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布阵

　　随着三声鸡鸣，东方现出一线天光，任家门外的鬼影也突然退走。随后又下了一场大雨，虽然正是隆冬季节，但是却有闪电惊雷相伴，气势惊人。等到天色大亮时，却又艳阳高照。
　　这一场雨，将夜里的所有痕迹冲刷的干干净净，仿佛昨晚闹鬼的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孟起地的乡亲们走出家门，三三两两，都来任升佑家里打听信息。
　　任家门头上灯笼早已不见，只有一块铜镜掉落在门前的地坪上。
　　公孙道长做法一夜，此时正疲惫不堪，满脸倦容。他哈欠连天，两眼眼角挂着豆大的眼屎疙瘩。真让人担心那疙瘩掉下来，会砸肿他的脚面。
　　看着前来安慰任家的乡亲们，公孙道长突然来了精神，睁大眼睛问道：“这里，谁是孟家辈分最高，说话最算话的人？”
　　人群中，三个老头子对视一眼，站了出来。其中一个说道：“我叫孟志国，这两位是我的堂兄弟孟志强和孟志晗……。没用，空活了六七十岁，但是孟家的大小事儿，都是我们商量管理的。”
　　公孙道长点点头：“很好，让其他人都回去吧，你们三个留下来，我有话要问。”
　　孟家众人都很听话，又三三两两地回去了。辈分最高的三个孟姓老头子，眼光闪烁，紧皱眉头。
　　这时候，任飛鴻和他哥哥，折腾了一夜没敢闭眼，现在正在房间里呼呼大睡。
　　孟子君给大家倒了茶，众人围坐在八仙桌边。任老爷子和任升佑自然也在座陪客。
　　公孙道长拾起地上的铜镜，走到八仙桌的上首，背对着中堂画，却不坐下，拿眼神一一扫过在座的众人。
　　别看他长相一般又老又瘦，但是这眼里的精光，却带着不怒自威的震慑力。一时间，众人鸦雀无声。
　　“昨晚的事，大家也都看到了一点。”公孙道长缓缓开口道：“孟家，做的好事啊！”
　　此言一出，在座的人都大吃一惊。但是孟家的三个老头，虽然脸色变得很难看，却没有说什么，各自低着头。任老爷子张了张口，也忍住了。
　　只有任升佑茫然不解，问公孙道长：“道长，这个……和孟家有什么关系？”
　　公孙道长看着任升佑的脸色，淡淡一笑：“也许因为你还年轻，所以这件事，你老爹没有告诉你。不过我相信，这里除了你和你老婆之外，其他的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稍稍一顿，公孙道长把眼光转向孟家的三哥老头和任老爷子，冷冷地说道：“怎么样，这件事，你们谁先说说？”
　　“我来说吧……”任老爷子应声而起，眯着眼睛想了想，似乎在整理自己的语言。
　　公孙道长点点头，终于坐了下来。
　　“我们任家，原本从外地迁来孟起地的。自从迁来以后，单传了……十六代。”任老爷子叹了一口气：“十六代，整整十六代啊！既不会断绝香火，也不会开枝散叶。每代，都只有一个男孩。”
　　公孙道长哼了一声：“继续说。”
　　任老爷子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站在潮白河河提上，朝东看我们村子地形，就是一条小船的模样。前后好几排房子，南北地势高，中间地势洼。而且东西两头，地势又要高一些。这就是大河下面的一条船，一个浪头过来，这条船就要翻，全村子里的人，恐怕要死一半啊。”
　　“船无锚，就停不稳。所以，船头必须是一家姓任的人家。这个任，就是铁人，可以保着全村的稳定。”
　　“但是，船头铁人又不能太多，不然的话，就会伤了船体，到最后，这条船还是会漏水，还是会淹死人的。”
　　说道这里，任老爷子看了看孟家的三个老头，欲言又止。
　　孟志国站起身，面带惭愧地接过话来：“所以，很多年前，孟家的先祖，买通了一个地理先生，在任家先祖安葬的时候做了手脚，让任家……世代单传。”
　　“什么？你们怎么能这样？！”任升佑忽地一下站了起来，瞪着眼睛看着孟家的三个老头。自打儿子飛鴻出事以来，他几乎一直没睡，这时候两眼通红，看起来很恐怖，要吃人的样子。
　　“升佑你坐下，听我说！”
　　任老爷子看着儿子，一字一句地说道：“孟家，没有亏待我们。你想想，我们单门独户住在孟起地十几代，孟家有没有仗着人多势众欺负过我们任家，有没有给过我们一个脸色？就是你娶亲的时候，人家一门姓孟的姑娘，都是任你挑选的。子君当年嫁过来，没要你一分钱彩礼，全村的孟姓人家，还凑了几万块的嫁妆。这都是为了什么？你想想吧。”
　　“这……”
　　任升佑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老婆，哑口无言。
　　现在的孟子君虽然三十出头了，但是仍然美貌年轻，不输给一般的大姑娘。
　　当年，孟子君是远近闻名的一朵花，提亲的人踏破门槛。谁知道，任老爷子和孟姓的几个老头一句玩笑话，孟子君就嫁了过来。
　　孟子君的脸色一红，低头说道：“怪不得，当时……我爹和几个老长辈都来劝我。而且全村人给我凑钱买嫁妆，原来是这样。”
　　孟志强也站了起来：“你们任家住在孟起地，我们可都是当成祖宗在供着呀！虽然你们家世代单传，但是……也没绝后是吧。请你们看在亲戚乡亲的份上，别计较这些事儿。”
　　任升佑急道：“这不是计较不计较的事儿！你们孟家做的手脚，差点害死了我儿子！要是我家飛鴻死了，你们给我家再多好处，那又能怎么样？”
　　说罢，任升佑又转向公孙先生，满脸急切地问道：“道长，我家飛鴻以后还会有危险吗？你能不能帮我们破了孟家以前做的手脚？钱财好商量。求求你，救人就到底。”
　　公孙道长捋着胡子，眉头紧皱，沉吟不语。
　　孟家的三个老头也不好说话，整个屋子里一片死静。
　　良久，任家老爷子叹了一口气，说道：“道长，如果你真的动了我家祖坟的风水，那么整个孟起地恐怕都要搬家了。现在的孟起地一百多户，八百人口。唉……，大家能搬到什么地方去呢？”
　　“爹……！”任升佑猛地扭头，瞪着他老子吼道：“难道你就这样狠心，不管你孙子的死活了？”
　　“不要吵！”
　　公孙浩挥挥手，说道：“南山坡的那片坟地，是独龙寻穴之地。人家先祖就被葬在龙的独角之上，被孟家众坟，以百鬼抬棺阵团团围住。而你们村子孟起地，却是凤凰落巢的地形，与南山坡遥遥相对，阴阳相合生死相依，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众人鸦雀无声，听公孙浩说话。
　　“前辈高人摆下的阵法，极为高明。孟家的死者阴灵，护住了任家的先祖尸身。那尸身到现在还没腐烂，任家因为风水气运不能改变，所以……只能单传。如果没有变通的办法，昨晚救出的孩子，还是活不过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