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九天城

　　第三章九天城
　　我叫枫天，今年十五岁，一年前来到九天城，在这里已经算不上是生面孔了。
　　不过来这里之前的事我都记不得了，似乎记忆受创，除了那个经常会做的关于雪的噩梦，我对自己的过去一点线索也没有。
　　幸好在刚来时有一对老夫妇收留了我，让我不至于流落街头。
　　但我最近一次白天外出回去时，他们的女儿，也就是现在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她告诉我，他们已经寿终正寝了，葬在了公墓里。
　　......
　　枫天推门而出，迷彩眩目的灯光晃动，眯起眼睛，过来一会儿才适应下来。
　　两行高低不平的房屋小店相隔五六米远，构成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街道，无数条彩灯连在屋顶两边，人们欢声笑语的走过，有人在店铺前同商贩争论着，有人挤开人流赶去目的地，也有如枫天的人，才出来站在门口适应灯光。
　　枫天挑了挑眉，选定一个方向走去。消瘦的身体灵活的在人群中左右窜动，不受任何阻碍的前往他要去的地方。
　　枫天边游走边思索着，他是要去祭拜那两位老人的。
　　本来昨天他在听到消息后就要去祭拜，可姐姐拦住了他，当时她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在她的强制要求下，枫天不得已只能再等一晚上再去，白天睡觉休息时再做了一次那个噩梦。
　　虽然觉得去晚了愧对他们，不过也能理解姐姐的想法。
　　毕竟，白天出城不安全。
　　人群突然稠密起来，枫天皱起眉头看着前方的人山人海挡住了视线，愈发觉得奇怪，平时夜晚这条街应该没有多少人，今日人潮涌动，原来是为了前面的东西。
　　枫天有心找人问问前面是什么吸引了大批人，又不太好意思，他向来不太擅长交流，更不习惯和生人说话。
　　枫天往回走着，左右四顾，终于找到了他要找的地方。他小心翼翼的绕开人流，走到一间屋子前。
　　这间屋子与众不同，墙壁五颜六色，散发着奇怪的味道，不仅闻着头晕，看着也头晕，以至于它周围都没什么人靠近，连其他房屋也坐落在远处。墙上半部分还布满锐利的尖刺，令人望而生寒。
　　枫天等了会儿，叹了口气，犹豫一下，一脚踢在宽大的门上，退后几步。
　　门不安分的持续晃动着，门板笔直的倒下，门背格外的厚，一张凸起的棉被覆盖全部门面。它砸下来的时候，枫天伸手稳稳接住门板，轻轻放下。
　　这东西横放像是一张床，竖放又是一道门，和门合并在一起的床。
　　棉被起伏，一个人探出头来，他有着一头乱糟糟的黑色卷发，蓝绿双色眼珠不满的瞪大，布满血丝，一看就是刚被吵醒。
　　那个青年一脸迷糊，骂骂咧咧道：“那个不长眼的敢来踹我家床。”
　　他目光一转，盯着头顶的枫天看了一会儿，突然叫道：“是你啊，疯小子，干什么？”
　　枫天笑道：“都晚上了还睡，别睡成傻子了。我就借你家墙一用，你还是去继续睡吧。”
　　话音刚来，枫天绕到侧面，伸手按在墙上，墙面突然凹下去一块，同时一条软梯从房顶垂下。枫天抓着软梯爬上，看着夜空，蓝色月亮闪耀，眼前兀的却闪过另一幅画面。
　　夜般黑暗中，蓝色眼眸看着他，身影模糊。
　　我好像，失忆前见过......
　　枫天甩了甩头，没再多想。
　　快到午夜了，得赶快了，必须得在天亮前赶回家。
　　枫天爬上房顶，犹豫一下，转头好奇的看向人群集中的中央，那里一根古老的柱子树立着，无数花纹爬遍表面，让人不由得发自内心的升起崇敬。
　　数十个少年少女围绕柱子盘坐在一起，闭着眼睛，脸上带着一抹期待，对成为变灵者后的美好未来的期待。
　　原来是变灵者的寻启仪式啊，难怪这么多人来围观。
　　变灵者，他们拥有与常人不同的特殊能力，身上会出现一些奇异的花纹，被称为盘灵纹。
　　变灵者并不是天生的，在经历寻启仪式前，他们也是普通人。
　　而寻启仪式就是为了激发人体内的魂魄，使其中的灵组成唯一适合那人的盘灵纹，让普通人成为变灵者的仪式。
　　每当九天城的居民年满十五岁时都会经历这种仪式，成功的人地位升华，还能带着亲人来最安全的此处居住，如果能力强大还可以加入城防军，虽然会面临九死一生的危险，但也能进一步享受荣华富贵。
　　姐姐就是一个变灵者，不过不是很厉害，没加入城防军，平时她召的火焰也都是拿来烧菜用的，没什么厉害的地方。因此我们也只是住在较外面的地方。
　　不过失败的人就永远都会是一个普通人了，像我一样。
　　可以的话我倒也想看会儿，不过寻启仪式通常耗时也很长，完了恐怕都天亮了。
　　枫天环顾四周，冗长的街道并不是一条直线，而是一条弧线，在这里生活了快一年多的枫天熟知，这是一条庞大无比的街圈，此外还有许多大同小异的街圈，一环一环的套起，越是往中间越是繁荣，越是安全。
　　这里就是内城，一道城墙将内城与外城隔绝，外城外还有一道城墙，保护着整个九天城，至于九天城外面，则完全是未知的。
　　枫天看了看，在房顶间灵活跃动，接着在一处屋与屋的宽大间隙跳下，其他街圈在此也有一道缺口，这是一条快捷出去的直道。
　　此时，一群人围着那个青年指指点点。
　　青年躺在那不知是床还是门的东西上，无视他们，郁闷的自语道：“疯小子故意打扰我好梦，他明明知道机关在哪。”
　　“算了，他也是好意，不想看我一直懒下去，所以，该起来了。”
　　他依然躺在床上，没有半点动弹的想法，看向四周围观他的人群，死皮赖脸的大声喊道。
　　“喂喂，哪位老兄能帮我把门，额，床...床和门一起推起来？我要起来继续睡啊！”
　　......
　　幽蓝的月亮悬挂在天中，九天城的居民早已对此见怪不怪。古老的史料记载，以前的月亮似乎是白色的，白天也不会有危险，我们其实住在一个封闭的世界，不过这些传说云云，没人相信，都只是拿来当作饭后闲聊。
　　枫天沿着直道一路向外走去，他看见的人不少，却少有人从此向外走去，更多的是向内或借道的行人。
　　越向外走，人烟愈发稀少，道路的尽头被一道不算高大的城墙阻隔，几个兵士把守着大门。
　　一个人拦下了枫天。
　　“请你等等，出城需要证明。”
　　枫天将姐姐给他的赤红令牌取出，内城远比外城安全，为了预防外城的人混入，内城的每人都有且只有一块令牌证明，进出都要用到。
　　“遗失不补，请收好。”
　　另一个络腮胡子的老兵看见赤红色的令牌，脸色一变，恭敬的问道。
　　“您需要马吗？”
　　枫天愣了愣，摇摇头，说：“谢谢，不过不用了，我要去的地方不远。”
　　看着枫天离开，先前给枫天检查的新兵好奇的问向老兵。
　　“为什么要给他马？不是只有巡游队的人才能匹配吗？”
　　老兵叹口气，说：“你还是太年轻了，像这种有颜色的令牌都是极为强大的变灵者的，九天城最多有三四位。而且看这颜色，应该是狂火，她的破坏性太强，所以是唯一一个住在内城边缘地带的强者，幸好她没什么意见，不然动起手来半座城都要被她拆掉。”
　　这么厉害？新兵暗自咂舌。
　　不过狂火不是女人吗？那刚才那个少年又是怎么回事？
　　正当士兵们讨论时，外城一间破旧的房屋内，一个人影走出，她取下腰间酒壶猛灌一口，自语道。
　　“线索断了，这群该死的家伙，现在都还在内斗。找不到杀了我父母的人，老娘就去拆了内城，看你们出不出来。”
　　一点火星从她指尖抖出，落在屋顶，瞬间化作滔天火焰。
　　她背对着烈焰离去，黑发飘舞，火光一点一点拉长她动人身姿的影子。
　　“弟弟这时应该出城了吧，去找找他。”
　　......
　　枫天一步一步的走着，此地人烟稀少，都没多少建筑。
　　枫天脚步一顿，不远处的公墓，听着潺潺水声作响，看着这河水银带似流动，感觉想起了什么，又什么都想不起。
　　这河联通城内外，进城后绕着公墓转一圈，再与先前流道平行出城，又在另一处地方插入城内，经过城中心，横穿整座城。
　　静谧的夜幕下，蓝色的月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好似缀上一粒粒闪耀的宝石，瑰异美丽。
　　枫天心中轻叹，强压的悲哀涌上心头，他记忆里仅有的一年时间内，都是这对老夫妇在照顾他，无异于他的亲人。突然他们去世，一时半会儿又怎能接受得了。
　　通往公墓的石桥上，一个身形娇小的黑袍人坐在桥边上，半个身子都在桥外，双手撑在桥沿上，蔚蓝的眼眸凝视着水面，眼神空洞，没有什么能影响她的目光。
　　她身边空气微微扭曲，呈波纹状放射，不过晚上也没人看得清。
　　枫天小跑过来，过桥时放轻脚步看了她一眼，随意提醒道：“小心掉进水里出事。”
　　黑袍人轻轻嗯了一声回应，继续目不转睛的盯着水面，枫天也没多管闲事，带着手里的一束鲜花向公墓一路小跑过去。
　　待到枫天走远后，黑袍人转过头看着他的背影，静如止水的蔚蓝眼眸中流露出些许惊讶。她从怀里轻轻取出一朵枯萎的小花，从外形和颜色看来，这花枯萎前还是非常好看的。
　　她一边伸手扯下一片一片花瓣，一边自语道：“杀，不杀，杀，不杀......”
　　最后一片花瓣飘落，和其他花瓣顺着潺潺流水滑向远方，不杀二字从她嘴里吐出。她摇摇头，收回目光，叹息道。
　　“他竟然还没死，不过也和现在的我没关系了。”
　　“继续找吧。”
　　她身体一滑坠入河中，没有溅起半点水花，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水里。
　　没有花瓣的花枝轻轻落下，点在水面上荡起涟漪，随即无声的沉入。。
　　蓝宝石般的月亮猛的暗淡下来，还挂在半空中时就消失在夜幕里，东方光芒四射，驱散黑暗。
　　白天提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