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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风雨下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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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他从那边跑了。”
  杂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荒草堆里的一处泥坑子里,慢慢探出了一颗泥污覆盖的头颅,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满是警惕和谨慎,直到天色都有了一些变化之后,他才从泥坑里爬了出来,确定那些将他追到荒山野岭的人不会再杀个回马枪后,才翻了个身让自己躺的舒服一些,休整体力,看到天上乌云密布,荆铭心想又要下雨了。
  天甲院坐落的地界名为禹州,荆铭一把火烧了那间院子后,王洪义便陷入了暴怒状态,感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极大的羞辱,发动了天甲院的全部力量,甚至动用了禹州官府的力量,将荆铭定为罪大恶极的通缉犯,全禹州极力捉拿。
  就这样荆铭东躲西藏的狼狈逃窜着,用了八天的时间,才跑到了燕帜岭,只要过了燕帜岭便算出了禹州,进入了龙居洲的南方。
  刚刚被追上的时候,荆铭也尝试过反抗,可在追捕人员中不仅有官府的灵徒,王洪义更是派出了一批珍贵的灵甲士协助捕获荆铭。
  荆铭与其中的一名灵甲士有过一次碰撞,结果是自己惨败而退,被打的气血翻腾,险些背过气去。
  此后他便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一昧逃窜。
  而现在,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窘境终于告破,荆铭有惊无险的过了燕帜岭,踏上了一条还算平坦的大道,想要前往那片山河秀美,四季如春的最南方。
  可是好景不长,没过两天,道路上就爆发了兵灾人祸,沿途的商旅们只能自行组织起来,抱团行进。
  此时中途休息,便有一位新加入的老先生开始给周围的人讲起了这场兵祸的起因。
  “政府军终于和地方军撕破脸皮了,大元帅从广海起兵,一路上势如破竹,连战连捷,南下阻拦的大军阀陈士海被打成了筛子,其部残余的那些散兵游勇已经不成气候,想要北归就在这一带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落草为寇,做了拦路抢劫的兵匪。”
  荆铭听了一耳朵,又被一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搭话道。
  “小伙子,看你身强力健的,应该也是一名灵徒吧,大家都是本分人,一路上须要守望相助,切莫被那些残兵败将们吓破了胆子,他们大多都是虚张声势,听说那枪里早就没了子弹。”
  荆铭明白这些人不过是在煽动年轻男子的满腔热血,万一真出了事就要替他们挨枪子。再不就许下钱财,替他们保驾护航。
  荆铭没想接话,便客气的点了点头,转身向着前面继续走去,看到了流离失所的灾民正为一口吃食互殴,看到饥饿难抑的婴儿在母亲的怀内嘶鸣啼哭,即便想要帮忙也无能为力,他自己腹内都还空空如也,不知要以何果腹。
  一过燕帜岭,阴雨更是连绵不断,一路泥泞不堪,行路极为艰难。混迹在道路上的人们,一个个都像是在猪圈中打过滚一样,污秽满身,臭气熏天。
  荆铭沿着路边走了许久,已然脱离了大堆人群,他在一片小山坳处发现了几具刚刚死去的尸体,衣物被剥的精光,其中两名女尸似是遭受过极其不堪的凌辱而亡。叹了口气,同时也看到了一片乱糟糟的脚印,连接着进了山林当中。略微思考了一下,荆铭起身决定随着脚印进入山林。
  在林地中追寻了没多久,荆铭便闻到了一股烤肉香气,赶忙隐蔽身形,慢慢靠近后,看见了七个穿着破损军服的男人,正围坐在篝火旁,架烤着几只小兽,说着污言秽语,商量着等下怎么再去山下的道路上掳点人。
  荆铭从背后摸出那根旺长戟留给他的铁棍,蹑手蹑脚的向火堆摸去。
  只听得一声噼啪,泥土中的枯枝被他踩断,那几人如被惊吓的野兽慌乱起身,而荆铭果断暴起出手,运转体内灵质激烈碰撞,力量瞬间注满全身,手中铁棍向前直插,如捅破气球一样,轻而易举的穿透了三人的身躯,紧接着又挥棍劈砍,将剩下的几人拍的血肉四溅,片刻间七名残兵全部毙命,荆铭没有给他们任何的反应空间。
  调整呼吸之后,荆铭开始收获战利品,刚扯下一条烤肉塞入口中,脑后便被一个坚硬冰冷的物体给顶住了。
  “年纪轻轻,出手倒是狠辣,这么干净利落的技巧可不是普通人能掌握的,老老实实的转过来,报上你的姓名。”
  荆铭缓缓转过身去,看到了三个身披碎布条的男人,正持枪指着他,黑洞洞的枪口像是吞咽生命的无尽深渊,使人不寒而栗。
  “荆铭。”
  中间之人向另一侧的男人递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那人点了点头。
  “没错,是他,跟禹州的画像长得一样。”
  荆铭一听此话,暗道不妙,正准备殊死一搏之时,突然感觉浑身酥软,大脑一阵晕眩,眼前一黑就晕倒在了地上。
  “还是年轻呐,别人的东西怎么能乱吃。”
  在一阵激烈的摇晃中,荆铭终于醒了过来,他的手脚都被紧紧捆绑,眼前一片漆黑几乎不可视物,上方传来清晰的雨水拍打顶棚的声音,而自己可以来将腿伸展的很开,因此荆铭觉得他应该是在一辆卡车的车斗内。
  嚓……嘶!
  一根火柴在他的眼前被擦燃,火光微弱但足以照亮他的眼睛。
  “原来是醒了,你这小子很爱抢别人的事情做啊,那七个人家伙沿途没少干坏事,我们好不容易才成功下了药,等着活捉他们。你倒是好,半路杀出来反倒给了他们一个痛快。”
  荆铭搞清楚了自己怎么晕倒的,问道:“你们要把我抓到哪里去。”
  “带你去见个人,至于后面的事情我们就不清楚了,所有侦查员都收到了你的画像和姓名,看来你小子有点分量啊。大叔知道你在禹州闯了祸,不过放心,我们和禹州那边不是一条船上的,应该不是替那边捉你。”
  荆铭干咽着唾液,越是如此心中越发没底。
  这辆车从前半夜一直行驶到了后半夜三点左右,才驶入了一片火光艳丽的地方,荆铭坐在车里能够听见外面齐整的队列踏步声,四周秩序井然,除了一些必要的询问,没有一丝吵杂。
  直到车速减慢,盖着车斗的防雨篷布被掀开,荆铭才算看到了外面的景象,自己果真是被送进了一座军营当中。
  或许他曾对这个世界不以为意,因为那时他还与旺长戟一同生活在那座矮丘,那间小院当中,老人就算是长卧榻中不起,也能为他挡风遮雨。相依为命的依靠没有了,荆铭发觉自己必须要开始思考生存之道了。
  一下车,他便被松去了绳索,将他捉来的三人指着面前的一座大帐说道。
  “进去吧。”
  少年的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慌乱,不知将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掀开大帐的一角,荆铭钻了进去,发现这里面的灯光还不如外面明亮,昏暗的有些晃眼,根本看不清前方坐着的人是何样貌,却只听那人说道。
  “是不是很好奇我是谁?我为什么也在找你?不着急我慢慢说。看你小小年纪,果断和胆识倒也不错,当断则断才算男人本色,不就是一间破院子,烧便烧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其实我这些年一直在好奇,那个能让他时常挂在嘴边的小子究竟有何不同,长了一副什么样的面孔,今天算是见识了,这脸蛋子怎么长得像个大闺女一样。”
  “他死前肯定跟你说过,对你自有安排。天甲院那个糟心地方只是其一,若容不下你,我便是其二,留遗嘱说要你继承他的一切,他有个屁呀,他的一切都在我这,难不成还能让你把我这个糟老头子也继承了,哦也对,你是个小护工嘛,听说你做的面很不错,明天给我来上一碗。”
  “哎呦,好多天没睡过安稳觉了,一个是起兵北伐焦心劳思,一个是他竟在这个时候死了,哎呦,真是给我添了一辈子堵哦,临走前更是让我堵得厉害,我就算小他几岁这般年纪了身子骨也肯定不如从前啦,他还要这样折腾我,真是个冤家对头。”
  “你就留在这里吧,这几天还有一场仗要打,等完事了我再派人送你去江州,不是说你天纵之才嘛,一定要让你成为一名灵甲士,既然连我们家的戮圣伐善都能修成,学个甲技那更不会成为问题。”
  “都说到这啦,你肯定好奇我是谁?呵呵。”
  “我的名字叫做——孙神均,你伺候过的那个糟老头子旺长戟是我的亲哥哥,你和他住过的那间旧院子是我们家的旧宅,我们的父亲就是天甲院创始人之一的孙正身,我们母亲旺玲珑是江州旺氏之人,旺长戟一生下来就过继给了我们外公,所以他姓旺。”
  “哎呀呀,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我们的故事太多太长了,听到死你都听不完,所以清楚了关系就好了,这些日子就先跟着我吧,把你身后的那根棍子递给我。”
  荆铭犹犹豫豫的将铁棍递了过去,昏暗灯火下的孙神均接过铁棍,将其竖在了地上,右手屈指一弹。
  一股强劲的力道便被灌入铁棍之中,导入地面之下,可就算如此也震的荆铭耳中嗡嗡作响。。
  铁棍停止振动,铁锈开始一片片剥落,逐渐露出了一层晶莹如翡翠的绿,孙神均轻抚了几下,将铁棍递还给了荆铭,说道。
  “这可不是普通的铁棍,它的名字叫青麒,它是旺长戟的灵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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