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再世为人

　　燕南道：“正是，姓赵名云，不怎么好听。”
　　褚燕笑道：“非也。姓名固然重要，然而更重要的是姓名背后代表的那个人物。若兄弟能够封妻荫子，拜将封侯，别说叫赵云，就算是唤作张大，李二，丁一丁，都必将名垂青史，永垂不朽。大丈夫不拘小节，何况区区姓名。”
　　燕南听得一阵发晕，姓名都不要了，祖宗都不要了，那还是人么。
　　褚燕接道：“若你从此改叫赵云，在江湖上广播声名，或是在战场上斩将立功，赵云二字，都必将名扬四海。那几个道士听了你名，怎会不来探个究竟？到时候做好万全准备，杀敌救兄，或者为家族报仇，这才是真正的大悌大孝！”
　　燕南听得热血沸腾，就要出口答应。
　　褚燕一摆手，阻止了他，接道：“第二个好处：兄弟虽遭惨祸，然而同时又有奇遇。天赐不取，反受其咎。兄弟如今脱胎换骨，再世为人。若大仇得报，当尽弃前世恩怨，用一身本领，行伍之间，战阵之上，一刀一枪博取功名，方才不枉此生。大汉取士，尽出于世家士族。燕兄弟出身低贱，怀才不遇，报国无门。若是从此改名换姓，某当可从中斡旋，让那常山国相，推举兄弟，以为进身之阶，功名之道。”
　　燕南听得连连点头。
　　褚燕接道：“大仇得报，功成名就之后，兄弟大可恢复本名，认祖归宗，褚某当然不会阻拦，还会赞你有情有义，有始有终。”他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神情也渐渐黯淡：“只怕你到时候已经身不由己，背负盛名，只能随波逐流……”
　　燕南见褚燕神色不对，不敢开口，银枪扶于身侧，垂手肃立。
　　褚燕忽然想到了什么，接道：“不瞒兄弟，褚某也曾经改过姓名。大丈夫事业为重，何必纠结一姓一名。”
　　燕南与褚燕相处了两日，早已对褚燕甚是敬服，听得此言，再无半分疑惑，朗声道：“既是褚大哥如此英雄人物，都曾经更姓改名，小弟必当从命。请大哥说出第三个好处。”
　　褚燕振作精神，笑道：“第三个好处，你日后便知。不瞒兄弟，这第三个好处，和前两个好处不同，乃是对为兄的好处，对兄弟自然也有莫大帮助。只是今日不必言说，他日必知。”
　　燕南点头应允。褚燕既然愿助自己复仇，能为他略尽绵薄之力，自是理所当然。他振作精神，等褚燕说出第二个条件。
　　褚燕道：“第二个条件：如今道士和尊兄不知所踪，我将助你先杀张纯。待张纯死后，若有尊兄消息，自然是天涯海角，某必与君同行去救。若无消息，我要你助我三年，办几件大事。”
　　燕南笑道：“这有何难。褚大哥对小弟恩重如山，一声令下，小弟但凭差遣，万死不辞。若是大仇得报，家兄得救，小弟这条命就是大哥的了。只恐自己愚笨，辜负了大哥的期望。”
　　褚燕摇头道：“不可！这世上英雄，你谁都可以效力，唯独不能效力于我，其中原因，日后便知。我不光要你帮我办大事，还要你隐姓埋名，助我成功。待大事已定后，我必让你恢复身份，博取功名，方才不负我所望。”
　　燕南听得似懂非懂，却能感觉到褚燕的一片赤诚。自己本是孤魂野狗，如今脱胎换骨，又有无限希望在眼前，全都因为认识了这位褚大哥。他提的虽说是条件，但句句都是在为自己着想，心下颇为感动，自是连连答应。
　　褚燕忽然神色一肃，道：“第三个条件：在令兄生死未卜之时，我命你不可找那些道士寻仇！”
　　燕南吃了一惊，刚刚褚燕还口口声声，说要助他报仇，如今突发此言，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褚燕接道：“若令兄死于妖道之手，你我兄弟自然是与他们不死不休。但若令兄未死，这几个道士，反而是你兄弟二人的救命恩人，并让你恢复青春，脱胎换骨，又有何仇可报？那几个道人的法术，听你的描述，有鬼神莫测之机，开天辟地之能。以你我之力，若不能破解道法，又何谈报仇？你我兄弟一场，贪生怕死固然不行。若是担雪填井，泥牛入海，将有用之身，抛入火坑，学得一身本领，生得大好头颅，又有何用？”说到最后，竟是声色俱厉，辞严义正。
　　燕南越听越感动，褚燕的三个条件，除了助他三年，竟个个是为燕南着想。再无迟疑，纳头便拜，道：“全听大哥的。燕南必将留此有用之身，助大哥成就大事。在那之后，再舍身找道人寻兄报仇，必不会误了大哥的大事，也不会辜负大哥的美意。”
　　褚燕含笑扶起燕南，道：“兄弟请起。在真相查明之前，切不可轻举妄动。若是在这段时日碰上了那些道士，不但不能出手，反而要避而远之，从长计议，以免不测，兄弟可懂？”
　　燕南点头，双目似有泪光闪动。
　　褚燕佯装不觉，拉着燕南，来到一片开阔之处。
　　燕南懵懂，褚燕又是豪杰，不以小节为重。
　　二人撮土为香，拜天为盟，指地为誓，简单的仪式，便结为金兰兄弟。
　　下跪之时还是燕南，起身之后，就成了赵云。
　　赵云青春年少，自然是赵云为弟，褚燕为兄。
　　二人相视大笑，顿生知己之感。
　　哥哥大笑道：“贤弟很快就将成为常山望族，光有姓名已经不够了，需要有个与本名相关的表字，以表其德。”
　　弟弟含笑道：“小弟才疏学浅，全听大哥指教。”
　　哥哥笑道：“你单名云。云从龙，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睹。你的神兵银枪又是湖中白龙化成的，当然应该字龙。加个助词“子”字，从今天起，你就是常山赵云，赵子龙！“
　　赵云大喜行礼道：“谢大哥赐字。”
　　褚燕仰天大笑，声动云霄。林间的鸟雀受惊，扑簌簌的乱飞起来。
　　赵云也是喜笑颜开。数日前，他家破人亡，无依无靠。如今得此英雄之兄，报仇有望，焉能不喜。
　　二人笑罢，继续赶路。
　　褚燕带着赵云忽而向北，忽而向西，曲曲折折，在林中赶路。
　　二人如今已放下心事，目标明确，专心赶路，脚程自然是比昨日快了许多。
　　赵云虽然心中疑惑，但他已对褚燕五体投地，也不多问，随着褚燕在林间小路，左转右绕，也不知道要去何处。。
　　二人草行露宿，饥餐渴饮，不知不觉又过了数日。
　　这一路上，褚燕得空便向赵云传授武技：空手格斗之术，击剑之术，步战枪术尽皆倾囊相授。虽都是些粗浅武术，然而赵云见微知著，又身手不凡，学得甚快。他又力大无穷，平凡一枪刺出，竟隐隐有风雷之声，端的是威力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