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来一份

　　邬丹师所炼丹药先被放于阵盘之上，这些丹士们都急切想知道师叔炼制地阶丹药会如何，他们平时炼出四色丹药便已是极限。
　　丹药在阵盘之上悬浮着，慢慢分解消失，众人瞪大了眼睛……
　　一层、两层、三层……五层！还在涨，六层！惊叹之声轰然爆发，同样的丹药，邬丹师已经将它炼制到了地阶丹药的极限，因为此疗伤丹受材料所限，据说最高只有六层。
　　邬丹师也很是满意，轻轻捋了捋胡须，今日让这些弟子们见识一下，以免生了自满之情。
　　还用比么？
　　那弟子看了卫海一眼，见他毫无退缩之意，不禁暗叹此人真是不自量力，这般情形还不认输。
　　黑色药丸放到化灵阵盘之上，竟然都未浮起，不停在阵盘上翻滚，挣扎了一息之后才极不情愿地浮了起来……
　　众人暗笑，这不入品的丹药让阵盘都嫌弃了。
　　果不其然，卫海的丹药消失后，阵盘上只亮起了一圈弱弱的红光，这正是最低级地阶丹药的体现。
　　“果然是不入品丹药，刚才倒是好大口气！”丹士们刚还有些紧张，以为卫海真有些本事，倒没想到竟只是会嘴上功夫，这样的人最为丹士所鄙夷。
　　邬丹师也很是失望，输赢他并不以为意，但那丹方若是真的存在才是科沁之福。
　　这个结果让卫海也难以想象，此丹药他曾在飞云用过，药效决不是眼前这般。
　　不过片刻时间，众人都以为结果已定，但那阵盘突然大放光芒！
　　“七色！七色！”“怎么可能！”紫光格外显眼，因为这是顶级地阶丹药的标志，众人不知有多久未见过化灵阵盘发出紫光了！
　　“卫兄弟，可愿入我丹营？”那邬丹师竟屈身给卫海行了一礼，把卫海吓了一跳。
　　手忙脚乱地把邬丹师拉起，这邬元青胸怀坦荡，有宗师之范，卫海可不敢受他这一礼，“前辈这礼实在不敢当，卫某初入伙头军，丹营不敢奢望，其实小子只是沾了那丹方的光，炼丹之术在诸位面前不值一提。”
　　若是水炼之术被发现，那卫海水行纯行体质怕也难以隐藏，现在卫海还是不愿冒险。
　　邬元青摇摇头，这卫海的炼丹术决非一般丹士可及，那七色地阶丹药岂是随便能炼出的，不过卫海现在不愿入丹营，也不好勉强，“也罢，卫兄弟所请之事我允了，只是那丹方？”
　　“新方中还以茱萸花为主，绛云果为辅，同时催化药换成青蒿。”卫海压低声音，将这丹方说出，让邬元青大吃一惊。
　　那青蒿根本算不得药草，只是随处可见的野草而已，实在让人难以置信，若是这丹方成立，那眼前这小子说的还算保守了，这疗伤丹药成本至少降一半。
　　要知九幽常年征战不休，这疗伤丹药每年耗费数十万颗，这样省下的晶璧就是天大的数字了。
　　邬元青不敢怠慢，立刻转身回了帐篷，同时严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众丹士围拢在卫海身旁，不住询问，他们也知这卫海必有过人炼丹术，再不敢有丝毫看轻之意，但又不好明讲，只好旁敲侧击一番。
　　对卫海来说，这只是小场面，随口便能编出一个故事来，一名隐居在飞云小岛的无名前辈便顶了邵仓的功劳，以后见了邵仓，估计又要被收拾了。
　　这次邬元青用时明显要短得多，他亲手把炼出的丹药放于化灵阵盘之上。
　　这阵盘不像对卫海的丑丹那般扭捏，直接亮起了七色光芒，似乎比卫海那次光芒更盛。
　　“科沁之幸！九幽之幸！”邬元青声音都有些颤抖！这一份地阶丹方竟让一位天阶丹师如此之激动。
　　众丹士亦是如此，一份更好的丹方，以后他们也能炼制更多丹药，也就会有更多军士摆脱伤病。
　　一辆马车随着卫海缓缓驶入伙头军营。
　　“卫师兄，”跟随卫海同来的还有一名丹士，向卫海行礼道：“方才多有得罪，今后若有需要，请尽管吩咐。”
　　“不敢，多谢师兄。”卫海忙还了一礼，送这名丹士出营。
　　老宋听到动静早已挪出了帐篷，看到这一幕眼珠都快掉地上了，这卫海小子竟让那些丹士服服帖帖，真是比祖明跑来做饭还要稀奇！
　　“这是啥？”看着卫海从马车上卸下一个个尺许布包，老宋很是好奇。
　　“丹士营要来的不成材药草。”这老宋记性也真是差，不过个把时辰竟然就忘了，马车上共有整整三十包药草，可够卫海用上一阵子了。
　　邬丹师是个讲究人，特意让弟子把不成材药草分别打包好交与卫海，省了卫海分捡之苦。
　　老宋总算想了起来，卫海方才就说要去丹士营讨药草来着，竟然让这小子做成了？！
　　一截木桩，被卫海用水剑削成了砧板，这伙头军不仅无砧板，一应厨具也一只没有，卫海只能委屈太玄轻水暂时充当厨具了。
　　菖蒲炒绿萼，这是卫海今天准备的培元大餐，也是当年莫老鬼除了清炒龙须子之外最爱吃的一道菜。
　　也不知小丫头跟着莫老鬼在宝象过得如何，有莫老鬼照应着，想必不会吃亏吧？
　　一时失神，锅中“滋滋”作响，卫海忙不迭地翻动，差点炒糊了。
　　老宋倚在帐篷口，看着卫海的一举一动，眼皮不停在打架，却不敢真的睡了，生怕这小子往里面加点“佐料”。
　　出锅、装盘。
　　在这寒冬之中，一大盘黄绿相映的炒菜，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老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天色尚早，出阵的军士还未归营。
　　伙头军的传统菜汤可不能少，不过卫海如今阔了，便再看不上那些干菜，正好卫海给丹士营的新丹方中省去了涤尘花，这涤尘花便没了用处，邬丹师便将其全部送与卫海。
　　这涤尘花是良好的催化药草，还可增强漠生菖蒲培元之效。
　　趁着汤还未煮好，卫海分了两小盘炒菜，喊老宋一同用餐，虽然不知老宋为何如此衰老还要呆在军营，但很明显他最是需要固本培元。
　　见卫海饭团就炒菜吃得开心，老宋也抛开顾虑。
　　一片如翡翠般水亮的菖蒲叶入口，老宋浑浊的老眼突然亮了，清爽酥脆，口中的味蕾瞬间被异香唤醒……
　　绿萼花清炒之后变成淡淡的黄色，软糯中清香四溢，配上一口涤尘花汤，这份舒爽让老宋忍不住咂嘴。
　　有多久没吃过这般可口小菜了？老宋心生感慨，不知不觉间盘中已空。
　　老宋看着空盘久久不语，旁边的卫海倒是吃惯了自己做的药膳，少了新奇之感，得了空还偷偷观察着老宋的反应。
　　只是一盘小菜而已，为何竟让经脉重又活络起来？老宋慢慢站起了身，丢掉拐杖，连走了三步……
　　卫海吓了一跳，忙扶住老宋，毕竟只是药膳而已，哪能真个枯木逢春。
　　“咳！”老宋老脸通红，“方才老朽竟觉得浑身有了力气！好像老朽又能随着明少爷上阵杀敌，而不是现在这只能做个累赘……”
　　老宋竟哭了，卫海不知该如何安慰他，这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扶着老宋坐下，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卫海也要准备迎接晚归的军士们了。
　　“今日特供：固本培元套餐。”营门外挂了一个小小的木牌，颇有些后世小食堂的风彩。
　　老宋花了半天时间才寻到的一块白布，卫海改成了一件白色长褂。厚袍、白褂、大帽，卫海大厨的“工作服”。
　　科沁与九幽都尚黑，穿上这白大褂总不会再被无视了吧？
　　归营号角低沉悠扬。
　　正午出战时斗志昂扬，杀气凛然。
　　傍晚归营时寂然无声，垂头丧气。
　　看来今日攻城又是不利。
　　不过对卫海来说，今日的战场已经开辟，就等着这些军士来“应战”了。
　　片刻之后，只有两名军士来到伙头军营前。
　　战事不利，军士们哪里还有心情来伙头军这里再让肠胃受一番打击。
　　这两人木然地来到卫海条案之前，任由卫海给他们打汤，送上夹好菜的饭团，便转身离去了。
　　没人看饭菜一眼，更不用说它们的制作者了。
　　还是被无视，卫海很受伤，一拳打中空气的感觉可不好受。
　　整整一刻钟，再无人前来，这样下去，汤都要凉了！
　　夜渐深，阵阵北风袭来，让人如坠冰窖。
　　卫海缩着脑袋站在条案后，不时要哈气暖暖手，若再枯站在此，真要冻成冰坨了。
　　也许明日中午会好些，至少出征前这些军士都会来用餐，卫海也只得如此安慰自己了。
　　“快来！”就在卫海以为这顿晚餐就这样惨淡收场时，不知谁大喊了一声，打破了军营夜晚的宁静。
　　方才那两名军士又跑了回来，后面还跟着几十人，这群人一拥而上，将卫海的条案围了个水泄不通。
　　“固本培元套餐？咱要一份！”“给俺也来一份！”
　　卫海立刻反应了过来，手忙脚乱地给众人打饭。
　　原来那两名军士回营之后才反应过来，今日的餐食与往日里大为不同，不仅滋味绝佳，吃完之后更是精神百倍，征战的劳累和挫折一扫而空，这才想到今日伙头军来了新人，想必整出了新菜色，忙招呼营中战友前来用餐。
　　“这般没有规矩！成何体统！”一声大喝，众人均是一惊。
　　一身飞禽战甲的祖明站在营门外，声音虽高，脸上却是带着笑容，军士们一片哄笑，不过还是排成一列长队。
　　卫海初次祖明如此打扮，肩上飞爪护肩配上鹰首盔，将祖明身上的懒散之气完美掩盖，颇有大将之风，金丹修士不受寒暑影响，因此祖明单衣配战甲，比之普通军士更加英武。
　　“咦？”祖明这份英武只保持了一息时间，“固本培元套餐？你小子有一手啊，给老子送一份进去！”说罢直接跃过众人，回了帐篷内……
　　卫海哭笑不得。
　　还好众军士并不在意，依然在期待着卫海的固本培元套餐。
　　队伍越排越长，后来老宋都拄着拐杖跑出来帮忙。
　　整整二百七十份，卫海旗开得胜。
　　怕是有七成军士都来领了晚饭，卫海大概估出了这科沁戍卫战部的规模。
　　还好卫海不是真的奸细……
　　不过三天时间，卫海之名已经传遍科沁戍卫军营。
　　每日两顿药膳，且从不重样，再有好事者把卫海与邬丹师比试炼丹的事也翻了出来，更让卫海在这些大头兵眼中有了一丝神秘色彩。
　　正好今日两名丹士也来伙头军这品尝卫海手艺，卫海忙把这几日的药膳方子交与他们，“还请诸位师兄指正。”
　　卫海深谙做人之道，可不希望那些传言恶了与丹士营的关系，以后可还指望着他们的药草呢。
　　“呼！看来我还挺适合在这军营生活。”又是一个忙碌的夜晚，卫海分完最后一份晚餐，长出了一口气。
　　今日有近四百人，几乎所有普通军士都前来用餐，老宋直言这盛况还是初次见到。
　　军士均为筑基修为，在这军营中并无特殊待遇，那培元丹更是每月只能发上一两颗，如今卫海这里平时便可吃到药膳，虽然功效不过培元丹十一，也足以让这些军士趋之若鹜了，再加上卫海的手艺确实不错，这样一份餐食也能让军士保持士气。
　　“等攻克晓市城，我便去寻那祖统领，想必能减些苦役了。”卫海打起了小算盘。
　　乌平地处北域，此处离那晓市港不算太远，这几日只是阴冷，天空中阴云越来越厚，但四处却难觅水行灵气踪迹。
　　急于修炼的卫海难以入眠，便偷偷溜出帐篷。
　　军营之中一片寂静，只有那祖统领的帐篷中依旧灯火通明，看来数月攻城不利，他的压力不小，卫海心中倒是有一丝快意，活该……
　　咦，竟有一处水行灵气十分充沛，卫海循着灵气慢慢搜寻，这灵气的源头正是后院的水井。
　　卫海一拍脑袋，差点忘了，如今已经炼化六脉，可用水遁之术，何不从水井中潜入地下径流中修炼，只要明日一早返回，想必也不会被发现。
　　至于趁机逃跑？卫海想都没想过，这战部中至少十名金丹期高手，虽然未曾发现，但卫海知道夜间也有人在军营周边巡视，自己手上还有着定位法阵。。
　　这口井足有十丈深，井口狭小，卫海只得慢慢撑着井壁一点点往下挪动。
　　井水并不像卫海想的那般冰冷，反倒是比营地中要暖和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