发现许巍没有半点反应便继续说，“都说还魂夜，我们兄弟三个想再见父亲一面，你有什么办法吗。”
　　“一个还行，三个就算你们吃的消，本姑娘也吃不消啊！许巍你要一替我考虑下。”许巍还没做出什么反应，边上的胡小七倒是被吓到了，让她上三个人的身，对不起，做不到。
　　放心吧，我还没那么狠。
　　许巍安慰到。
　　“司曰天师呢，他道行比我高很多。”
　　沈书听闻冷笑道，“原先还想说你是个明白人，怎么机会给你，你都不要。”
　　“你要是没这个本事大可以直说，我们也不会难为你。”沈建也在边上附和道。
　　倒不是许巍没有这个能力，他大可以让老先生上自己的身，然后把身体借给他同兄弟三个讲话，但是这样的风险太大了，万一老先生赖着不走了，自己还会有生命危险。
　　“如果我不做……”
　　“如果你不做，你大概是走不出这道门了。”沈书半躺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的许巍说道。
　　许巍咬紧了牙冠，看来他们是认定了自己一定能办到了。
　　“我办到了就能放我走吗。”
　　“当然，说到做到，只要你也信守承诺。”沈建保证道。
　　“你真的要答应吗。”胡小七在一旁问道，“你不会是想招魂吧！那也太危险了，听我的，跑就完事了，本姑娘保你。”
　　你拉倒吧，到时候那个老天师一出马，你轻则跟他上山禁闭，重则灰飞烟灭。
　　胡小七听到他这么说，立马就闭嘴了。
　　许巍再三思索，还是答应下来，毕竟眼前能安全出去才最重要。
　　“让你们都看见老先生我做不到，但是我能他和你们交流。”
　　沈书听到这里立马坐直了身子，显得很是激动。
　　“不重要，只要确定能我爸能和我交流就行。”
　　许巍转头去看沈建，和沈书不同的是，他并没有很开心，反而悄悄握紧了拳头。强挤出一个笑容对许巍说，“那就好，希望你不是弄虚作假。”
　　‘弄虚作假’四个字说得特别重，许巍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感觉，让许巍觉得沈建其实不希望自己真的能让他们见到父亲。
　　“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明天的早事你就先别参加了，养足精神准备晚上的事情吧。”
　　沈建说完，许巍便被保镖领了出去。
　　一觉睡醒已经是中午一点了。
　　“不知道还有没有饭。”于叔已经不在沈家，自然没有人会在意他有没有吃饭。
　　“哟，这不是许大师嘛，我还以为今天看不见你了呢。”
　　许巍正往餐厅，路上听到有人叫他，转过头一看，是之前的那个小黄毛。此时的他正一脸嚣张得看着自己。
　　许巍也很想不通，不就是之前自己态度冷了一些吗，没有和他们预期的一样帮他们和于叔要价，至于一直记恨自己吗。但是天地良心啊，自己挣得更少唉。自从遇到这两人，许巍深刻了解了小肚鸡肠的意思。
　　“有事?”许巍并不想和他多交流，此时他只想吃饭。
　　“没事没事，就是很惊讶原来大师不然会念经还会砍树阿，比光头强都多才多艺，之前干嘛那么谦虚呢，还说自己不认识管家。”
　　许巍看着黄毛一脸欠打的样子，感觉太阳穴开始“突突”地疼起来。
　　“原来就你啊，我说呢，哪条狗大晚上不睡觉地乱叫。”许巍气上心头，看他这么说，昨天肯定是他告密。
　　“呸，死老头，你说什么呢！要不是我昨晚睡得迟，你就要把人家的树砍了！”
　　“管好你自己。”
　　许巍不想再和他争辩什么，事到如今已经没有意义了，丢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好在保姆好心，给他下了碗面条，吃饱的许巍一路逛到槐树边上，远远地看到槐树已经变成了焦黑的样子，像是被大火烧过，已然是一棵死树，许巍满意地点点头。
　　许巍前脚刚踏进房间里，一只手就掐住了他的脖子，死死地把他往墙上怼。一旁的胡小七连忙朝那人的脖子上一“打”，那人吃通地放开了许巍。
　　许巍扶着门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清楚捂着脖子蹲在地上的人居然是沈书。我去，这老头力气挺大啊。自己差点就过去了。
　　“你想干嘛！”
　　“我想干嘛?是你干了什么吧！我问你，那棵树！那棵树怎么回事！”沈书捂着脖子站起来，对许巍怒目而是，脸上的胡渣看来是还几天没剃了，脸色疲倦，看起来苍老了很多。
　　“我怎么知道，你也看到了，昨天我刚打算砍，你们就来了。”许巍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道。
　　沈书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
　　“沈先生，晚上还事呢，我看你还是回去多休息一下的好。”
　　沈书的那双眼睛里都是红血丝，显得疲惫不已，也是难为他了，六十多的老人了，活得胆战心惊。
　　“最好不是你，要是被我查到和你有关，你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说完，沈书瞪了他一眼，摔门而出。
　　沈书走了以后，许巍坐在椅子设想晚上会遇到的种种问题。
　　“要是我死了，你就去找沈清秋。”许巍颇有交代后事的感觉。
　　“要是你死了，那契约是不是就失效了。”胡小七在边上眨巴眨巴眼睛问道。
　　“对呀。”
　　“那不是太好了，我就不用受你约束了！嘻嘻嘻。”
　　听见胡小七没心没肺的回答，刚刚涌上心头的悲伤顿时一扫而空。
　　“喂！胡小七，你这是什么话！”
　　“显而易见。”胡小七指了指自己，“鬼话。”
　　许巍翻了个白眼，一手托腮说道，“你哪学的冷笑话，咦~”说着还配合打了个冷颤。
　　“自创的自创的。”
　　“切。”许巍的心情好了不少了，“就冲你这副德行，我也要活着回来，气死你！”
　　“嘻嘻，我等着喽。”胡小琪咧着嘴对他笑。
　　子时一到，除了许巍和三兄弟之外的所有人都在祠堂外面站着。
　　所谓还魂，就是死者放心不下亲人们，会在死后的第七天回来看看，然后安心离开。
　　祠堂内，许巍点上一柱香，对三兄弟说道。
　　“你们和父亲的时间只有这一柱香，等下我会让他的魂魄附在我的身上，你们有什么想说的都说出来。”
　　许巍观察着他们的反应，出了沈书之外，其余两人都显得漠不关心。
　　许巍调整好状态，在一旁的椅子上坐定，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咒语。
　　“老先生，你回来了吗。”不知道过来多久，许巍感觉到一丝凉意袭来，好像有个人正在朝他走来。许巍睁开眼睛，发现老先生正站在他眼前，腰杆挺得笔直，笑得和蔼。胡小七可能是怕他们两相冲，便躲着远远地，伸着个脑袋张望着。
　　“老先生，你的三个儿子想和你说说话，不是知道你愿不愿意。”许巍开口询问到。
　　“我爸他来了?”沈书听到许巍忽然开口，急忙问道。
　　“沈书，闭嘴。”沈建挡住了还想上前一步的他。气氛显得有些紧张起来，三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许巍。
　　“谢谢你啊，年轻人。”老先生向许巍道谢，随即便向许巍走来。
　　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许巍只觉得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袭来。下一秒，一股剧烈的疼痛袭来，就好像是你的脑袋里有人在不停地撞击。
　　天啊，这也太疼了，真是苦了沈清秋了。
　　许巍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要裂开了，还不是对半分的那种，而是四分五裂。
　　慢慢地，疼痛感消失了，许巍睁开眼看到兄弟三个正看着自己，然后自己便开口说话了，不是自己的声音，而是一个很低沉，雄厚的声音，自带威严。
　　许巍感觉现在的现在就是在自己的躯壳里看电影，自己能感觉到外面的世界，能感觉到有在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是嘴巴就好像是被封住了，不能说话，也不能动。
　　“许巍”看着面前的兄弟三人，缓缓开口，“怎么样啊，最近家里都还好吧。”
　　沈家三兄弟听到熟悉的声音不由得一愣。
　　沈书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道，“爸?”
　　“许巍”笑着点点头。
　　“怎么证明。”一直没有说话的沈业问道。
　　“哈哈哈哈，沈业阿，不错，还是一样的小心谨慎。”
　　听到这话，沈业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许巍”说着，又用手指了一下沈建。“沈建，公司交给你，你可要对得起我的信任。”
　　转头看到一边的沈书，不由得皱起了眉，“你这孩子，怎么这个鬼样子！不像话！”
　　沈书听到“许巍”骂自己，也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是笑嘻嘻地上前，蹲在他边上奉承道。
　　“爸，真的是你，我连做梦都梦到你，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哪里有空打扮阿。”
　　“许巍”听到这话很是高兴，脸也不板起来了，而是笑着看着自己的三个儿子。
　　“我之前回来过一次，看到你们对我的丧事那么不上心，可把我气坏了，没想到你们今天为了和我道别，还弄了这出，我这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沈书忙在边上说道：“怎么会不在乎呢，爸，你也知道我们对着仪式也没什么研究，你可别和我们置气啊。”
　　“许巍”摆摆手，“不会不会，说吧，是不是生意上有什么问题要问。”说着看向沈建和沈业，这两人沉着脸没有反应，反倒是沈书一听，立马来了精神。
　　“爸，我有事。”
　　“那你说吧。”
　　沈书看了站着一动不动的两个哥哥说道，“爸，你这也太偏心了，不让我进公司就算了，这股份……怎么也只有5%啊。”
　　“许巍”听到这句话，眉头紧锁，手用力地拍在扶手上，大声对面前两个儿子说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居然自作主张！我明明说过是要给沈书百分之……”
　　“许巍”话还没说完，沈业一个健步冲上前，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许巍整个人都被打倒在地。沈建也立即上前踩灭了香火，把整香坛踢倒在地。
　　沈书见到这个状况，顿时就红了眼，哪里还顾得上倒在地上的许巍，一把扯住沈业的衣领，把他拽上前来，两人的脸贴得很紧，互相能感受到鼻子里呼出的热气。
　　“王八蛋！你们两个人居然把爸的遗嘱改了！你们就是想整死我对吧！来啊！”说着和沈业扭打在一起。。
　　沈建看到这个情况慌忙冲门外大喊。
　　“保镖！保镖！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