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乱象起

　　上元节的紫禁城格外的热闹，各家各户门前都挂起了灯笼，今日也是紫禁城不宵禁的一天。此时若是站在城墙之上向下看，那绝对是一番美景。
　　紫禁城内太极宫，当今天子负手而立，不知在想着什么。一旁一个身影快步走来，手里拿着一件貂皮大衣，距离皇帝三尺时停了下来，恭敬道，“主子，夜里天凉。”
　　皇帝扭过头来，三十多岁年纪，看到来人叹道，“朕身子不冷心冷，”来人听闻当即跪倒，“奴才未能替主子分忧，奴才该死，”说话间头已经磕在了地上，皇帝见了伸手扶住来人的肩头，“公若，朕没有说你，快起来。”
　　太监抬起头，四十岁左右年纪，仅仅只是磕了一下他的头便是磕出了血迹，皇帝竟是用衣袖替他将流到脸上的血污擦干净，太监大惊，“奴才惶恐，”身子又要拜下。
　　皇帝将他扶起，严肃道，“不许再拜了，来，将衣服给朕披上，”太监动作很熟练。等他刚刚将衣服披好皇帝便问他，“公若，你可知十五年前的今日发生了什么吗？”太监低首，声音很细，“奴才不知。”
　　皇帝长叹一声，语气有了几分怒气，“你不记得我记得，那是朕登基的第三年，朕与母后出宫赏花灯，却是遇到了那个曹庆之，”太监头更低了，“是奴才无能。”皇帝笑着摆了摆手，“公若，这不怪你，朕即位的早，那时朕才十二岁，父皇的几位大将军都不服朕，若无你，若无内侍府，可能朕的皇位都坐不到现在。”
　　太监又欲下跪，皇帝背后似乎长了眼睛一般，“朕说了今日你不许跪，”太监的膝盖就要触地，闻言竟是生生止住，不见他如何动作，竟是又站直了来。
　　“朕最近听说曹庆之去了南直隶，”太监附声道，“此事奴才正要向主子汇报，”皇帝点了点头，“今日去承乾宫，”太监仰起脖子，“摆驾承乾宫”。车驾已经备好，但是皇帝却没有走的意思，。
　　“今夜准备准备，明日你就去南直隶吧”，太监急忙道，“奴才走了谁来照顾主子，”皇帝看向他，笑着说，“废话，当然是你走之前给我选好了送来。”皇帝走到太监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皇帝声音很小，“杨伴伴你得记住，内侍府是朕给你的内侍府。”
　　侍候在一旁的小太监听到了，嘴角勾起，车驾走了，太极殿外只剩下一个太监，他叫杨仪，世人皆知大周内侍府有四位大貂寺，却不知内侍府的大总管不是那四位大貂寺之一，而是此时站在太极殿外的杨仪。
　　方才那个嘴角带笑的小太监他看到了，内侍府分东西南北四府，那个小太监是内侍东府大貂寺尤元朗的人，想来今日他听到的会一字不差的传给尤元朗，但是估摸着小太监听得不仔细，他不知道皇帝“你的”两个字咬的很重。
　　杨仪的宅子很小，皇帝赐给过他一间大宅子，但现在那件宅子名为内侍府，他刚刚坐在太师椅上便有一个小太监端上来茶，杨仪饮了一小口便放下，“把杨和杨顺叫来。”
　　小太监听完便快步走了出去，杨仪的茶方才饮了一半，便有两个生的几乎一模一样的太监走了进来，两人生的极好，典型的男子女相，再加上入宫净了身，若是换掉这一身太监服，想来必是雌雄难辨。
　　一进来便跪在地上，“见过干爹，”杨仪将茶杯放下，严肃道，“你们记得，从明日起陛下便是你们的主子，你们只能跪陛下，只能听陛下的，你们明白吗？”杨和比杨顺早出生一个时辰，所以他是哥哥，“干爹的话我们记得了。”
　　杨仪点点头，杨和有些生气道，“干爹，最近那个尤老怪物不怎么安分，陛下身边的人他换掉好几个了。”杨仪缓缓地站起来，走到杨和面前，然后毫无征兆的起脚，一脚踢在了杨和的肩头，杨和倒飞出去，与他一同飞出去的还有那两扇两寸厚的门。
　　杨和咳嗽一声吐出一口血，然后一只手撑着地爬回屋内，杨仪坐回原位，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你可知你哪里错了？”杨和咳出一口血，“不应背后道尤总管的不是。”杨仪点点头，“你们要知道，不论是我，还是另外几位内侍总管，都是陛下的奴才！”
　　杨仪看了看茶杯，杨顺忙的站起来帮他斟满，杨仪饮了一口，“陛下今日说了，尤元朗的爪子伸的有些长了，你们去做吧，手脚麻利点，明日你们还要去伺候陛下。”
　　两人称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次日太和殿上，身着龙袍的周天子从龙椅之上走下，将奏折狠狠地摔在跪在地上的户部尚书的脸上，“好你个向延芳，朕让你做户部尚书便是让你克扣军饷的吗？你对得起朕，对得起替朕镇守边关的将士们吗？”户部尚书向延芳的身子有些发抖，“臣，臣不敢。”
　　皇帝气急，大喝道，“呵，不敢？这是镇西大将军长孙正上的折子，去年的军饷直到一月前都没有送到，你还说你不敢？”
　　向延芳听了皇帝的话身体反而不抖了，“陛下，先帝在位时臣便是户部尚书，如今臣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做了二十五年，臣每日都兢兢业业，断不敢克扣哪怕一分钱，更何况是在边关的将士们的军饷，臣冤啊。”
　　皇帝坐回龙椅之上，此时兵部尚书房恩铭也跪倒在地，“陛下，臣与向尚书相交数十年，臣万万不敢相信向尚书是一个会贪墨军饷的人，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导致军饷没有抵达，还请陛下息怒，此事还需调查。”
　　兵部尚书房恩铭话音刚毕，一个与龙椅上坐的周天子有七分相像的男子开口，“禀父皇，儿臣有事要奏，”皇帝看向他这个大皇子，脸上看不出喜怒，“弘淳，你有何事。”大皇子弘淳开口道，“儿臣或许知道军饷为什么迟迟没有抵达。”
　　皇帝眼睛眯起，“弘淳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大皇子忙的跪下，“儿臣却是知道一些内情，”满朝文武的目光都看向他，“你且说来。”
　　“是，父皇，儿臣每月十五会在家中办诗会，所以有很多文人雅士都愿意到儿臣府上，就是昨日儿臣府上来了一个平越道的文人，他说道平越道武林推出了一个武林盟主，那个盟主胃口很大，不单单想要做平越道的武林盟主，还想要，”
　　话未说完，却看到皇帝的脸已经铁青，皇帝猛地站起来，“可笑，可笑至极，武林盟主？此时我为何不知道。”满朝文武再没有一个站着的人，“好一个平越道，好一个武林盟主，我大周八道十七府，道有道丞，府有知府，武林盟主是什么东西？竟敢打起我大周军饷的主意。”
　　皇帝走到大皇子身前，“弘淳，你可知那武林盟主是谁？”大皇子直起身恭敬道，“禀父皇，那贼子名为殷罗权，”皇帝眯眼，杀机起，“兵部尚书房恩铭。”
　　兵部尚书直起身子，“臣在。”
　　“你既然担保户部尚书向延芳无罪，那么你就替他去平越道走一趟，朕将皇城司的亲从官上三指挥还有亲事官的下五下六指挥给你，并且朕下旨让长孙正协助你，我不希望以后再听到殷罗权这个名字。”
　　房恩铭头触地，“臣遵旨，”没等文武百官出言反对，皇帝就已经离开了太和殿，小太监的声音响起，但是今日却不刺耳。
　　皇帝没有坐车驾，而是徒步走着，只是此时脸上哪里还有怒容，身边左右各是一个小太监，但是这两个小太监几乎让人分不清，皇帝停下脚步，两人也都停下脚步，皇帝看向他们其中的一个，“你是杨和？”。
　　杨顺低着头，“主子，您说奴才是杨和奴才便是杨和。”皇帝笑了，“不错不错，杨伴伴教的很好。”皇帝继续向前走，“你们说这房恩铭能不能把那个殷罗权除掉？你们这次必须回答。”后面传来了两个声音，“能，”“不能。”
　　皇帝再次停下看向一个小太监，“你是叫杨顺吧，”没等小太监说话，皇帝便笑起来，“哈哈，杨伴伴选的人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