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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里只剩下两人。
卫海很想拭去丫头嘴角的血迹，可是右臂完全没了知觉，左手又腾不出空来。
“别睡着了，我输给你的都是水行真气，用乙之式转化一下。”卫海有些愧疚，才想起这个问题。
“嗯。”邵静竹低声道，两人从未如此之近，当然幻狸那次除外，“你不该来的……”
“嘿嘿，现在不是还活着嘛，说明我来对了。”卫海笑道，“好好养伤，等下才有力气跑，可不许拖我后腿。”
邵静竹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卫海，眼泪却又不自觉自眼角滑落。
“唉呀，这是牛老哥的被子，别弄湿了！”卫海很是痛心疾首。
邵静竹被气乐了，咳嗽不止，伤处被扯动，更加痛苦：“你……闭嘴……”
过了好一会，邵静竹才平复了下来，脸上红得厉害，卫海不敢再逗她，老老实实地闭上嘴。
天已经黑透，牛夫人很是细心，在侧屋远离地窖口的桌上放了一盏油灯，此时地窖内刚好有一缕光照到卫海身前。
这一缕光忽明忽暗，正如二人如今的处境一般，一时间两人都看得出了神。
“你觉得雾岛怎么样？”卫海最怕沉默，忽然说道。
“你……”看不到小丫头的脸，不过心跳明显加快了，“不准再提！”
小丫头脉相明显平稳了，卫海也不怕再刺激到她，“以后我们就住到那里好了，盖个草屋，我可以下海捕鱼，还有幻狸陪着，宠物都有了……”
没听到邵静竹回话，卫海也不着急。
许久之后，才有微不可闻的一声传来，“嗯。”
足矣。
不平静的一夜已经过去。
牛成仙在院中坐了一夜，生怕邵助寻过来，只是这一夜过去，老牛也未想好说辞，这事可怎么开口？
“若是卫兄弟遇到此事，想必难不倒他。”眼见天色已经亮了，老牛忙招呼夫人去地窖看看，卫海自己炼的疗伤药想必也不会差，不过总是有些担心。
过了片刻，牛夫人小声道：“两人都睡着了，我去准备些餐食，想必他们也饿坏了。”
卫海听到动静已经醒来，右手恢复了知觉，只是稍一动作便痛得要死，右臂的断骨如今也只能草草处理，短时间休想再与人打斗。
即使完全恢复了，再遇到邵助也毫无生机，莫老鬼留下的禁制已经消失，是一次性的，这倒是符合莫老鬼的作风。
邵静竹还在沉睡，脸色好了许多，只是眉头依然皱着。
敲门声传来，牛成仙猛地站起身。卫海慢慢挪到地窖口，生怕吵醒了邵静竹。
“你是？”门外是个年轻人，并不是邵助，老牛看着这个年轻人有些惊讶，总觉得在哪见过。
“牛前辈安好，在下瀚海主宗弟子秦昊。”秦昊身着便装，素色道袍也难掩英气。
原来是他，难怕老牛觉得面善。秦昊可是瀚海首席天才，二十多年前的拜山大典上时牛成仙曾见过他一次，当时秦昊便展露头角，让人印象深刻，据说主宗多名长老为收秦昊为徒可是争破了头。
“不敢当，秦师弟今日来此不知所为何事？”牛成仙可不敢托大，这秦昊显然是主宗正式弟子，那便是金丹修为了，老牛虽是上代弟子，前辈是万万当不起的。
“卫师弟可在此地？”秦昊微笑道。
卫师弟？这是在哪论的辈份？老牛被秦昊这一句卫师弟弄晕了，“卫海么？他住在北面，有个辅子，很显眼的。”
牛成仙只能先糊弄着。
“那间辅子被我师兄拆了，师兄告诉我卫海定在牛前辈处，还望牛前辈让卫师弟出来，有掌门令在此。”秦昊手持一个方型令牌，若是卫海在此定能看出这令牌与自己的护臂如一个模子刻出，只是令牌上的字换成了“令”字。
掌门令！牛成仙吓了一跳，忙屈身下拜，却被秦昊拦住了，“牛前辈不必多礼，今日秦昊便装而来，并非正式传令，这令也只是传给卫师弟的。”
给卫海？老牛真糊涂了，即使抢了邵师兄的新娘子，也犯不上动用掌门令啊。
一时间，牛成仙没了主意。
“牛前辈毋须担心，对卫师弟决无不利之处，还请牛前辈让卫师弟出来接令吧。”秦昊并不清楚昨日之事，邵助师兄提起卫海便怒火难抑，看来二人有些误会。
卫海爬出地窖，刚才二人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事到如今，邵助没来取他性命便是烧了高香，还怕它掌门令做甚。
“卫师弟，我们又见面了。”秦昊早已感知道卫海就在屋内。
“不知这师弟是从何说起？”卫海也没了客套的力气，径直问道，忽然想到小丫头以后是不是要叫自己师叔，忍不住笑了。
“这个稍后我会给卫师弟解说，现在请卫师弟接令，着卫海即刻前往瀚海主宗谒见掌门！”秦昊正色道。
“见掌门？”卫海很纳闷，但这秦昊明显不是要为难自己的样子，再说秦昊修为怕是在邵助之上，要收拾自己哪需费这番口舌，那便不用多想了，“是。”卫海学牛成仙的样子躬身行了一礼。
“好，卫师弟，那我们快些出发吧。”
“那个……”卫海回头看了一眼邵静竹藏身的房间，万一等下邵助再来可如何是好？
秦昊笑道：“师弟不用担心，邵师兄不会再来寻师弟麻烦，你与师兄的误会以后我也会帮师弟说合，且放心随我去吧。”
这秦昊不像在诓自己，卫海总算安心了。
“牛前辈，告辞！”秦昊向牛成仙施了一礼，这才带卫海出了院子。
唉，都是年轻人，卫海你可要好好学着点，老牛不禁感慨，认识卫海这家伙不过四年时间，也不知被他坑了多少次。
秦昊抽出长剑，立掌默念，“起！”
长剑载着二人拔地而起，直向着西方飞去。
“卫师弟，你怎么得罪了邵师兄的？前几日师兄还对你很是赞赏。”秦昊站在剑身之上，待出了离岛，回头问道。
这时才发现卫海猫着腰，捂着口鼻，显然不太适应飞剑的速度，秦昊忙挥手施法，一个淡淡光罩出现在二人周围，挡住了强风。
卫海这才站起身，有些惭愧，“其实也没什么，昨天我把岛主的新娘子抢了。”
飞剑突然如过山车一般，饶是秦昊定力过人，仍是过了好一会才稳住，“卫师弟，你还真是……”
秦昊可没想到卫海如此大胆，难怪邵助执意要杀卫海，若不是自己拿了掌门令，还不知今日如何收场。
“是静竹么？”秦昊猜到一些大概，事情倒不是全然没有转机。
“是，”卫海总算看到些许希望，“你为何叫我师弟？”
秦昊拿出掌门令，“是否有些眼熟？”
卫海拉起右臂衣袖，露出护臂，难道这护臂是瀚海之物？
“师弟你手上的这块护臂正是我瀚海的首席令，”秦昊解释道，“两千余年前，瀚海遭受浩劫，幸有卫圣传人卫庄前辈指点，自大陆远避于此，卫庄前辈更是持凌云削山立门，才有了瀚海如今基业，彼时瀚海以凌云铸二令交与掌门及卫庄前辈保管，后卫庄前辈持首席令归隐，从此首席令便失传了。”
“师弟必是卫圣之后，依千年前所约，瀚海首席弟子只能是卫圣之后，他日师弟结成金丹，我也要叫一声大师兄了。”秦昊正色道。
还有这种事？卫海有些懵了，心中很是发虚，“会不会弄错了？我这首席令也是别人给的……”
“师弟不需怀疑，待上了山，便会明白。”秦昊卖了个关子，但语气很是笃定，卫海倒有几分信了。
卫庄，也是穿越者，若卫海也是卫圣之后，这卫圣可就有点意思了。
直至今日，卫海才知瀚海之辽阔，二人御剑飞行近一个时辰，怕已经过了五六百里，前方仍是一片茫茫大海。所看到的了了几座岛屿，在这无边海域中，真如米粒一般。
“卫师弟，可还适应么？”秦昊控制着飞剑穿过云层，降低了高度，卫海右臂伤得颇重，秦昊有些担心。
“还好，秦师兄，还有多远？”卫海这会已经没了初次体验御剑飞行的新奇。
“前方不远便是拱卫瀚海主岛的十八座星岛，正合了天上十八星宿，亦是护宗大阵的边界，”数个岛屿渐渐出现在二人视野中，“师弟切记在星岛范围内不得飞过百丈，否则便会触发大阵攻击。”
卫海心道我倒是想飞这么高……
星岛之上被茂密的森林覆盖，从空中完全看不到屋舍道路，如不是秦昊指出，卫海还以为这些都是无人荒岛。
一道淡紫身影自下方星岛中飞出，迎上二人，见到是秦昊，抱拳行礼之后又退回星岛，并未多言。
“这位前辈是上代弟子，也是护阵弟子之一。”秦昊向卫海解释道。“待师弟正式入门之后，我再带师弟来星岛一观，相信师弟定会喜欢此处。”
每个门派的护宗大阵都是核心机密，卫海知道秦昊确实未把自己当外人。
“师弟，可以看到主宗了！”刚过了星岛群，秦昊便道。
此时距主岛还有五十里，便能看到主宗了？卫海抬头远望……
巨山如擎天之柱出于海面，直刺云霄，巍巍之势虽无言却胜似奔雷。
卫海心头有些发颤……
“此山相传曾有万丈，如利剑一般，后来卫庄前辈带我瀚海弟子来此，以凌云引雷霆之力将之拦腰砍断，在山顶处重建瀚海，不能见到当日卫庄前辈风采，真是平生憾事！”秦昊很是感慨。
这就是天下第三大宗门么？不知那晋洛、九幽又是何种盛况，这个世界想必不会乏味。
“主宗东北、西北各有一岛，虽不比主宗，但也是百里大岛，现为赵、韩二位大长老所领分宗所在地，二位长老同主宗秦掌门均为瀚海五圣传人。”瀚海四千年传承，历经数次大劫而不断，可谓是瀚海的骄傲，这点秦昊倒是与静竹那丫头一般无二。
想到邵静竹，卫海忍不住又走了神，也不知这丫头醒了没，如今傍上瀚海这棵大树，将来总能护住她了吧？
五十里，不过片刻工夫，秦昊已经带着卫海到了主宗山脚下。
卫海四处张望，此岛怕有百里宽，山脚之下屋舍密布，人来人往，从这些人的装束来看，多半并无修为。
“起初山脚下并不许闲杂人等逗留，后来山上人多了，又有各种药草、材料等需求，便由得他们了，如今这里已是瀚海千里海域最大的坊市。”秦昊说这番话时颇有些无奈，“过几日我再带师弟来逛逛，给弟妹买些礼物也好。”
竟然被秦昊打趣，卫海咧嘴笑了。
穿过熙熙人群，一条石板小径蜿蜒着向山上延伸。
“这是上山必经之路，名为登天有径，共九万九千九百级台阶，不可使用法力，师弟随我来。”秦昊将佩剑背在身后，挽起了外袍。
卫海腿已经软了……还九九九，直接说十万好了。
不过丈许宽的石板，一块接一块，据秦昊所说这登天有径已存在两千余年，如今每阶依旧完整如初。
“每名弟子入门之后首个任务便是修葺这登天有径，师弟怕也是躲不掉的。”秦昊看出卫海的疑惑，解释道，漫长的登天之路对第一次攀爬的卫海是个不小的考验，秦昊一路之上不停给卫海解说，以缓解卫海内心的疲惫。
“好吧……还有多少？”卫海如今已经不想以后的事了，只有眼前这没完没了的石阶。
“快了，还有八万级。”秦昊笑道。
“每次上下山都要走这……登天有径么？”卫海不太理解，这些修道老爷不该是这样吧？
“当然，想必师弟不知前辈们用意，我等修道虽可提高数甲子阳寿，可终究受限于这副身躯，许多道友往往不得尽寿而终，因此修道亦要修体，而且将来师弟遇到身形健硕的修道者，万要小心。”
原来如此，卫海不知莫老鬼当年是如何修练的，平日里难道都是假象？
……。
右手不能用力，失了协调，肯定比平时难许多。瘫坐在最后一级石阶上，卫海还不忘向秦昊解释。
“正是如此！”秦昊想起当初自己第一次上山之时，同行的二十余人多半也如卫海这般，不由得笑了，“师弟放心，今日我先安排师弟住下，晚些时候寻一位前辈给师弟疗伤，明日一早咱们一同拜见掌门。”