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光与暗的前奏

　　纯白的画面。
　　视线渐渐恢复后，所见之景已是千疮百孔，不复辉煌，只有夜空毫无变化，繁星冷冷的俯视着他。
　　坍倒的庭院，破碎的大地，断裂的山梁，往日熟悉的一切都在这一击下消散而去。
　　面前护住自己的熟悉身影将插在地上的剑拔出，厉声道：“枫天，你快离开！”
　　枫天连滚带爬的向一个方向跑去，回头担忧的看着父亲向数名敌人杀去，心中满是迷茫。
　　究竟发生什么了？到底是谁？为什么？
　　厮杀声、金铁交鸣声从背后传来，枫天三步一踉跄的跑着，余波从他附近擦过，偶尔被掀翻了也感受不到疼痛，只是麻木的爬起继续跑着。恍惚间，声音渐渐小了，内心的焦躁不安却愈发强烈。
　　推开眼前剩下的半扇大门，这里景象突然变得熟悉起来，大脑也猛的清醒过来，不知不觉间又来到了这个地方，每次出了什么事都喜欢到这里来一个人呆着。
　　或许是因为离得较远吧，这里并没有灰飞烟灭，即便如此，庭院也只剩下残垣断壁，四角的四颗果树已折断了三株，石桥下的小溪已然干涸。
　　桥边，一个人静静的站着，金色长剑插在石板里，两只手静放在护手上，黄金般闪耀的双瞳看着枫天，像是一直在等他，如多年不见的好友。
　　枫天停下脚步，白银般眩目的双眸看着他，难以置信的说道。
　　“晨已夕，到底......”
　　枫天话没有说完，突然停下，一个想法闪电般划过他混乱的头脑，又如毒蛇般一口咬在心头。
　　枫天右袖已整条被余波撕裂，还在流血的伤口上黑暗浮现，止住了血
　　枫天深吸一口气，艰难的开口道：“晨已夕，难道是你......”
　　“对不起。”
　　一个带着哭腔的清脆声音传出，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唯一一颗没有折断的果树下，她抬起头看着枫天，金色的眼睛和晨已夕一模一样，脸上还残留着两道泪水，气质柔弱惹人怜爱。
　　她语无伦次的继续说道：“我，我们拿你的血只是想去确认，你到底是黑暗属性还是...没想到...我有劝过哥哥，结果还是......”
　　枫天的表情渐渐僵硬，他冷冷的看着晨已夕，黑暗邪恶的气息从他身上弥漫开来，黑暗演化为纹路，液体般流动蔓延到右手，不规则的变化着。枫天低低的吼道：“你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吗？”
　　雕像一样沉寂的晨已夕终于开口了，不带丝毫感情的说道：“知道，知道得很清楚啊。在结果出来前，我一直希望不会是那样，但还是......所以我才会来这里等你。”
　　枫天右手上的黑纹逐渐定型，周围点饰着荆棘的黑暗之剑看上去锋锐无比，他白银般瑰丽的眼睛里感情复杂，怀疑，迷茫，悲愤，最终演变为了仇恨。
　　“晨，已，夕。”
　　枫天一字一顿的吼着，如野兽陷入绝境的咆哮，天象竟随之变化，夜色沉寂，天突然彻底黑下来，黑暗淹没了两人，一把形如实质的黑剑出现在枫天手上。
　　晨已夕半握左拳，轻轻在额上拂过，像是拭去不存在的泪，又像是下定决心。金色花纹从眼睛附近展开，布满半张脸，光芒四射，仿佛白昼降临，与黑暗平分天空。
　　他吼着，声音中第一次有了感情波动。
　　“未辉，你不用插手，我自己了断！”
　　晨已夕双手拔剑，剑上黄金圣火剧烈燃烧，他的战意前所未有的高昂。
　　枫天抢先出手，左右挥剑，三道漆黑剑气接连横扫而出，一波接着一波。晨已夕狼狈的躲开，破败的庭院被斩开大半，墙壁的碎块纷纷落地。
　　曾经，也就只是在几天前，他们三人还一起在这里玩闹，三人情谊如胶似漆。
　　晨已夕回身一剑刺出，耀金剑气飞出。枫天不避反上，硬吃一剑，体外黑雾撩动，剑威被推到两旁，留下两道一直蔓延到墙上的裂痕，这一剑似乎并没什么效果。
　　在两人的刻意控制下，余波并没有扩散到晨未辉那边，她坐在树下，泪眼朦胧的看着两人打斗，模糊的视野里只有光与暗的交锋。
　　她低低喃语道：“哥哥，哥哥，哥哥们......”
　　晨已夕勉强挡下枫天的突刺，顺势跳开，在断桥的另一边落下，面露惊色。
　　以前枫天实力和他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但枫天现在的实力明显高于他。
　　果然，他以前展现出的能力都只是他的一半而已，只有人脉在被使用，另一半魔的血液还一直被压制。如今全部展现出来，自己就处于下风了。
　　魔，该死的魔！
　　要除尽世间万魔，即使他是我最好的兄弟！
　　两人不约而同的同时收手，半举起剑，惊人的剑气回荡，中间已经断掉的石桥一点一点破碎，最终消失殆尽，不复存在。
　　枫天身上的黑雾全部被吸入长剑，除了他手里的越发深邃的黑色长剑外，他看上去与常人无异。而晨已夕剑上的金色火焰燃烧的愈发旺盛，刺目光芒在周身散发。
　　枫天心中叹息。
　　真是有默契，太有默契了，都选择了同一招。也好，就这样一招定胜负吧。
　　我知道，你想除尽魔族。
　　作为你的朋友，作为人魔混血，黑暗之子，我怎能不全力以赴。
　　我最亲爱的朋友，光明之子晨已夕。
　　晨已夕一剑刺出，剑身迸出万道金光，似太阳般耀眼，驱散了夜晚的黑暗，半边天如临白昼，却照不亮另一半的幽深黑暗。
　　枫天以同样的动作出剑，黑暗涌动，剑锋微动，双剑交错而过，直指对方心脏而去。
　　两人竟是同样选择了如此惨烈的方式。
　　看到这一幕，晨未辉惨叫道：“不要！”
　　黑剑抖了一下，接着迅速抽回，荡开金色长剑，但金色长剑还是刺穿了枫天肩膀，鲜血淋漓。
　　两人身上的花纹褪去，气息瞬间虚弱下去，没人再有动作，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幕。
　　晨未辉颤抖的双手绞在一起，眼泪已然干涸，化为泪痕。
　　枫天看着晨已夕，眼神中再无先前的恨意，好像在平淡的问道：值得吗？不后悔吗？
　　晨已夕轻轻点头，幅度小到只有他面前的枫天才看得见。
　　一个人影出现在枫天背后，一掌打昏他，看着呆呆的晨已夕，冷冷道：“将罪子带走，择日处刑。”
　　原来是个白发老者，他补充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就地处刑，随你。”
　　白发老者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一声不屑的冷哼。
　　晨已夕看着昏迷在地的枫天，神色复杂，紧咬牙关，额上青筋毕露，坚定不移的眼神中第一次有了杂质般的感情。
　　他完全没有必要收手回防。
　　对一个必死之人来说，死前拉人垫背，还是背叛置他于死地的朋友，应该是毫无心理负担的。
　　他，最后还是收手了，没有真的狠下心来。
　　我们毕竟是兄弟啊......
　　晨已夕握紧长剑，心中已有了决断。。
　　他是魔。
　　金光一闪，血花四溅，远处看见这一幕的晨未辉脸色瞬间变得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