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下黑手

　　“你……们……在……干……嘛？”这几个字拉长了尾音慢悠悠地飘进柴房，四人尖叫着缩成了一团。
　　“哈哈！”卫海恶作剧得逞，翻身从房顶上跳了下来。“我还没死，你们这是干嘛呢？”
　　狗儿爹的黑脸早没了血色，直到看清卫海，依然难以置信，“恩……公？真的是你？”
　　“是我，叫什么恩公。”卫海笑道，“你们这是唱哪出？”
　　狗儿爹被卫海救出来后，在那矿场边等了半日，一直未等到卫海，巴纳老爹带着渔民们四处打听，都说今日下矿的人一个都没出来，狗儿爹自责不已，这才为卫海摆上了牌位……
　　天已经很晚，狗儿早已睁不开眼，卫海便把这一家人赶回了屋，这个漏雨柴房睡惯了还有些难舍。
　　卫海盘膝坐在柴堆中，融海心法自然运转起来。
　　秦枫所传的融海心法并不简单，但卫海自从得授心法之后，便未得机会认真修炼，倒是在海上时有些粗浅应用，也只是把这心法当作术法，实为浪费。
　　雨声不绝于耳，天地之间亦充斥着水行灵气，确是修炼之时。
　　融海心法共分三重，卫海如今尚未触到第一重融身入海，但卫海体内大量太玄轻水被炼化在十二正脉中，此时终显出其非凡之处。
　　卫海双手不自觉地掌心翻起，放于双膝之上，周边水行灵气源源不断地涌入卫海体内，此时天地一体，几无其他灵气，手三阳经脉之中的太玄轻水更如无底之渊，贪婪地吸收着灵气，而这太玄轻水天生与灵气相合，手三阳经脉运转几无阻碍。
　　修道之人筑基之后，体内十二正脉被打通，而筑基以后，则需将十二正脉炼化，自成周天，方有金丹之望。
　　自从得到水炼之法，卫海便在用这手三阳经脉，与人交手之时，手三阳所凝水剑更是卫海的倚仗，久而久之，这手三阳三脉已是纯熟，如今在这融海心法引导之下，建立手三阳周天顺利无比。
　　卫海已然忘我，此时柴房屋顶早被暴雨砸穿，而方面十丈之内的雨滴均被吸引至柴房内，雨滴靠近卫海后便被吸去灵气，重又挥发，若是房外有人，怕还以为这柴房成了一个硕大蒸笼。
　　这方是真正的筑基初期！卫海站起身，手三阳经脉内小周天仍在自行运转，若不刻意停止，便会吸收天地灵气。
　　随着卫海心念之动，三尺长剑瞬间凝成，随手挥出，竟有剑啸之声，与真剑几无二致。
　　与那吴事生的约定，卫海又多了一分把握。
　　“恩公，这是咋啦？”天刚亮，狗儿爹睡眼惺忪地走出屋，忍不住又用力揉了揉，这一夜雨声未曾停歇，但这地上怎么是干的？
　　想必是昨日修炼造成的，卫海也未想到，不过眼下却不好向狗儿爹多做解释，只得岔开话题：“巴大哥，能否去请巴纳老爹过来，有事相商。”
　　“好，好！”狗儿爹连口答应，这一声大哥让他睡意全无，卫海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竟然叫他大哥。
　　看着兴高采烈跑出去的狗儿爹，卫海忙把他叫了回来，“巴大哥，只告诉巴纳老爹一人，莫让旁人知道。”
　　“这样啊？”狗儿爹有些摸不着头脑，明明是好事来着？不过卫海既然说了，想必有他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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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兄弟！”巴纳老爹见到卫海很是兴奋，这卫兄弟果然不是凡人，进了那死矿也能毫发无损，就是衣服已经不成样子了，“狗儿他爹，快去拿件新衣服来！”
　　“嘿嘿，俺昨日就让婆娘连夜改了一件，保证恩公穿得合身！”狗儿爹忙跑进屋，献宝似的把一套新麻衣拿了出来。
　　卫海在柴房内换上新衣，尺寸分毫不差，这狗儿爹虽然平日大大咧咧，但心思还挺细的。
　　两人被卫海请进柴房，趁着狗儿爹离开的工夫，卫海已经将这柴房修葺一新。
　　“两位老哥，今日我是来跟两位告别的。”卫海说道，见二人着急，卫海只得挥手打断二人的发问，“只是还有一事，我始终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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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云岛中部偏南，是飞云派所在之地，同时也有着岛上最大的集市，飞云派弟子多住在此处。
　　此处离飞云码头不远，平时多有外来人走动，一身灰色麻衣，头戴斗笠的卫海倒不算显眼。
　　飞云派与瀚海大不相同，修道者与凡人混居一处，卫海这两天里已见到十数名飞云弟子，修为最多不过炼气九层，平日里在这集市是很是跋扈，据吴事生所说，飞云派只有三名筑基修者，除去掌门安正义是筑基中期，其余二人皆是筑基初期，弟子更是不成器。
　　而那些出海打劫渔民的竟全为飞云正式弟子，卫海实在难以想象这些人竟会如此下作。
　　今日的集市，明显热闹了许多。
　　“听说了么？昨日飞云安良善家里人嚎哭了一夜！”集市的一个小茶馆内，一群人正聊得兴起。
　　“哭啥子？”这人明显消息不甚灵通，茫然问道。
　　“这你都不知，那安良善突然不能人道，几个大夫看完都说没救了！”一人压低声音，语气很是痛快。
　　“难道传言是真的？”
　　“可不是，这已经是第八个了，苍天有眼，不对，是海神有眼，哈哈！”
　　这两日有个传言在飞云流传，海神在海上显灵，传下神旨将惩戒一切在海上作恶之人……
　　本来这等如村妇嚼舌一般的传言并无人相信，但随后安家数名子弟突发怪病，名医都寻不到病根，只说与那神仙老爷们的人劫颇有几分相似。
　　这些弟子修为低下，尚算不得修道之人，哪里会有人劫，但这等反常之事接连出现，便是飞云几名长老都有些心虚。
　　一旦扯上神仙老爷，这事更是神秘，如今在飞云已是无人不知。
　　而这个由卫海炮制，巴纳老爹联系数个渔村共同散步的传言，传播之速让卫海也是目瞪口呆。
　　“这法子以后还是要慎用！”卫海深知这等传言的威力，特别在这不开化的小岛之上，但此等利器自己用得，别人也用得。
　　独自坐在茶馆角落，卫海静待夜晚来临。当日安家税船之上共有一十七人，卫海已经为其中十六人提供了免费手术，如今只剩飞云大弟子安从一，而他的宅院，卫海也已探明。
　　飞云集市中最显眼的一座建筑，便属安从一所有，一座三进三出的高宅，与离岛岛主邵助的府邸形制相同，而这安从一修为不过炼气九层而已。
　　十余名奴仆自傍晚起便在安从一宅中忙碌，直到午夜。卫海怀揣着海蜃内丹，潜在后院，只等居室之内的灯熄灭。
　　居室之内没了声响，卫海惦着脚来到门前，刚想释放探查之术，突然听到屋内传来女子的声音。
　　“师兄，你怎么才来！”这女子嗔道，声音软糯中颇有些风尘之气，而且竟丝毫没有压低音量，让卫海大感意外。
　　“那死鬼已经被我下了药，今天咱们就可以出海了！”这女子语速甚快，卫海还未来得急反应，屋门已被拉开……
　　女子身材高挑，明显不是飞云之人，一身黑色紧身便装，后背一个硕大包袱，这是要私奔么？好一个安从一，卫海不禁乐了。
　　四目相对，女子这才发现认错了人，但她反应甚快，劈手就是一掌拍向卫海。
　　不如那安从一是否知晓他的婆娘修为竟然不弱于他，两人离得如此之近，卫海很快就判断出这女子修为至少也有炼气十层。
　　只是这点修为在卫海面前还不够看，随手挡开这一掌，右手缠上女子手臂，对着她胁下便是一拳，女子吃痛倒在了地上，一条太玄轻水所化的细绳把她绑了个结实。
　　安从一还在酣睡，气息极长，倒不是他修为高深，只是他婆娘给他灌了太多迷魂汤，再多点估计这会命都没了，不过这样倒是方便了卫海手术。
　　溜出内宅，卫海这才发现有两人正这此处激战甚酣，一高一矮，一老一少。
　　这莫不是那女子等的师兄，此人身高与卫海相仿，难怪他师妹会认错，而那老者也有筑基修为，两人修为相若，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小子，你是何方神圣，竟敢接连对我飞云弟子下黑手！”老者招示不停，张口喝道。
　　年轻人一脸无辜，什么叫接连下黑手，今日是来接师妹远走高飞，也不知哪里败露，飞云竟埋伏了一位长老在此，只是这话可怎么说出口，苦也！
　　卫海在旁边可看得明白，这口黑锅已有人来背，那就让他背个结实好了！
　　一条打成结的水绳悄然伸出，飞云那名长老不察，一脚踩了进去……
　　矿场后的山顶之上，卫海盘膝而坐，静待吴事生。
　　与吴事生的约定，卫海有着自己的算盘。吴事生抢安菲是否真心很难确认，但吴家夺取飞云控制权定然比晶璧还真。若能让他们两败俱伤，对这岛上渔民可是天大福音，那卫海便可放心离开此处前往宝象宗了。
　　夜已深，山顶之上，凉风阵阵。暴雨之后，空气便又恢复了干燥，周围水行灵气变得很是稀少，在此打坐收效甚微，这也是卫海水行纯元体质最大的缺点，无法转换其他灵气为己用。
　　既然如此，卫海也就不再修炼，倚在巨石之上看着漫天繁星发呆，那条光带已从夜空上半周天移到了下半周天，变化如此频繁，那应该不是这世界的银河，很可能是一条星环。
　　卫海手下传来毛绒绒的触感，那噬晶蛛不知何时跑出洞穴，偎在了卫海身旁，圆圆的脑袋伸在卫海手下，一簇小眼睛半眯着，很是享受。
　　被卫海砍断的巨螯已经结痂，以灵兽强大的再生能力，再长出一只应该也不会太久，只是这家伙这么信任人怎么能成。
　　“我明日就要离开这里，别再出来了。”卫海拍拍它的圆脑袋，内心也很是不舍，不知邵静竹将来还是否愿意回到瀚海这片伤心之地，若有幻狸和噬晶蛛陪伴，以后的生活也不至无聊。
　　噬晶蛛满是不舍地回到洞穴，卫海也慢慢睡去了。
　　“卫兄果然是守信之人！”日头升起，吴事生来了。
　　卫海依旧未在他身上感受到任何气息，敢情这小子身上还海蜃之心，难道这东西能批量生产不成？
　　这倒是卫海错怪吴事生了，海蜃之心在哪里都是稀罕宝物，只是这吴家安身立命之道便是养蜃……
　　“计划有变。”吴事生怕卫海误会，忙解释道：“但卫兄请放心，只会让卫兄更轻松。”
　　今日是那安正义生辰，吴事生原准备潜入其寿宴之中，吴家三名筑基修士，再有卫海相助，拿下安正义应当是十拿九稳。
　　但刚有内线传来消息，诸辽会派一名弟子前来祝寿，修为更是达到筑基后期，正面硬碰实属不智，所幸安家一名长老昨日在安从一府上受伤，今日不能出席寿宴，这样吴家仍有优势，最重要的是，吴家若想控制飞云，这人也是得罪不起的，必须避免与之交手。
　　“那诸辽弟子做为飞云派最尊贵的弟子，安正义在寿宴快结束时定会让安菲在后山别院侍寝，卫兄只要拖住此人，我等拿下安正义不消半个时辰，到时卫兄便可脱身了……”吴事生早想好计划，看似很周全。
　　安菲去侍寝？这吴事生说起此事眉头都不曾皱一下，还真是情比金坚……
　　“诸辽弟子？筑基后期？”卫海可没吴事生这股莫名自信，“怕不好对付吧？”
　　大宗门所培养的弟子，至少要比飞云这种不入流的门派弟子强上一个档次，卫海昨日所见的那名飞云长老时便有所感悟，这人无论功法及战斗素养都与血狼帮相差甚远。
　　“卫兄多虑了，这人年岁已高，且修为止步筑基后期多年，早入了寂灭期，怕战力也只与筑基初期相当。”吴事生似是早料到卫海会有此虑，“若吴某未料错，此人必不会插手，坐看飞云乱象才是上宗所愿。”
　　这话已经说得露骨，让卫海没了推辞的理由。
　　日落西山，卫海揣着海蜃内丹伏在了别院屋顶之上。
　　此前卫海还在想这飞云掌门的府邸该是何等气派，但怎么也难想到安正义的府邸竟然就是整整一座山，距那噬晶蛛巢穴不过十余里。。
　　别院背靠山脊，在此不仅可俯瞰整个掌门府邸，甚至可远眺飞云港口。
　　此时前院热闹非凡，也不知这飞云掌门宴请了多少宾客，盘踞数里的府邸处处人头攒动，难怪那吴事生对潜入寿宴如此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